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头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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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
几尺深的塞外雪被扒开一小块区域。陆所义一手拽着绒衣挡那夜间细碎纷飞的雪粒，一手着火，升烟，焚黄纸。
白日里烟熏火燎的也不敢间歇造次去烧纸，只好趁夜大家伙入睡了才爬起来葬头七。
这是整座陆府的头七，他这一辈子都忘不掉。
饶是这个府上并没有给他太多的温情，但，打走水那日起，陆所义隐隐认为有什么已经变了。陆府，在他尚且稚嫩的年岁里，是一种象征。而现在，他已经无家可归了。
他一直在借着“命”退缩，那时候，王八还有一个空壳可依。现在，壳被所谓的“命”摘了，他只能在命运的驱使下逼着往前，哪怕是跪着爬。
他再也不能有一丝念头认为他可以退缩，连这个所谓的象征都没了，他还能逃到哪去？
陆所义沉着脸焚纸，这个半大不小的少年身上涌着一股绝念。这看起来似乎比从前受命运打压的暮沉之气要好多了。
寒夜里似乎人的脑子要好用一些。
他轻呼出一口气，不急，细水长流，他要一步一步的来。
“焚完了，就赶紧回帐子里去。”身后响起男人清冷慵懒的声音。
大半夜的背后诈音，陆所义捏黄纸的手抖了一下。他转过头去，来人只一袭单衣，臂上护甲凛凛。
一人一剑，无蔽体挡雪，绵雪之中，还是挺触目惊心的。
“大将军。”陆所义单膝跪地，双手齐眉。
季钏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负手而立，一柄长剑拖在身后。俨然一副官僚作派。
“就你这小身板，淋雪冻着了，又要休憩两天。”季钏开口便不是人话，“浪费口粮。”
陆所义眉头轻皱了一下，又低下头去，“将军说的是。”
季钏勾唇，轻蔑一笑，摆开步子流氓一般的扬长而去。
好像非要把人贬低的一无是处才爽才得劲。
陆所义仍单跪地上，凝视着将军远去时伟岸的身影若有所思。
这个点大概丑时了，远处的天际线略微泛白。外面寒天冻地的，谁不想呆在幔帐里睡个暖和呢。什么样的人会大半夜跑起来披雪练剑？他的亲父也是个将军，却从来没像这样把自己逼的那么“狠”。
季大将军的人影晃进了帐中，帐中灯灭，军营处陷入灰暗，顿生和谐。
陆所义略有疲惫的转过身去，继续一沓一沓的焚着纸。但他混沌的神志间有那么一丝清醒，这世上有大将军这样的人，精心刻苦着，丝毫不松劲。而他自己又凭什么去心软心疼自己呢。
连季钏这样世家出身的人尚能如此，他这个亡了家门的人又凭什么去松劲呢？
陆所义就这样被季钏刺了一下，麻木锈钝的灵魂深处开始有了苏醒。
晨光熹微，雪光一片片的撒了进来，潋滟天穹。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头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