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梦录》听花立雪

4、安然一室

　　木棚外一片昏暗。
　　她面无表情的单手拨弄着眼前的火塘。木棚外传来沉闷而又单调的音色，那是水滴溅到地面上的声音。伴着她手中的动作，那音色似乎有微弱的回声，但她知道情况并非如此。
　　空气中渐渐传来一阵食物的香气，碧青秋翻开火塘下面的木灰，从里面拨出一只灰乎乎的块状物。那带着烤红薯的特有香气正是从这个块状物上散发出来的。她放下手抄本认真的把熟透的红薯拨打一边凉着。
　　耳边传来水滴进木棚的刺耳声，碧青秋缩了缩脖颈，刚才有一滴水正好落在那个地方。她抬起头看了看，发现那个名为乖龙的细长东西缠绕在木棚支架上。
　　她看了会儿然后漠然的低下头。
　　乖龙心惊胆战的缠在支架上，豆大的眼睛直盯着那个脸色苍白的女人。而那个女人自从看了它一眼后就压根没有再注意它。乖龙微微放下心来，它撑着被雷劈中的疼痛身子压着头默默的看着女人伸出一双不怎么修长的手拨开那块散发着奇怪气味的黑乎乎的东西，然后又提不起精神的瞧着她开始啃噬那块已经露出黄色果肉的东西。
　　那是人类的一种食物吧，乖龙默默的想着，真是恶心呢。

　　把吃剩下的红薯皮丢到地上，碧青秋淡淡的瞅着沾满黑灰的手心，只剩下这些红薯了吧？这个月已经没有钱买其他食物了……以前母亲还会按月给托人给自己捎些钱币和衣物，当然更多的时候都是柳素顺带着给她一些生活费，这样想来她还是欠那个少年的人情的。
　　遇到烦心的事，碧青秋潜意识里会选择逃避，不多久她就觉得自己有些困了。
　　挪动下屁股依靠到一块相对干净的角落，然后闭上眼睛。
　　滴答滴答的滴水声更加明显了。
　　努力闭着眼却依旧无法入睡，碧青秋干脆又睁开眼睛将目光投向木棚外，下着雨的天空看起来颜色颇为忧郁，虽然已是夏季但是冷的让人心寒。

　　那女人并没有再次撵它出去的打算。
　　认识到这一点，乖龙微悬着心完全放松下来。出于对能看到自己的人类的好奇，它的大部分时间目光都是盯着木棚内那唯一的女人的。那女人闭上眼睛好半会儿，眉头还是轻轻的皱在一起，呼吸也是带着某种焦躁的气息。过了不久她便把眼睛睁开，然后张着一对空洞的眼睛看着外面的雨丝。
　　它以为这个女人会一直这么默默的看下去，但是很快它就发现人类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那个女人突然朝着雨丝伸出手去，然后翻开那张脏兮兮的手心，借着雨水认真的清洗着。

　　记得有人对她说过，天地万物之间只有着从天而降的雨水是最纯净的。是不是最纯净对她来说没有那么重要，只要能洗去手中的污垢就足够了。她甩了甩洗干净的双手，然后像那些很不注重细节的人一样又往自己的粗布衣裳抹了抹。和许多小剑派一样，蜀山剑派给学员配发的衣服都是相当粗劣的。有钱人家的子弟大都穿着私服，而像碧青秋这种情况的大抵也没有什么好看的私服穿。
　　等手干净之后她又从怀中掏出一只小小的刀片对着自己的指甲慢吞吞的修剪着。这多年来她一直保持着用刀片修剪指甲的习惯，或许是熟能生巧这个时候她的技术已经很不错了。

　　看着女人手中的动作，乖龙没由来的一阵心痒，那是一种介于慵懒与舒适间的心痒。多少年来很少有鬼或是其他生物能给它这种感觉了。渐渐的它的脑袋垂到架子上然后睡着了。等它醒来的时候木棚外的细雨依旧朦朦胧胧的下着，但是木棚内却空无一人，那几块灰兮兮的红薯皮还躺在那里，火塘中的木灰也是刚才的样子。
　　乖龙疑惑着看着木棚的出口处落下的几缕稻草，在它打算翻身下架的瞬间又一道刺眼的闪电径直劈下来……

　　雨还在下着。
　　碧青秋一脚深一脚浅的踩着路面上难得没有积水的地方。那些散落在狭窄路面上的松树枝被她踩得挤出水来，完全不像往日那般咔咔作响，那些阴潮的灰色断面也溅满了泥土。
　　这里是后山通向剑派正院的小路，举目四望都是大片大片的松木。似乎长有松木的地方草本植物相对要为稀少，留下来大都是一些有用的药材或是野菜之类的。
　　下次到这里挖野菜吧。她停下脚步望了望紧贴着地面的荠菜。
　　其实在后山独自一人行走还是相当危险的，尤其是这样的多雨季节。被松木林掩盖山坡一直以一种很笔直的线条延伸到下面的断崖——如果不熟悉地形人又比较冒失的话，那可真的危险了。除此之外，这里也是野兽的出没地。
　　人有人道，虎有虎道，狼有狼道。
　　其实只要能分辨出这些野兽的出没规律到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雨停了。
　　碧青秋不知道乖龙依照什么来行雨，但手抄本上说这种鬼都是懒散而又不负责任的。这会儿雨停似乎也是那个家伙在作祟罢了。蜀山夏季多雨，看来这个乖龙还是要在这个地方停留一段时间——只是不知道哪个倒霉的家伙又要被雷劈了。

　　回到剑派的正院时，午饭早已过去了。
　　“喂……你刚才去哪了？”同屋的一个女孩见她进来便问道，“刚才孟师傅似乎来找过你。”
　　“知道了，谢谢。”碧青秋淡淡的说道然后走到床铺前脱掉已经有些湿意的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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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前段时间出了很多事情。现在会优先更新这篇文章，如果没有什么意外会一天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