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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北冥神殿 ...

  •   另一边,韶成带着箫仪去往玄帝神殿。这一路上箫仪扯着韶成衣袖,也不许他唤重光重鳞,兜兜转转,游山玩水,过了大半个月才走到北海之畔。
      北海之畔有渚,玄帝神殿便在那渚上。玄帝名曰颛顼,是黄帝之孙、昌意之子,司掌刑罚。然而玄帝神殿并非只有颛顼一位上神,还有一位上神。这位亦是黄帝之孙,乃是辅佐玄帝颛顼的水正禺强。又因禺强主杀戮,且与后土娘娘协管冥界,因此号曰“玄冥”。然而玄冥禺强并非仅仅只是水神或者冥神,亦是冬神、瘟神、风神和北海神。
      这两位打小关系就极好,日夜黏在一起,犹如门户紧闭的贝壳,那是万万也分不开的,因此便是这神殿也是共用的。这次韶成带着箫仪来北海之畔,找的也并非玄帝颛顼,而是有瘟神神职的禺强。

      “嘶——”箫仪倒抽一口冷气,像是北海厉风给了他一爪子。韶成垂头便看到箫仪几乎发紫的嘴唇,皱眉道:“是我的疏忽,北海的风土并不合你。”于是伸手向虚空一抓,聚了一只火凤。那火凤引颈长鸣一声,火焰组成的羽翼一拍,俯身冲向箫仪,化作一件银朱色大氅,披在了他身上。韶成蹲下身子,想替箫仪系上带子,却发现蹲下之后自己够不上,便只得站起来略弯下腰,紧了紧银朱大氅,再系上带子。末了,韶成站起身,摸了摸箫仪的后脑勺,轻笑说:“箫仪长大了。”
      箫仪正拽着大氅上火焰化作的羽毛,心里正得意,却听了这话后使起了小性子:“谁要长大?长大了就要去当羽族之主,烦都烦死了。”韶成却看着他只是笑,没有说话。而箫仪突然眉毛一挑,望向前方,眼中尽显天族太子的威严:“来者何人?”
      来者行礼道:“沧海玄龟季子宿晦,见过华胥殿下,见过羽族太子殿下。”韶成伸手虚抬道:“季子请起。不知季子此来,所为何事?”宿晦回道:“小神乃是奉玄帝之命前来为二位殿下引路的。”说完又错开一步,伸手道:“二位殿下请。”韶成颔首微笑:“季子请。”
      宿晦便在前引路,又不时与韶成箫仪寒暄。这宿晦乃是玄龟季子,也是灵珸的小叔,故而不多时,三人便说到了灵珸身上。那宿晦向韶成再行一礼,道:“我那侄儿虽有大功德,然而难服管教,还劳殿下多多费心。”韶成笑道:“如今我神族正是忧患之时,合该是上下一心,怎说这些见外的?”那季子一笑,便又说起了别的。
      俄而,三人便到了北海之畔。那北海莽莽,巨大的海浪拍在墨色的礁石上,碎片飞溅到半空弹指间就化作冰晶,怒风纠结如磨盘,又将那冰晶碾为白沙似的齑粉。海面之上,雾气浓厚,又辅以厉风,似如野马奔腾,又如万龙腾翔。倏而,野马与群龙齐散,便有斗大的雪花纷纷落下;顷刻,厉风一卷,便又拨云见日,风平浪静,金波鳞鳞。
      从未来过北海的箫仪正看得入神,便听宿晦说:“到了。”宿晦从袖中掏出一块墨玉笏板,向半空一掷,那笏板便化为虹光,从三人脚下通向虚空。那宿晦又行礼道:“二位殿下请”。
      韶成二人便随他踏上笏板虹光,待走到尽头时,便见前方海水翻涌,须臾便升起一块大渚,大渚之上,乃是一座似龟壳一般的宫殿。这便是北冥神殿了。
      宿晦看箫仪似是好奇,便解惑道:“昔者娲皇补天,万事具备,只差一顶天之物。家父便自愿献出自己四足。后来那四足做了天柱,剩下的龟甲便成了如今北冥神殿。”箫仪听了便赞道:“令尊果然大义,以己之身,换得众生太平。”
      韶成嘴角却起了一丝弧度。想起当年和履癸周游列国之时,谈论过起这沧海玄龟。当初履癸说的是:“可别小看了这沧海玄龟。其足既能承天,可见其本便有通天之能。何况那玄龟乃是北灵玄武之子,血脉福泽,地位高贵。这样神尊,便是天地倾覆又与他何干?又怎甘于为了那不相干的殒落?四足都被撑了天地,只剩下龟甲骸骨,这也就罢了。然而那骸骨化作墨玉被制成笏板,龟甲炼化成了北冥神殿,所谓物尽其用,不过如此。好比你先祖青帝羲皇与地母女娲,灵归后血肉炼成丹药,骸骨炼成宝器,这乃是多大仇恨?你可甘心?玄龟后人可甘心?期间秘闻虽不可考,想来也并非‘自愿’二字所能笼统的。”
      待那大渚完全浮于水面后,宿晦再躬身道:“二位殿下请。”韶成点了头,领着箫仪进去了。
      殿内阴郁而空旷。最高处正中立着北冥帝座,其旁便是水正神座。然而两个宝座如今都空着,水正不知踪影,玄帝颛顼正立在神殿中央,看向韶成。
      那颛顼一身玄衣,虽是常服,却也依旧衬得他如同北海永寂于黑暗的最深处。见得韶成来了,先是行了家礼,又屏退了宿晦,才道:“不知曾祖亲来可有要事?”
      韶成来之前白泽便告诉过他,说这颛顼严正,因此心里早做好了应对。然而此番见了颛顼,看他只穿了常服,刚才声音之中似乎又透着亲昵之情,不由呆了一瞬,又突然回过神来,思量自己虽不记得前尘之事,然而自己身为少典,伏羲之子炎黄之父,乃是颛顼嫡亲的曾祖,便是有些亲昵,亦无不可。想到此处,韶成才道:“说来话长。前几日我忽闻那人间已大旱六载。此旱之久,水正该有其责,然而水正禺强一向职守,因此好奇之下便问了北海之风,那北海之风却说水正六年来一直未曾断他雨水。我又想着如真有此旱,该是饿殍遍野,疫疾横行才对,故又问他可有逸了的疫病忘收的,海风又答未有疫疾逃的。我便想着这事该是谣传,便没再理它。然而这几天箫仪缠着我要来人间游玩,来了之后才发现当初所闻不虚,那大旱竟是真的。”
      这话自然是韶成改了又改的。之前姐姐特地交代双玉身份特殊,本不该存在,因此万万不可让他人注意到。当时自己虽是不解,却也应了下来,没有多问。是故此番解说亦是隐去了双玉的存在。
      然而颛顼听了这话,却将眉头蹙起,正色道:“此事孩儿倒是不知,祖父且慢,待我叫那厮来此。”说罢便挥袖甩出一道水汽,冲着后殿去了。
      过了一会,一个白色的身影才摇摇晃晃地走出来。到近前时,韶成才发现他只穿的中衣,也没有束冠,湿淋淋的头发披下来,濡湿了大半身。怕是那水汽直接泼到禺强脸上了吧。韶成正想着颛顼和禺强的关系蛮好,冷不丁就被他一声没睡醒般的“小阳阳”吓了跳。若非是在颛顼禺强而是履癸在自己面前……韶成强压下抬手揉太阳穴的冲动,并故作镇定地拍了下在自己背后偷笑的箫仪,顺便打入一道神力,化解禺强神力带来的寒气,却没看到箫仪眼中一身而过的疑惑。
      颛顼用余光瞥了眼韶成后,便冷着脸对禺强一字一顿道出了禺强的所有神位:“黄帝之孙,禹猇之子,水正兼北海之神、历风神、冬神、冥神的禺强大人。”禺强这才瞪着一双茫然的眼睛看着颛顼。在一旁的韶成一边看着颛顼额头跳起的青筋,一边想着怎么才能收回自己那句“然而水正禺强一向职守”的瞎话。待敲定了主意,等白泽把昆仑镜带回来,便要施展时间回溯,一定要赶在说出胡话之前,哪怕把自己舌头嚼碎了咽下去,也要想法子堵住自己的嘴时,便被一声“啊!”的尖叫惊回了魂。
      原是颛顼运用神力,将禺强囫囵冻在了玄冰里,只露出了一张脸。韶成突然感到背后一沉后,便是一阵抖动抽搐,顿时觉得自己是压不住箫仪的笑了。
      颛顼挑起一根眉毛来,学着刚才禺强的话冷笑道:“小强强,现在可是睡醒了?”禺强再不敢嚣张,忙想点头,却发现全身被玄冰封住,动弹不得,便开口讨饶到:“醒了醒了。快解开快解开。”又看到韶成站在一旁,便又向他求助,语气如同撒娇:“孩儿见过曾祖,恕孩儿不能全礼。还请曾祖让颛顼解了这冰,他平素最听您的……”一语未尽,韶成也听得正疑惑时便被颛顼喝断:“够了!说正事。”禺强丧着一张脸,“哦”了一声,有气无力道:“说罢,我听着。”

      听罢颛顼转述的禺强思量了一会儿,问韶成:“那祖父可曾注意过是否饿死人?人数多否?是横尸在野还是入土为安?可有瘟疫?”韶成应道:“未有瘟疫,只是饿死的便有八成。然而我并未看到曝尸荒野的景象。”禺强又问:“城外坟冢可多?”“不多。”
      禺强沉默半响,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笑了出来,缓缓说道:“那这或许还真与我无关……”,说罢又略有得意地看了颛顼一眼。颛顼疑惑:“你知道原因?”禺强又学着颛顼挑起一根眉毛:“先解开玄冰。”

      ①颛顼:五帝之一,号曰“高阳氏”,一说黄帝之孙、昌意之子(《大戴礼》),一说黄帝曾孙、昌意之孙、韩流之子(《山海经》),此处取前一说法;
      ②禺强;水正,北海之神,亦称“禹疆”、“禹京”,黄帝之孙,禹猇之子,《山海经·大荒北经》:“北海之渚中,有神,人面鸟身,珥两青蛇,践两赤蛇,名曰禺强”;
      ③禹猇(xiao):东海之神,黄帝之子,《山海经·大荒东经》:“东海之渚中,有神,人面鸟身,珥两黄蛇,践两黄蛇,名曰禹猇。黄帝生禹猇,禹猇生禹京,禹京处北海,禹猇处东海,是为海神”;
      ④大旱:汤十九年至二十四年,大旱六年,粮食绝收,汤亲自在国都亳东部的桑林祈祷 ,以自身作牺牲来祈雨,剪发及爪,自洁,作在柴上,准备自焚以祭天。火将然,即降大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北冥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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