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炽长歌》月已西沉

2、无路可逃

　　越霜驾着马车在夜色中行进，她不知道该去哪里，徐州渡在哪个方向？舅舅现在长什么样子？舅舅家万一也难以依靠怎么办，紫鹃还活着吗？哥哥呢？一连串的疑惑和不安在她心中来回滚动，似乎马匹感应到了驾车人情绪的波动，马儿慢了下来，
　　越霜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马车骤然停下让她更加害怕，深夜里街道空无一人，雾气慢慢升腾，靠近，越霜挥动着缰绳，马却不肯再走一步，白越霜似乎听见有脚步声，从远处传来，飘到身边又变成回声传递回去，马无论如何也不肯前行，白越霜焦急的听着声音越来越近，不知道哪一刻就会来到面前，她跳下了马车，朝着更加漆黑的巷子里跑去，月光映射不到的角落里掩盖了她的身影，白越霜蹲了下来，看着几个人跑到了去马车旁，也不看看车里是谁，举起刀变朝着车里刺去，其中一个隔断了缰绳让马离开，免得嘶鸣声引来巡夜司的人，可是他们很快发现车里空无一人，马上开始四下寻找。白越霜也不看路，便继续朝更深的小路里跑去，一边跑着，一边捂住自己的嘴，担心会因为害怕得尖叫而暴露行踪。可是马车停下的位置只有来时的长街和这条小路，很快有人追了上来。
　　她紧紧的贴着墙壁，仿佛这就是她最后的依托，可是没走几步她就停了下来，前面是一堵高墙——是条死路。几乎看不路的她拐进了一条死胡同。白越霜马上回头打算折返，却听见脚步声动静变得近在咫尺，她咽了咽口水，手指死死的扣住墙壁，蹲了下来，看着自己绿色的外衣，希望在黑暗里不要太过显眼，能够被对方忽视逃过一劫。白越霜一只手扶着墙，另一只手放在胸口，紧张得几乎下一秒心脏就要一跃而出。她看见一个黑影拐出来，慢慢的靠近她，她认命的闭上双眼，头往后仰着靠在墙上。
　　“白越霜吗？”可是对方却没有直接下手，先在确认她的身份。
　　她不敢回答，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是白朝霖的朋友，快跟我走。”听见这个名字，越霜马上睁开了双眼，但却仍然没有站起来。对方看出了她的担忧，又走上前两步把她扶了起来，手掌碰到她全是汗的手指马上缩了回去去，又隔着衣服握住她的手臂。“得罪姑娘。”白越霜跟着他往回走，刚刚经过拐角却看见两个男人横躺在地上，像是开始搜捕她写的人，被他解决了吗？越霜没有问，她看不清对方的脸，但知道这是一个年纪约莫和兄长相仿的男人。越霜稍微安心了一些。
　　她踉踉跄跄的走着，不知道会被这个男人带向哪里，她走出小巷，看见马车已经被捣毁了，男人拉着她的衣角朝着长街以东的方向走去，两侧的房舍外偶尔悬挂着飘摇的灯笼，两人转过这所房舍，从角门进入，院子里仍然是漆黑一片，和外面并没有什么分别，可是大约走了一射之地，两人停了下来，男人扣了扣左手边的门，里面的小厮打开门，这才有些大户之家的意思，几个或持长剑，或握短棍的家丁垂手而立，向这个男人俯首行礼，这是一处非常隐蔽的所在，外面的院子是为了掩人耳目，穿过角门才别有洞天。
　　男人领着他进入了其中一间房舍，白越霜站在门边仍然不肯完全放下戒备，这个男人也看出了她的疑虑，并不多说什么，而是在桌子上点亮了烛台，转过身看着白越霜。“白姑娘今晚受惊了，可在寒舍好好休憩，还有一点叮嘱姑娘切勿忘记，若不是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请不要离开这里。”
　　“你说是我哥哥的朋友。”白越霜一边问道，一边悄悄观察着对方。这个男人看上去二十不到，应该是本国人无疑，但是口音却自然得太做作了，披着一件纹锦鹤氅，淡紫色的外衣露出了一块牡丹白玉佩，白越霜觉得这个图案在哪里见过，对方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假装走路，悄悄将玉佩用大氅盖住。
　　“晚些我会让人送干净衣物来，在下先告辞。”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白越霜堵在门口不肯让他离开。“公子贵姓。”
　　他眨了眨眼睛，看着白越霜，“小生姓陆，单名悠。”
　　“姓鹿?”白越霜不禁有些惊讶。
　　“单耳陆，姑娘。”
　　“我哥哥呢？他说会来找我的，我的父母呢？我要见他们。”
　　陆悠不自然的咳嗽了一下，“姑娘请在此安心住下，过些时日自然能见到他们。”
　　白越霜还想追问下去，陆悠只好扯谎离开，他关上门，交代了家丁几句便回到自己的住所，陆悠转过头看着房内的人影，不仅皱起眉头。
　　恐怕下一次，就是最后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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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安心住下，好生休息?
　　白越霜的手到现在还在颤抖，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白府，高兮国最为荣耀的一族，家中祖祖辈辈侍奉皇室，为皇室祭天，为苍生祈福，可是说是神的代言人，可是今天却飞来横祸，身份贵重的她竟然深夜逃离家中，被一个陌生人收留。
　　好在还有这个陌生人。白越霜把手环在胸前，靠着床沿坐了下来，她开始仔细的回想这件事情因何而起，是因为父亲在朝中树敌，还是别国派来暗杀，她不得而知，脑海中贯彻始终的，是紫鹃的那句话。
　　不要相信任何人。
　　她滚下热泪，落在沾染了血渍的衣衫上。
　　白越霜还是睡着了，陆悠却没有，此时已经接近黎明，太阳露出血红色的边缘，昨晚是杀戮之夜。连白昼之王也感应到了这一点，他脱下灰色的鹤氅，自己换上了一件绯色长袍，把牡丹玉佩悬在腰间，陆悠犹豫了一下，还是在长袍外披上了一件黑裘。略微整理衣冠之后，他走出屋子，去接白越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