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昔年》楠乡

2、第二章

　　《山海经•大荒西经》：、
　　有芒山，有桂山，有榣山。其上有人，号曰太子长琴。颛顼生老童，老童生祝融，祝融生太子长琴，是处榣山，始作乐风。

　　夕阳西下，日光也不似之前那样的明亮,那样的刺眼,而是慢慢变得柔和淡雅起来。
　　一束束余辉轻撒在池面,向前时,碧波荡漾、翠柳轻拂的清新逐渐消逝,没过多久,眼帘中只剩金柳在晚风中微摆腰肢,池面上一片灿烂的景象。
　　昆仑山顶，晚霞微微荡漾，云霞镶上了金色的边。于天，其犹未尽；于地，月跃跃欲试。
　　绛珠一个人坐在云端，望着天边的晚霞。
　　落日黄昏，于她是一种凝重的仪式，美得沧桑，静得凄凉。
　　绛珠喜欢坐在云端的感觉，当她还是瑶池边上的一颗草时，她总是仰头望着天，以前，她从未想过自己可以离云彩这样的近。
　　绛珠喜欢一个人坐在云端。虽然整日里和女娃吵吵嚷嚷，但有时候还是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就像她当年静静地在石头边一样。
　　看晚霞的心情只有她一个人懂。
　　在瑶池，绛珠并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上话的人，女娃又什么都不懂，所以她喜欢一个人坐在云端看着晚霞想心事。
　　要说可以讲心事的人，倒还有一个，那便是瑶池里的五色彩莲——水芙蓉，不过她还没有修成正果。以前她还是一株绛珠草的时候，她们俩就相互陪伴着对方的。后来绛珠先一步得道，水芙蓉还在瑶池里修行。绛珠每次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或是难过的事都会同她讲，两人之间没有秘密。上一次她们两天的时候，水芙蓉告诉她她也快要修成人型了。
　　晚霞在天空中不断地往西游走。
　　她感觉到旁边忽然坐了一个人。她以为是女娃，道：“女娃你又调皮了。我不是同说过我喜欢一个人看晚霞吗？”
　　“为什么，你喜欢一个人看晚霞？”是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声音带着一丝邪魅。
　　绛珠猛地转头看向身旁，不是女娃，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男人。
　　那人着一身鲜红的衣衫，玄纹云袖，红色衣衫上用黑色的金丝线勾勒出一朵朵盛开的曼珠沙华，及其艳丽。
　　他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映出倒影，红色的双眸泛着迷人的光，那白皙的脸庞，高挺的鼻子，绝美的唇形，无一不透露着他的贵气与邪魅。
　　他这一身火红艳丽，想来，应该是蟠桃宴上的贵客。
　　坐在云端的感觉很安逸，绛珠的心情很好，她并不打算斥问这个冒然的闯入者的名字。
　　“因为看晚霞的心情只有自己懂。”她回答。“一个人坐在云端，看天空褪去最后的繁华，将最后一点余光散落在天边，晚霞的明媚和黯然若失会让人有一种看尽沧海桑田，万物更替的感觉。”
　　神的一辈子很漫长，对于神而言，时间是没有意义的，是虚无的，而晚霞会诉说时光的意义。
　　那人笑了，这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仙子，他想。他静静地体味这她刚才的话，问：“那你看晚霞的时候在想什么？”
　　“我每次看晚霞的时候心情都是不一样的。我现在只觉得很安逸，很舒适，什么也没有想。”
　　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随天际云卷云舒，她看晚霞的时候，有时会忘记自己，忘记时间。
　　他看了看地面，众仙女都很忙碌，问：“其他的仙女都在为蟠桃宴做准备，为什么你一个人在这里偷懒？”
　　“因为我要看彩霞啊。”她对他回眸一笑，有如三月之春花，明媚动人。准备蟠桃宴本就不是她的事情，她只有一个职责，那就是照顾好看管好女娃。
　　“我很感谢盘古，”，良久，她突然开口，“感谢他创造了天地，感谢他创造了晚彩。再没有什么比晚霞还有美好的事物了。”她每次看晚霞的时候都能变成一株很文艺的草，说出来的话自己都难以置信。
　　他说：“其实这世间美好的事物有很多。”
　　他说的也没错，自己终日只待在昆仑山小小的天地里，只守着一片晚霞，对于外界知之甚少。
　　天边的金光渐渐褪去，黑暗与虚无即将覆盖天空。
　　“天黑了。”那人说。
　　“是啊，”绛珠站了起来，扭了扭有点酸的脖子，“我该走了。”
　　“太阳下去了，月亮还会升起来的。”那人说。
　　“对。”绛珠转了个身子。可是她不怎么喜欢月亮，月亮太过凄冷。他们说月亮上住着月神常羲，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人陪她说话，她的生命漫长得没有意义。
　　“我叫长琴，你叫什么名字？”在绛珠即将离开的那一刹那，那人问。
　　长琴，绛珠听过这个名字。她知道太子长琴是赤帝祝融的儿子，没想到火神的儿子长得如此俊秀。听人说太子长琴抱琴而生，天生通音律，视为乐神。又听人说太子长琴为人潇洒风流，喜喝酒，善交朋友。当然六界之中也有很多的女子为他倾倒一生。
　　“我叫绛珠，是一株绛珠仙草。”她回头，站立在空中，水绿色的衣袖在风中浮动，宛如女神。
　　绛珠，太子长琴记住了这个名字，一个很特别的仙女。
　　他游走过很多的地方，品过很多种酒，每个地方都会有独特的人，每一种酒都会有独特的味道。
　　“听他们说你精通音律。”灵动的声音在空中穿透过空气。
　　长琴点点头，“有机会弹琴给你听。”
　　“好啊。”绛珠撩起耳边的碎发，转身飞走了。
　　太子长琴静静地坐在云端。
　　你见过星辰吗？当时他的脑子里浮现出了这样一句话。当他看着绛珠的眼睛时，他好像看见了整个星辰，闪闪发光。
　　昆仑山上有很多的仙女，衡山上也有很多的仙女，但他从未看过有一个人会坐在云端安安静静地看晚霞，没有哪个神会注意这么微小的变化，毕竟神的岁月太过漫长。

　　绛珠落地，迎头撞见了一个人，不，是一条龙。
　　“老龙王，您这是在干嘛呢？”绛珠问。
　　烛龙将放大镜放在右眼前仔细地审视了一番，道：“是绛珠丫头啊！”
　　烛阴是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条龙，住在东海，人们习惯称他为烛龙，有呼云唤雨的本领，他手中有条苍龙鞭，厉害得很。可惜呢，这个老龙王是个糊涂虫，而且眼神还不好。
　　“你看到我那几个儿子了吗？他们跟我一起来的。”烛龙问。
　　烛龙有九个儿子，可惜没有一个成为真龙。
　　“没看见啊，他们不是应该和您在一块儿吗？”绛珠问。
　　“这本来啊，是在一块儿的，可是不知怎么的就不见了。”烛龙皱着灰白的眉毛，嘟囔道，“既然你没看见，我到别处寻寻去。”
　　绛珠摇了摇头，怕是他的儿子们故意把这个糊涂虫甩了，自个儿玩儿去了。
　　“绛珠！”有人叫她。
　　她回头一看，空中，一只赤首黑目的鸟儿正朝着地面向下飞，是三青鸟。
　　三青鸟是西王母座下的神鸟，深得王母信任，除了为王母送信，她整日都常伴王母左右，，待人又和气，在昆仑山中甚为人尊重。
　　“青鸟姐姐。”绛珠唤道。
　　三青鸟在到达地面时转瞬化作一个青衣女子。
　　“青鸟姐姐，你这是从哪里来？”
　　“我奉西王母之命去敖岸山请熏池上神了，可惜啊，他在他的玉池里一醉不醒，神志不清，我只好回来了。”
　　“西王母上次不是告诫过他的徒儿们不准给他酒喝吗？怎么又醉了？” “不让他喝酒，岂不是要了他的命，他的徒弟哪里敢管？”
　　熏池是个老酒鬼，平生喝酒是第一大事。
　　“不同你说了，我去禀报西王母了。”说着青鸟便又化作一只鸟儿飞走了。
　　明日便是三千年一度的蟠桃盛会，昆仑山上来了许多平日里见不到的神仙。
　　“绛珠姐姐！”女娃唰的一下窜到了她面前。“我们该走了。”
　　“走，去哪里啊？”绛珠假装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你上次刚答应我的，带我到凡间去玩额，你怎么能忘了呢？”女娃嘟着嘴，怒视着这个不讲信用的家伙。
　　“有吗？我怎么不记得啦。明天还要举行蟠桃会呢，早点……”
　　“以泽上神！”绛珠还没有说完，女娃突然对着绛珠身后一笑。
　　绛珠整个人都僵住了，她刚才一直在找一抹白色的身影，却未找到，不知他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
　　女娃轻轻从绛珠身旁走过，对她眨了眨眼，做出一个挑衅的眼神。继而又换上了无比天真的表情走向以泽，用稚嫩的童声道：“以泽上神，女娃有话对你说。”
　　“有什么事吗？”以泽也朝女娃走了过来。
　　绛珠的脑中闪过一万种女娃告诉以泽上神自己喜欢他的后果，她立即转身拉住女娃，对以泽道：“没什么，小孩子又胡闹了。”
　　“以泽上神，女娃真的有事要和你说。”女娃一副十分正经的样子。
　　绛珠从左侧一把抱住绛珠，在她耳边低声道：“我答应你了。”
　　女娃得意地一笑，对以泽道：“我没事了。”
　　以泽又是感到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