54、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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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苏台空踞灵岩极顶，其下断崖峭壁，三百丈上，亭台水榭，烟云梦拢，想当年多少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伴吴王夫差快乐逍遥，而今红珠夫人设宴，美人才俊、名门风流亦不少之，端看白玉堂四人，各色风采便是世间少有。
白玉堂俨然已是姑苏台上半个主人，家丁见了均自动行礼，一人引他入了锦绣厅，红珠夫人正在厅内指点下人，务求一切尽善尽美，见白玉堂带来三人，倒觉稀奇。
白玉堂先要来纸笔写清事情始末，要柳青即日赶往平江与玉青琼对质，写完后将信封入信囊派专人送出。此事毕了，他朝红珠夫人道：“夫人，我现在便要那对玉青蚨。”
红珠夫人见他神色郑重，遂问：“可是惹了麻烦？”
“惹上女人可不跟惹上麻烦一样。”白玉堂瞄了一眼玉青琼跟红珠夫人使个眼色。
红珠夫人会意，嘴上笑骂道：“你这小子怎么说话，给你可以，你我约定还是要守的。”
“……大可放心，我白玉堂……说到做到，只是，”他咬牙，心里极不情愿，“夫人需替我守密。”
“那展昭既已知道，可不算我身上，对了，”笑容突然有些微妙，红珠夫人语重心长地说：“玉堂，你要我安排一间睡房与你二人，还是……”
“夫人！”白玉堂瞪眼，这妇人、长者的矜持都随南木棠一起去了不成？“我住湖边小楼，其他人随你喜欢怎样安排都与我无关……”若不是红珠夫人总想为他寻门亲事，展昭这事决计不会跟她提起，这人一旦衣食无忧、无所事事，就易热爱钻研与自己无关的闲事。
“你别瞪我，我只想尽好地主之谊罢了。”红珠夫人掩唇轻笑，并差下人取来檀木小盒交给白玉堂，“此物本想给你留着提亲时送给哪家小姐，未料想你送虽送了却是为了柳青那胖小子，不觉可惜？”
“平生知心者，屈指未有几人，为友解忧，一切理应如此，何必可惜。”
眼底清如潭溪，映着盒上雕花，白玉堂开口，音量不大，语调悠哉至极，话语却足以令听者铭记。
随后，他便将盒子转交给玉青琼，还不忘气死人地叮咛，“你可别又弄坏，爷再找不到另外一对赔给你了。”
她一把夺过，闻之气结：“这话应该跟你兄弟柳青去说。”
南侠展昭，自得其乐，早已在一边饮茶解暑，时不时回头看眼白玉堂，唇边笑意就没去过。
依白玉堂意思，红珠夫人索性把这四人都安排在临仙楼，回房后，玉青琼望着盒中一对宝物——青蚨化玉成双，相看似有相思，她拿来却无人可送，正在出神之际听有人轻敲房门，唤了声“玉姑娘”，一句轻呼使得玉青琼心底放柔，起身去开房门，便见丁月华且姝且静的模样，开口赞道：“月华真不愧官家小姐，即便一身男装，也不损丝毫气质。”
“总之，我在你眼中就是大小姐。”她笑着拽了拽身上长衫，“我这样进你房间可是妥当？”
“月华想来便来，何须顾忌那些。”将她请进房内，“我倒是好奇月华为何要扮男装。”
“我二哥，总说江湖凶险，不适合女子闯荡，不过……他总想把我捧在掌心，当弱气妇孺般保护，所以，他的话我向来半信半疑……至于为何要男装，”她稍稍停顿后笑道：“为了不让笨蛋二哥找到罢了。”
“我从未想过丁兆惠这般的……爱妹成痴……”玉青琼想起丁家兄弟儒雅风流的模样，忍不住发笑。
丁月华眉头轻蹙，“今天和五哥一起的展大人，你可认识？”
“南侠展昭，当今开封府四品带刀护卫，御前行走钦赐‘御猫’封号，盛名之下，自然听过。”在此见到南侠，让她颇为意外，“月华想说什么？”
“二哥极为中意展大人，之前还想为我说这门亲事，结果亲事没成我竟然又见到他，都怪二哥搞出这些事端，让我都不知该如何与此人相处。”丁月华坐在桌旁，眉间些许忧愁。
“你二哥中意展昭，月华却不中意么？”玉青琼见她薄唇掀动，却不言语，又耐心地解释，“我见你话里并未有惋惜之意，所以才问，月华不中意吗？”
“此人……我常听二哥提起，他早年仗剑四方，百里传名，后因信守青天持剑卫道，官居四品。为人谦逊平和，素有君子之风，无疑是名良人……”
“如此良人，月华却不中意。”
这话第三次出口，已是述说事实一般的语气。
丁月华低下头喟然，轻声说：“我不想嫁人，总觉此人即便再好，也并非我命里所求。”
玉青琼闻言笑戏，“怕是月华所求太高，无人能给起。”
“晏殊说若有知音见采，不辞遍唱阳春……而我，哪怕那人给不了春风秋月，若能知我、懂我就已足够，可惜千金易得，知音难求，我所求还是太过奢了。”
丁月华忽然抬首沉吟，与她视线相撞，眼底黝黑清亮，坚如玉石，让见过无数美玉的玉王斋主人刹那恍惚，竟觉这才是此生见过最为瑰丽的至宝，一时不能言语。
“玉姑娘，你今年多大了？”丁月华突然问道唤回她游走的思绪，她想了想，回答：“今年二十有三。”
“未打算成亲？”
她笑道：“未打算，还未觉哪家男子配得上我，急什么？”
“玉姑娘，这便是江湖儿女的好处吧……我出生官宦，若家里执意逼我嫁人该如何？”
丁月华仰首看向玉青琼，唇线紧抿，忧虑万分，玉青琼突然俯下身，伸手为她理好耳边倔强翘起的几缕鬓发，艳冶的脸庞狂狷带笑，“若有那么一日，我不如也学月华这般，打扮成男子，到丁家持剑抢亲，可美？”
丁月华面上微红，笑着拍掉她的手，低声道：“玉女侠不做男子打扮已是这般坏，别人苦恼你拿来开玩笑，若是做了男子打扮又该如何？只是……若说美不美……你不打扮成男子，想必更美。”
闻言，玉青琼竟不顾忌形象，大笑不止，“月华啊月华，你说话便总是这样峰回路转啊……”
最后还是笑到扯动伤口，这人嘴上痛哼，才止了笑意。丁月华见状方想起，自己为何而来，她拿起伤药，笑道：“玉女侠，你还是先把伤养好，再想抢亲的事吧，不然你谁都打不过。”
另一边，白玉堂自不会老实呆在房中，他携展昭围湖闲逛，临近黄昏便在湖中水榭坐等落日。他一身白衣，侧坐围栏之上，倚着回廊立柱，身后水天相接，云端媚红。
展昭静坐一边，桌上备了茶水点心，白玉堂不说话，他也不扰白玉堂，径自品茗吃茶点，倒也怡然。只是眼前景色虽美，赏盼的目光最后总会落在白玉堂身上。
南侠并不常见这样安静景象，他最常见的是白玉堂无拘无束，飞乘而去的自在背影，而他始终站在原地看着白玉堂远去。
即便白玉堂心系于他，展昭也无法把白玉堂栓在一处，因为锦毛鼠就是如此不安分，一颗心早已放在宽广的天地之间，再无法为任何人画地为牢。
若爱白玉堂，就任其驰骋，任他骄狂。
展昭又是一杯清茶入腹，白玉堂终于忍不住回首，“茶已是第三杯，你若有话不知如何开口，这也足够时间容你斟酌了。”
他放下茶盏，微微笑道：“展某不是不知如何开口，我只是在想，你是否愿意，会如何作答。”
白玉堂大笑，“你这滑头猫，又想怎么坑爷呢？有何事，但说无妨。”
展昭颔首，“白玉堂，你可记得我老家在哪？”
想了想，他道：“我记得……是常州府百花岭，怎么的？”
“百花岭一带，你可去过？”
白玉堂好奇问道：“这倒没有，那边可是好看？”
“那里峰峦重叠，古木参天，夏花灿烂，花名百种，又有瀑布飞流悬在山间，你说好不好看？”展昭眸色闪动，讲得传神，他自然知道如何引起白玉堂的兴趣。
白玉堂已心生向往，跃下围栏，走过来赞道，“听你讲述，的确是令人期待的美景。”
展昭满意点头，“我之前忙碌，未休息一日，打算下月跟大人告假去趟百花岭，你是否有空，可愿陪我一起回去？”
白玉堂早已满脑子山花烂漫、瀑布飞流，几乎不假思索地承下邀约，“我下月无事，可以随你去趟百花岭。”
“一言为定？”展昭笑容款款，极为温和。
白玉堂抢过展昭手中茶盏，饮下剩余清茶，瞥他一眼，“废话恁多，我已承诺，必然守之。”
展昭沉思片刻，决定还是提醒下白玉堂：“展某回百花岭，不光是带你赏景，还要回家一趟探望老母。”
“什么？跟你回家？”白玉堂手中茶盏一个没端稳，差点摔在地上，好在展昭探手搂回，才免于一劫。他指着展昭，顿时悔不当初，一会坐下一会站起，在原地踱来踱去，好不局促，最后便有些求助似的问展昭，“我要带些什么才好去探你母亲，伯母都喜欢些何物？我有奇珍异宝，美食佳肴……”
白玉堂就只差直接问展昭，我要如何讨你母亲欢心？
“白玉堂……”展昭见他紧张不安的模样，笑意更甚，抓过他的手，话语有丝张狂，“回家而已，又不是进宫见太后，你怕什么？”
白玉堂拧眉嗔道：“进宫有何惧，我当初连皇帝都敢耍，还怕什么太后？只是……跟你回家，听起来有些别扭……”他看展昭一眼，咬牙，“果然，你这死猫又在坑我。”
展昭拍拍他的手，与之凝望，低声沉吟道：“回家而已，你随我回家又何须客套……”末了，不忘笑着反问，“难道，不是这样吗？”
作者有话说第54章 第 1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