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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39 章 ...

  •   展昭牵动缰绳,战马朝着独战山脚缓缓返程。

      我坐在马后双手环着展昭腰际,只稍用力一带,便能将他整个人揽在怀中,思及此手上方想用力却听展昭扬起声调:“白玉堂?”

      “嗯?”鼻尖往他项颈后一贴笑嘻嘻的吭了一声,展昭沉声问:“又打鬼主意呢?”

      “没。”我矢口否认却不忘收拢手臂,笔直的背脊贴着前胸契合得不留一丝缝隙。

      展昭微微侧首,方想开口却又作罢,只是轻笑着摇头任我搂住:“白玉堂,别太嚣张你狄大哥看着呢。”

      闻他此言,我失笑:“这风中好浓的醋味,展昭,展昭,你真的没有吃醋?”

      他低着嗓音轻轻哼声,尾音拖得略长末了上挑几分:“说谁呢?再臭美小心展某踢你下马。”

      我呲声,小声嘟囔一句:“明明介怀,还死不承认……”

      “驾!”话还未完,展昭挑衅一笑扬鞭抽在马上,战马顿时加快速度,惹得我大叫:“展昭!你就是小人!”

      骂归骂,手上不敢怠慢连忙抓紧他,被掀下马总是不好看,何况当着千军万马的面,丢人可不是两个字能概括得了的。

      狄青骑在马上表情森严,目光炯黑,手下保安军士将缴械投降的战俘编制收押。

      展昭勒住缰绳战马止步,笑道:“怎的,还不跟你狄大哥打声招呼?”

      我瞟他一眼哈哈大笑,展昭嘴上不承认,心里分明不愿我与狄青太过亲密。

      “狄兄。”展昭懒懒白我一眼,抱拳和狄青道谢:“此次多亏狄兄助阵,我二人方能脱险。”

      我也笑着说:“狄大哥怎会来此?”

      狄青爽朗笑道:“那日我见五弟神色匆匆颇为担心,只是五弟执意要走为兄也不好阻拦,后来与延州通信方知五弟与展大人出城之后迟迟未归,昨日绥德军又有来报,言可疑军队盘踞独战山。思前想后,觉得事情与二位贤弟脱不了关系,好在为兄也算来得及时。”

      “那聂俊之前还得意道,除非我二人有天兵神将助阵否则难逃一死,大哥突然出现简直如同神将相助,正是应了聂贼之言。”聂俊一死,我心中畅快不少,这厮卖国求荣,残害同胞,如若不死实在天理难容。

      狄青摇头又客气一番,展昭将事情原委交代后言道:“展某还有一事拜托狄兄,襄阳王叛乱和西夏起兵入侵,两事叠加可谓内忧外患俱全。如今襄阳王已死,内患解除,但请狄兄随军情上报朝廷以解陛下忧患。”

      狄青大笑,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我:“这等小事为兄记下了,倒是这封署名五弟的信件来得蹊跷。”

      我接过信封,封上笔体十分陌生,展昭挑眉看来表示询问,我也没有头绪的摇摇头拆开信封,抽出信件查看一遍,越看越觉得匪夷所思,直到看见信尾属名我不禁咦了一声。

      展昭问我:“信上说些什么?”

      我皱眉抖了抖被风吹卷的信纸,将它递到展昭手上:“你自己看吧。”

      “司马尧?”他看过之后也是一副颇为玩味的表情,司马信上说明日午时十里井东边五里小亭一见,我寻思半晌,问展昭:“保安军迎战西夏李元昊之时,我在军中见过司马。司马本意行刺大哥,却被我阻挠。他和李元昊关系匪浅,以你之见,司马找我有何用意?”

      展昭诧异道:“你见过司马?白玉堂,你还有何事瞒着展某?”

      我暗自乍舌,解释道:“我没想瞒骗你,只是忘了。”

      展昭半信半疑转而询问狄青:“这信怎会到狄兄手上?”

      “说来也怪,这信自己出现在狄某营帐内,无人知晓从何而来。”狄青想了想,又担忧道:“五弟,听你之言此信出自夜闯保安军营的黑衣人之手,可有说些什么?”

      “有事相托,明日午时十里井东边五里小亭一见。”

      狄青疑惑道:“此人怎会有事交托五弟?切莫是骗局妄图五弟自投罗网。”

      我看了看狄青,目光一转落在展昭身上,“他行事诡诈狠毒,只是不知为何,我突然想信他一次。”

      回想洛家庄种种,司马总问我,为何从不信他。这个人,迷雾一般,所行之事说小人确实小人,可比起唐萧聂俊之流又多了几分磊落与坦然。遭遇诸多再回首,突觉我对此人的恨意早以随着蛊毒的清除而消逝,朝北方十里井望去,真想赌上一赌。

      展昭沉脸看我,正当我觉得他会出言反对之时却突然开口:“司马尧这个人确实值得你我赌上一赌,况且,即便展某反对,你也不会甘心。”

      “你愿信他一次,我愿信你一次,纵使刀山火海,展某陪你同闯就是。”他也朝北方眺望,唇边勾勒出三分笑意,那种笑容无论多少风霜都侵蚀不去。

      我在他耳边低声笑了笑:“此生知己非你莫属啊……”

      一名保安军士走来,向狄青禀报:“报告指使,战俘已经收押完毕。”

      狄青微微颔首命人又牵一匹战马与我正色道:“看来五弟心意已决,路上小心,为兄也不唠叨了,两位贤弟保重。来日为兄返京,再和二位畅快共饮。”

      手拍马背,借力旋身跨坐上去,我对狄青抱拳笑道:“大哥放心,弟弟与展大人联手可是所向披靡,无往不利。此行我二人定会小心,来日大哥回京,弟弟一定盛情款待。大哥珍重,弟弟就此拜别。”

      展昭策转马身朝狄青抱拳,简短言道:“狄兄保重。”

      狄青露出笑容,郑重抱拳回礼:“保重。”

      “驾!”一声轻啸回旋天地,策马逸尘,大漠北上,忽听身后狄青扬声呼唤:“五弟!接住!”

      回首,狄青振臂向我丢来一样棕黑色的囊袋,探手一捞在手上掂了两下,只见他意气风发傲笑挥手。

      展昭瞟来一眼,笑道:“你狄大哥待你果真不错,知你好酒特意送此以践行。”

      单手御马,拔去酒囊上的塞子,仰头灌下一口,我笑眼看他:“待我再好可赶得上你待我的十分之一?”

      展昭眉梢微扬,果断道:“自是赶不上。”

      “果然好酒!开坛香千里,隔壁醉三家!”又饮一口我纵情大笑,当空将酒囊扔给他:“爷对你也是不错,琼浆玉露,此生独与展昭共享!”

      展昭接过酒囊畅饮一口,嘴角忍不住上扬:“好个白玉堂,借花献佛自有一套。”

      “展昭,和爷比试比试,看谁马术更佳?”

      “比就比,输了可别耍赖。”

      我一怒,扬声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谁输谁在下面!”

      “白玉堂,你又要将自己卖了啊……”展昭闻言双眸闪亮,后又狡猾的接上一句:“疯小子,你可输定了!”

      轻轻哼声:“言之过早,输赢未有定论。”

      言罢,我立刻甩开马鞭蹿了出去,广袤天际,我二人尽情驰骋,傲笑风月。

      到达十里井之前,我设想过很多可能,也许司马这次真的欺骗我,我二人到此便被伏兵围剿。或是司马迎风而立,笑容可掬的坐在长亭中央,烹茶煮酒怡然自得。

      目光冷冷扫过空荡的长亭,没有半个人影,唯独此种景象从未想过。

      我下马走进长亭,隐忍着怒气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展昭跟我进来坐在一旁劝慰:“许是你我来得早,司马还未到。”

      我闷声不吭将四周审视一遍,斜了斜身子靠在桌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

      叮叮叮——

      我手指顿了一下,和展昭互看一眼,展昭点点头:“这声音蹊跷,青石板怎会发出如此清脆的敲击声,恐怕内有空心。”

      我左右查看上下摸索一阵,示意展昭退开,两手按在桌面,试图用力转动,顿觉沉重。于是又加了三成内力,咬牙,转动桌面。

      青石板制成的圆形桌面被我缓缓转动,发出喀喇喀喇的声音,当它转动一周之后,地表暗门滑动,出现一道走廊。展昭蹲下身子查看,突然一道银光飞过。

      展昭微微一歪,闪过暗器,纵身进入密道,我也一同跟进。

      进入密道之后,便见展昭和一名身着藏青短衫的男子过招,男子相貌平常,所用招式飘忽诡谲,和司马的套路颇有几分相似,只是完全及不上司马的化有形为无形,司马出手变化多端确是让人琢磨不透。

      展昭一闪身,袖里箭擦过男子身侧,一招锁喉单手掐在男子喉间将其按在石壁上问:“你是何人为何偷袭展某?”

      那人瞪眼咬牙半响不吭声,我走到他面前狠笑道:“不说话?要不要尝尝爷的手段。”

      从蚕丝口袋中掏出剩下的霹雳弹,捏住他的嘴,我威胁道:“你若不说,我就把这玩意塞你嘴里。”

      展昭松开手将那人交到我手上并且温和提醒:“不管你出于何种目的偷袭展某,展某还是好言相劝不要拂逆这位俊美公子。他手中霹雳弹,仅仅一颗就能炸得土崩石飞,你血肉之躯如何承受得了。”

      我和展昭一人红脸一人白脸,吓得他冷汗直流,思虑良久终于开口:“小人伍荣,二位大侠想问何事?”

      “长亭之下为何有地宫,从此向内通往何处?”

      “这条密道通向公子密室,小人在此看守。”

      “公子?”我想了想又问:“可是司马尧?”

      伍荣点头,我问他:“司马约我今日午时长亭一见,你可知道?”

      他瞪大眼,叫道:“原来您就是白五爷,我奉公子指示来此等候五爷,没想到五爷自己破了机关,小人误认二位欲对公子不利,所以才出手偷袭。”

      司马自己不来见我,这是故弄玄虚呢?只是此人所言也不像假话,于是我松开手放他自由:“既然如此,带我们去见司马,胆敢耍诈小心没命。”

      伍荣揉了揉脖子如释负重:“小人不敢,这就带二位去见司马公子。”

      伍荣在前带路,我和展昭跟在后边,走了片刻功夫又经过两道暗门,青纱帷帐后隐隐的墨青色身影,伍荣示意我二人止步,然后躬身向帐内之人恭敬道:“公子,白五爷到了。”

      “展大人也来了,真是稀客,可惜在下并未邀请阁下。”隔着青纱帐司马沉吟,叹息一声又道:“白少侠可否单独一见?”

      展昭闻言笑道:“看来展某是不请自来,唐突司马公子了。”

      司马也笑:“展大人不要误会,此次邀约白少侠在下并无恶意,如果展大人信得过在下便让白少侠与我单独一见。如若信不过,见与不见都是一样,二位现在便可离开了。”

      展昭眸色一沉,略有犹豫,手搭在他的臂上,轻缓的捏了捏,我道:“来都来了,让我进去吧。”

      他朝青纱帐上的人影瞥去一眼,然后凝眸看我:“你自己小心。”

      在他胸口轻拍几下,我道:“司马还能吃了我不成?你别担心,爷也不是好欺负的人。”

      展昭摇头笑笑,僵硬的线条明显柔和几分:“去吧,小心总是没错。”

      “你个话唠,唉……我知道,会小心的。”我知不管怎样他都会担心,于是点点头满口答应下来。

      语毕,我走到青纱前又回首冲他笑了笑然后掀开帘子进入密室,迎面是一四方台子,软玉质地,四角立柱,柱上是雕花的香炉。白雾缠绕在香炉的螭形口径上,香味很是淡雅别致。

      司马正坐在玉台旁边,手中握着酒壶,石台上还躺着一人,一身白衣,没有任何动静。司马抬眸,眸色里有几分醉意,暗沉如一汪墨迹,他注视我良久突然开口:“这香是心字香,银字笙调,心字香烧,所谓心字香者,以香末縈篆成心字也。我弟弟常说这种香虽然味淡,却能萦绕心头。”

      此番景象让我迷惑,今天的司马很怪。有点放荡不羁,有点落落寡欢,一张捉摸不透的表情更是让人分不清喜怒,我冷眼看他:“你留信约我至此有何用意?”

      他呵呵笑道:“在下就知,白少侠定会只身进来。”

      “白某既然来了,岂有不见你的道理。难得爷选择信任你一次,司马……”我又走进几步继续道,“希望你没有耍我。”

      司马放下酒壶,指着墙边的四角紫檀木架,架上正是三月前他从洛家庄强行带走的翔龙碧落醅:“在下承诺三月之后奉还,如今我走不开,劳烦少侠将它还给洛庄主,并替我和庄主致谢。”

      我诧异道:“你费尽心思就为这件事?”

      司马浅笑:“少侠不信?在下虽然不是好人,可也有自己的底线,言必行,行必果。我若做不到,是不会承诺的。”

      “此事简单,我答应你。”并不想探究他为人如何,我瞥向玉床上沉睡不醒的人,眉眼与我有几分相似,低声问他:“可还有话要说?”

      他摇头,笑得狡猾,重瞳一闪一闪:“你和展昭真让人羡慕……”

      我微微挑眉:“与你何干?有何用意?”

      他双唇抿在一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得我心头一火,几步上前将司马尧一把拽起来:“你让爷自己进来,难道没话和我讲?爷耐着性子陪你话家常,你自己倒不说了。司马,别让我看见你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之前作恶害我时那么神气,如今装可怜给谁看呢!”

      司马面色乍变,猛然推开我捂住嘴剧烈干咳,刺眼的红色从指缝间不停溢出,我的手僵在半空,直到刚才近身才闻见他身上的药香味,司马连封穴道迫使自己不再咳血。

      如果三个月前,有人告知我司马尧将死,我大概会幸灾乐祸,现在却没有这种心情只是微微叹息道:“连点几处死穴,这种手法和饮鸩止渴有什么区别,以你的本事谁能伤你如此?你抢夺翔龙碧落醅为了救你弟弟,三月之期已到,他为什么仍然昏迷不醒。你弟弟没救活,你便要死了么?”

      他抬手擦过唇角,面容冷静,好像我的话与他无关一样,本以为司马不会再开口,方想拂袖走人,他却缓缓道来:“在下没有骗你,我弟弟与少侠的确相似吧?其实,性格脾气更像,可惜他一睡不醒在下也无法证实自己的言语。”

      我寻了靠墙的椅子坐下:“我信你。”

      他呵笑一声:“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我哼笑:“随便怎么说,你想找爷当听众,就痛快一点。”

      司马嘲笑:“少侠果然是少侠,对待我这样一个将死之人,都没有半分同情。”

      “你需要同情?司马,虽然我很讨厌你,可不得不承认你是一个好对手。以你的骄傲,会需要同情?落得这般下场你心里应该很坦然,伤天害理的事情干多了,早晚会报应在自己身上。”我稍微停顿然后又道:“我在这听你把话说完是对你的尊重,而非同情。”

      司马听过哈哈大笑,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白少侠,你总让在下觉得惊喜。的确,对于死亡我早有准备。我这身伤不是别人害的,是我咎由自取。总以蛊王吓唬你们,其实蛊王种下十年,使用不得超过三次。若是超出三次,在下只有死路一条。”

      自身养蛊,伤人伤己,这种真相并不令我意外,“你已经动用三次,所以被蛊虫反噬?”

      司马将头向后一靠,口气轻松似谈风月:“洛家庄高手如云逼得我铤而走险动用蛊毒,可那不是第一次。十年前我弟弟喜欢上王族公主,我二人还名不见经传,王族公主多少人争抢怎会轮到他。那个傻小子和大将军夺爱,被人下毒弄成这种半死不活的样子。”

      他扭头看我,重瞳闪过一丝凶狠:“你知道作为哥哥对弟弟的爱有多深?见他这样我怎会不恨?我钻研苗疆蛊毒,苗疆奇术,一来用蛊毒报仇,二来也为救治他。养蛊三年后,我第一次用蛊王血洗仇人满门,而后这些年,采少女鲜血的邪门法子我都用了,他仍然没有苏醒。”

      司马将他弟弟的灾祸归结到西夏公主身上,所以他痛恨女人?

      “你知顾青衣是谁?她是西夏密营的细作。你射太子一箭,那女人谄媚言我有回春丹药。”他长叹,末了又笑道:“我和李元昊的关系说来也复杂,那男人的心比我还狠。我夺翔龙碧落醅就是为了酿九天冰莲露的药引。太子虽中箭,可性命无忧,他是放不下宏图霸业,才惦念我为弟弟救命的药。”

      “你定是没有同意,才会落得一身伤。”

      司马冷笑:“伴君如伴虎,自古如此。昨日贺兰原一战,李元昊是想将我逼上绝路。他如此也休怪我翻脸无情,我动用蛊王击退三军,他损伤惨重恐怕短期内无暇开疆扩土,你们大宋皇帝可以放心了。”

      “既然九天冰莲露没有交给李元昊,你弟弟……”

      司马尧微怔,不禁苦笑:“人终究不可逆天而行,许是昏迷太久,任何灵药都不见效了。”

      他目光瞟向玉床,眼底平静:“其实这样也好,他醒了我却死了,岂不是让他孤单一世。”

      “到头来一场空,不知多少人嘲笑。”他静静看我,口气决绝:“可我不后悔,再来一次,我仍然宁可负天下人也要救他,谁让我是他哥哥。”

      我知道,我也有哥哥。想起展昭的话,哥哥对弟弟的爱护也可爱屋及乌,因为我和他弟弟相像,所以司马对我总会留下几分情面。

      “公子,追兵到了。”伍荣的声音意外响起,司马并不惊讶,只是冷声发问:“哪路人马?带兵的可是野利玉乞?”

      “回公子,小人窥见顾青衣,所以应是密营之人而非野利玉乞。”

      司马微微颔首,面向我仍是几月前那副笑容可掬的书生模样,“顾青衣在我和元昊之间不断周旋,那女人除了自己谁也不爱,而李元昊胸中除了宏图霸业再无其他。这样的一男一女倒是相配得紧,不知最后鹿死谁手。我做不到他们那样,所以这种结局我早已料到。白少侠,你走吧,该来的终归会来,该走的永远都留不住。”

      “事到如今,你似乎并不绝望。”我复杂看他,“如果没有我射李元昊那箭,结局便不会如此,难道你不恨我?”

      司马微愣,抬头紧盯着我,后又狡猾笑道:“恨你有用么?如果有用在下可以考虑恨你。”

      “你……”他见我哑口无言,忽然大笑:“在下玩笑罢了,即便没有少侠,早晚也会如此。我虽作恶多端,却信天道轮回。这种结果怪不得任何人,我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司马止住笑声,正色看我:“白少侠,你和展大人跟着伍荣从密道另一端出去,这里的事情不要再管。你只是一个江湖人,国家纷争不是凭你一己之力能够左右的。你射李元昊一箭,他定铭记在心。如今西夏境内已经张贴悬赏取你人头,所以切莫再入西夏。”

      “伍荣。”不待我开口,司马起身召唤伍荣进来,“伍荣,你也跟少侠和展大人一起离开,替我将翔龙碧落醅送到洛阳洛家庄。”

      伍荣急切问他:“公子,你要留下!?”

      司马白皙的手掌拍了拍伍荣的肩膀:“走与不走对于我都是一样,这么多年,折腾够了不妨歇上一歇。你定要将白少侠和展大人从这里安全带离,便当是公子交予你最后的任务。”

      伍荣许是想反驳,我抬手按在他肩上:“毋须多言,你家公子岂是轻易动摇之人。”

      “还是白少侠了解在下。”又是凉丝丝的声音,“伍荣,出去收拾一下离开吧。”

      “公子珍重!”伍荣含泪,朝着司马深深一鞠,端起翔龙碧落醅旋身就走,不忍多看一眼。

      司马端正坐着,面色平和,蛊毒发作却是比之前更加苍白,刨去锐利诡异的重瞳,还真以为他是无害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我也起身拂了拂衣袖,走到帷帐边掀开帘子,忽地想起什么于是回首对司马道:“假如真有来世,且你愿改邪归正,爷不介意和你做朋友,司马今日一别果真后会无期,珍重。”

      “谢谢。”他笑叹一声,只道了简短两字。

      斜睨他一眼,勾起嘴角笑了笑,我撂下帘子走出密室,迎上展昭温和缱绻的眸子,我笑着上前揽住他的肩膀:“傻猫儿,爷完好无损的出来了,我们走吧。”

      展昭也不多问,只是莫测高深一笑:“白玉堂,别忘了你我的赌注,回去之后可别抵赖。”

      我懒懒推他一把,径自朝着伍荣走去:“说什么呢,爷不知道。”

      “白玉堂……”他咬牙切齿,紧跟过来:“果然是只赖皮的老鼠,展某不介意让你回想起来。”

      我闲闲说道:“看你本事。”

      展昭在我脑后猛弹一记,怪笑道:“你我走着瞧。”

      “瞧就瞧。”我置之一笑完全不在乎。

      走着走着,不禁回首一眼,青纱帷帐,一里一外却是两重天地。可都是自己的选择,也算无怨无悔了吧。

      至于顾青衣……

      司马都如此下场,她又怎能善终。

      我同司马一样,相信天道轮回,因果报应。

      所以,顾青衣,终究会自食恶果。

      出了密道,外边风沙很大,但是阳光明媚,七月的东京城应该繁华似锦,朱雀门外街巷的麦秸巷、状元楼又该生意红火。州北八仙楼,州东州西宜城楼,不知又新制了何种美味菜肴。

      展昭上马,笑着唤我:“白玉堂,想什么呢,快走。”

      脚夹马腹,驱策马匹,我调笑道:“林檎旋乌李、李子旋樱桃、煎西京雨梨,回去请你吃吧。”

      “好啊。”展昭也不客气,“展某考虑赖在陷空岛不走了,看你能玩出多少花样。”

      “我的花样,玩一辈子都玩不腻。”

      “一辈子很长啊……”

      “所以找你陪爷玩啊,记得回去游西湖,别托词公务繁忙。”

      “没问题,展某奉陪。”

      长河落日,大漠荒凉,铁蹄踏得黄沙四溅,耳边清风呼啸而过,天地苍茫人如蜉蝣。

      人生得一知己已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

      不谓心忧,不谓何求,只不过伴我傲笑红尘。

  • 作者有话要说:  司马尧,刚出场就注定如此结局
    周四出游去武汉啦,所以这个更新问题……延迟延迟再延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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