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山一片云》知风草Bliss

10、西渡归来重相识9

　　査徐两家是海宁的大家族，两家从清代开始便有联姻，而徐骝良则是査其廉的表舅。査家是文化大家，査其廉在法国攻读文学，此次来杭不仅仅是为了代表家族出席张人杰就职晚会，也是想通过舅父的推荐，在杭州的学校中谋一份职。当然凭借着査其廉出色的学历想要谋职，自然不难。果然在第二天便被国立浙江大学录用教书文学。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呀！”原来査其廉在孤山的西泠印社又撞见了陈祖鼎与何立言，于是三人结伴而行。
　　“昨天撞见你，没能好好聊聊……”
　　“本来我以为你除了对你自己，对别人都是不理不睬的。”査其廉打断陈祖鼎，“昨天见你跟在张主席身后，很不情愿的样子呀！”
　　陈祖鼎嘴角扬起，“那得看见谁。”
　　“你从美国留学回来，可在哪儿高就？”于是査其廉滔滔不绝自己所谋到的教职，“不过以你与张主席的关系，在省府里谋个差事应该不难吧！”
　　其实査其廉的这些话对于陈祖鼎来说是刺激的，但是他没有发作，不知者无罪。“你知道吗？我以前很想念黄埔军校，穿上那身军装，但是没有机会。”
　　“看不出来嘛！”査其廉对于陈祖鼎的印象还是停留在火车上相遇的那个儒雅，满腹文采的第一印象，“如果念了军校，肯定是一员儒将！”査其廉押了口茶，“那怎么跑去美国了？不会上西点军校吧！”査其廉玩笑道，不过他似乎观察到了陈祖鼎脸上的不悦，“我骨子没有你这种硬气，我家就我一个男孩子，而且家族里也没有出过将军，军校对于我来说那是平行线，永不相交！”
　　“有硬气，有什么用，还不是败在家人的威胁里。”
　　“武夫当国不是我们这代人的主旋律。”査其廉倒是传得张人杰的衣钵，“战场上的厮杀，都是破坏的工作，我们这代人最重要的责任还是要将这个满目疮痍的国家建设起来。”
　　“咱们浙江算是有福了，有张主席这种懂得建设的要人来治理，想要建成东方纽约那可不是梦想。”文人总归将世界看得是美好的，尤其是査其廉这种从小养尊处优，二十多年来，每事都能跟着自己的设想来发展，没有经历过大的挫折，自然而然养成了这种乐观，豁达及充满美好。其实这也是一种家族精神，虽然査家在清代曾遭遇灭顶之灾，但是査家人没有在文学这条路上胆怯，而是越来越多的人走上文学的道路，成就一个前所未有的文学世家，査其廉也注定将成为一个代表。
　　两人聊着天，忘了时间，直到何立言买了一束百合回来，陈祖鼎才记起今天还约了曾雨岩。
　　“要不要和我去见个朋友？”
　　査其廉见状，立刻摆手，“你连花都买了，我还好意思去打扰你们吗？”又道，“有空找我。”査其廉从桌上抽起一张纸，拿出随身携带的钢笔，写下了自己住所的地址和号码。“有空联系我吧！”说着拿了自己的外套和礼帽离开了。陈祖鼎接过纸条，“不是火车上给过吗？”他置之一笑。
　　虽然忘了时辰，但也赶上了和曾雨岩在湖心亭的约会。
　　曾雨岩还是一个情窦初开的二八姑娘，手里拿着陈祖鼎递过来的新鲜的百合花自然是一副娇羞状。
　　“纽约漂亮吗？”虽然曾雨岩从小便随父亲出游欧洲，但是对于太平洋对岸的美利坚却是生疏的。在张人杰里的梦想里，要把浙江打造成东方纽约，所以她好奇纽约的繁华。
　　“繁华、进步、自由！”陈祖鼎简单地概括。陈祖鼎趁着留学这几年游历了不少欧美城市，也许受着张人杰或多或少的影响，他钟爱纽约，所有当曾雨岩问起纽约，他便滔滔不绝，全然没有在别人面前那张冰冷的面孔。
　　“人都讲求落叶归根，但是对于将来生命的最后几年我还是想再看看纽约。”陈祖鼎实事求是道，“毕竟那里自由，没有在国内的束缚。”讲到此，陈祖鼎的眼神有些黯淡了。这些都是曾雨岩所不能体会到的，她依然沉静在陈祖鼎精美的描述中。她经历的事情毕竟还太少，此刻的她又怎会料想得到自己的未来与纽约将至死牵绊。
　　陈祖鼎开车将曾雨岩送回了曾公馆，门口的道别后，曾雨岩又回过身来看陈祖鼎，只见他低着头迈向自己的车子，伸手开门，点火，启动，直到车子消失在夜幕中，她扭头看着，若有所思；看着他的背影，居然有些恋恋不舍，但是他始终都没再回头。
　　对于陈祖鼎而言，看待曾雨岩，即使知道她是自己的未婚妻，但是在他眼里，她无非还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说结婚太早；纵使在几次的见面中留下了一些印象，他也欣赏她的那份活泼，但毕竟心中爱的人不是她，他始终未能忘记陶湘瑜。岁月流逝，但是她的面孔在他的脑海里依然清晰，忘不了在美国的那段欢愉时光。他在车里想着，不知觉中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他是在曾雨岩的身影中见到了一丝陶湘瑜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