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炽长歌》月已西沉

3、高兮王宫

　　白越霜坐在轿子里，透过飘动的车帘观察四周的景物，她认识这条路，高兮国先王牧镜的雕像守护着王宫的入口，巨大的石像镶嵌在山体中混若天成，越过这道屏障才能进入王宫内，她听父亲提起过，也听哥哥说过。也在家中眺望过这尊山雕，但却从类没有如此近距离的靠近过它。她知道接下来要去哪里。白越霜用手指挑起车帘的一角，看着陆悠骑在马上走在轿子旁边，神情自若，仿佛丝毫不担心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会遇见什么人，发生什么事情。陆悠身份贵重，不是和高兮王室有关联，就是朝中重臣的子嗣。这是她非常肯定的事情。
　　会是那个人派来保护她的吗？
　　白越霜马上觉得这个想法有些可笑，那个人现在远在千里之外，昨晚发生的事情，任凭飞鸟天马也无法将消息传递到他所在的地方。她放下帘子。
　　不知道待会会不会见到父母和哥哥希望紫鹃还活着。
　　陆悠偶尔回过头看看轿子，又转回去望着高耸巍峨的牧镜雕像，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既痛恨看见这个地方，却又无法逃离。现在，白越霜是他手中唯一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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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石像之后，轿子便不允许再走下了，众人皆需步行进入山中。山里起风了，陆悠示意越霜带上帽兜，“别让人看见你的脸。”她不明白为什么到了天下脚下仍然需要这样小心谨慎，但越霜还是把脸遮了起来，跟在陆悠身后慢慢的走着。
　　“你知道为什么从这里开始就禁止车马轿撵同行了吗？”陆悠放慢了脚步，走到白越霜身边。她不做声，等着他说下去。“皇室坐骑可以继续往前，，可是我们这些和皇家无关的人，必须步行走过这条大道。”陆悠往路边一指，山下的道路和山外并没有什么区别，反而更加雄壮，“提醒我们要尊重高兮之王，也要提醒自己，永远都是卑贱之躯。”说道这里陆悠的神情突然有些阴郁，但很快就被他抹去了，又变回了一脸淡淡的悠然随意。从左边盘旋而上，高兮王宫盘山而建，从下往上，皆是楼宇亭轩，山中也别有洞天，瀑布从后山落下变成一小片湖泊，但却看不到澜宫。白越霜跟着他往上走去，石像膝盖的位置，依靠着山脊竟是一片开阔地，也是朝臣面见皇帝的广场，这个时候熙熙攘攘的站了些人，陆悠停了下来，没有再往上走。
　　白越霜认出了一些人，有司政台的葛大人，曾经送过她一颗夜明珠作为十六岁的生辰贺礼，还有白副长，和父亲同在祭祀神殿，是白贺澜的堂兄弟，白越霜紧张的几乎要流出眼泪来去，她看着白副长和葛大人谈笑风生似乎完全不知道昨夜白府夜袭的事情。白越霜正要开口询问陆悠，却看见从左上方的台阶上缓缓走下一列士兵，簇拥着宋时，当今的高兮王。
　　可是白越霜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却转瞬又飞到了嗓子眼，她看见从皇帝对面的甬道里，也有人拥着一个中年男人，那是她的父亲。可说是簇拥不免有些勉强，白贺澜戴着手铐脚镣，俨然一副罪人模样。白越霜什么都没有想，就要走过去，却被陆悠紧紧拉住。
　　“我怎么叮嘱你的？你还要活命吗？”说完不顾白越霜的挣扎便将她往山壁的屋子里拉。
　　“我的父亲为什么会，”白越霜一边说着眼泪控制不住的掉了下来，昨夜被人追杀她没有哭，独自在陌生的房间入睡她也没有哭，可是看见昨天还英姿勃发的父亲今天带着枷号当做罪人对待，她无法忍受。
　　陆悠不敢带她靠近窗边，害怕被人发现白越霜在王宫里。“你当真不明白为什么吗？白越霜，你是高兮国大祭司的女儿，你哥哥没有成为被天命选中的人，但是你却成为钦定的下任祭司，多少人处心积虑想要除掉的不是你，也不是你父亲，而是整个白府。”说完便看着白副长，他泰然自若的站在下跪的白贺澜身旁，似乎白府遭殃，并不会牵连到身为旁系的他。
　　皇帝坐在卷帘背后，一脸愠色的看着白贺澜，两人相识多年，他并不相信白贺澜会做出谋逆之事，但是现在证据却摆在眼前。白家继承祭司血脉将近百年，在高兮乃至别国都深受拥戴，如果白家联系塞南国造反，也不是没有可能。想到这里，宋时远不禁皱起眉头，作为一国之君，是绝对不能容许忤逆和欺瞒的。
　　“白祭司。白副长的指证，你认罪吗？”
　　白贺澜低着头，没想到昨夜突然有人夜袭家中，不仅一把火烧了茗升堂上先帝钦此的对联，后花园还莫名其妙的多了数十人签名的起兵盟誓书，其中不仅推白贺澜为高兮圣王，更是联络了塞南和汴河几位手握精兵的将军，更可怕的是，祭司殿内也被人强行进入，发现了一具三个月前莫名失踪的御林军。
　　谋逆之心，无可辩解，桩桩件件，铁证如山。
　　这是白副长说的。白贺澜只觉得好笑，往日里一贯温言暖语，无事绝不多言的堂弟，竟然是第一个举证自己的人，更说自己大义灭亲，痛心疾首。白副长说到这里，竟然落下了几滴眼泪，看的在场的人也不禁唏嘘。
　　可是白贺澜，永远是白贺澜。
　　等白副长说完，他慢慢的抬起了头，看着帘内脸色铁青的宋时远。开口说道，“羞蒙先王恩，今日之罪，已是罪无可加，白贺澜任凭圣上处置，只是我一双儿女，还望御兄开恩，好让白府后继有人。”
　　御兄。
　　在场的人不禁屏住了呼吸。是，所有人几乎都被白副长的陈情痛表影响，差点忘记了白贺澜除了高兮祭司之外的另一个身份，宋时远的义弟。当年双龙夺位，地利人和几乎都在另一个人手中，但却因为白贺澜的祭司地位，让他得到了天时，这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宋时远和白贺澜结交为义兄弟，白府的地位更加不可撼动。是，皇上固然生气，应该会因为旧事而网开一面，至少不会处死白贺澜。可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启禀圣上，这一双儿女，便是臣最后要说的。”白副长偷偷的瞟了一眼白贺澜，继续道，“罪人之女白越霜，十年前祭天得出为钦定祭司，祭司应为纯血，不可有姻亲之系，但是白贺澜为了巩固他的地位，竟然造假神意，说白越霜应与三皇子结为夫妇。其不臣之心，神明，人众，皆可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