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箫夜静流》留清明

5、为何哀伤

　　书房内，一人独坐窗前。窗外是郁郁葱葱的翠竹在黄昏暮云的交映下影影绰绰的绿光照映在书房的墙壁上。一旁还有尚未撤走的茶具缕缕茶香四溢和着檀炉里的焚香丝丝缕缕段段续续地侵扰着人的鼻翼。那人临窗而立，一袭白衣飘飘，及腰墨发倾泻而下，一支玉簪轻挽秀发，只是随意一站却似临于高上之巅青俊悠然。

　　片刻后，只听得门外一声禀报称“流月姑娘来了！”那人转身，好看的嘴角微微上扬瞬间消了他刚刚背影所折射出来的冷傲清绝而这时流月也走了进来一眼便看见了房中那人。

　　那人自然是慕静笙。他自薛瑞明离开后就一直在这等候，所等之人自然也是流月。流月当先走了进来，她心中自然是满腹疑虑却不知如何开口，而那些见人的请安问好的礼节流月从来也没有在乎过，况且也没人要求过她。虽这些日子以来流月已然见过不少人的客套行礼可流月还是没有那个自觉。

　　而慕静笙呢？其实早在慕静笙第一眼见到流月之时他便知道流月绝非凡俗女子。当时的她满身狼狈，一身污泥实在算不上好看，可单看她的那双眼睛却似一潭清水瞬间冲刷了身上的一切风尘只余美好与静谧。然而如今饶是他已有所估量准备却也着实惊艳了一下。他见流月身着一袭浅黄绣花长裙，头上并未用过多装饰只分别在两髻别着两支银制穿花蝴蝶流苏发簪衬着姣好的容颜，原本灰突突的脸蛋如今已洗去了污垢更衬得女孩容颜秀美，如今虽尚显稚气却已是不可多得的美人了。

　　“我……”流月想开口却不知道先说什么。慕静笙温和一笑轻轻地道：“你应该还没吃饭吧？我让人准备了有什么话我们吃完了再说好吗？”又示意门外的人将饭菜端了上来，原来他早就准备好了。流月来到了桌前手碰到一下碗碟还是热腾腾的，她回头望见慕静笙他以手势示意她赶快吃，流月不得不感叹他的用心。挨到这时流月也着实饿了，于是也不管不顾地吃了起来。

　　一阵功夫后，流月也用餐完毕。这时慕静笙一声轻唤就有丫头进来收拾碗筷然后又利落地离开，流月不好意思地道了一声谢。这时她又转身去看慕静笙只见他已回到了书案前手拿一本书正看的起劲。意识到有人看他，他一个抬头便看到了流月。知道他已发现自己偷看流月自己倒是不好意思起来了。慕静笙倒是不甚在意只温和地一笑。流月心中感叹：“怎么会有男子笑起来这么好看？”

　　聚贤斋，慕家庄主慕天诀的住房。慕庄主一袭家居素服打扮独坐静神。褪去了平日里的威严肃穆，年过五旬的他有些许苍老。然而其眼神坚毅锋利，两只手指在纸上摩擦更加印证了他此刻的谋算计较。不一会走进来一个人，其身材较矮背部微驼赫然正是白日在正义厅所见的慕家庄管家。他来到慕庄主面前行礼作揖等着慕庄主发问。

　　果然慕庄主道：“事情都办妥了？”

　　“您放心一切顺利！”管家很快答道。

　　“好！这回咱们就来个顺水推舟以不变应万变！”慕庄主得意的道。他心中自是运筹帷幄然而他的盘算究竟是什么却无人知晓。

　　不远处的清风阁里流月终于开口问道：“你为何要这么帮我，为何要…待我如此之好？”

　　慕静笙笑了，只要他一笑就如清风拂面温柔和煦。他道：“今天你是第三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人了。我为什么帮你啊？”他看见流月那一双有如碧溪般的澄澈的双眼，无论何时只要一见她的眼睛他就好似久旱逢甘霖的一株草一般感受到了从未有如此的温暖安宁。“为何帮你？帮你需要什么理由吗？我是真心将你当作我极喜爱的妹妹，那怕，我们才只见过一面！”

　　你相信缘分吗？初见似久别重逢，初语似心心相印。哪怕在错的时候错的地点遇见只需一眼却已亘古千年。

　　“我…谢谢！”流月已无法表达心中的感动，是该高兴的吧？可流月为何感到了一片心酸？是好久没有人对自己这样好，这样直白地表达对自己的喜爱了吧！终于忍不住的眼角慢慢噙出泪水。

　　“怎么了，怎么哭了？”慕静笙温和的声音在流月头顶盘旋，她抬起了头。她看见慕静笙仍旧温和的微笑还挂在嘴边可他那好看的眉宇之间分明显着担忧。流月连忙擦干了眼角的泪水向对方做了一个大大的微笑：“我以后叫你笙哥哥好不好，你待我如此好以后我也一定会对你更好更好的！”

　　慕静笙带着宠溺的揉了揉少女纤柔的秀发道：“当然好啊！只要你叫我一声笙哥哥那我就会待你一生好！”一生是多长流月并没有概念，可她知道此刻的笙哥哥一定会说话算数的。

　　“对了流月，你今年多大了？”

　　“十二岁！”

　　“你的生辰是那天？”

　　“九月初一。”

　　“流月，你居然写得这么一手漂亮的字啊！”

　　“笙哥哥你别小看我，我不光会写字还会画画呢！”

　　……

　　流月回到自己的卧房之时已是掌灯时分。天色已暗，然而流月却并未叫人陪同。她一步一步的慢走明明是很短的一段路她却走了很久。回到房中彩儿早早的迎了上来“流月，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她指了指慕静笙的方向：“你和三少爷谈的怎么样啊？”流月没有回答，她一步步的向前走仿似没有听到彩儿的话。

　　终于到了卧榻，她一下坐了下来开始出神。彩儿也发觉了她的不对劲走了过去清唤：“流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啊？你怎么了？”

　　流月终于回神却道：“彩儿姐姐你说如果一个人毫无保留的对你好而你却不能对他坦诚相见那这个人是不是很坏啊？”她这句话没头没脑然而彩儿却知道这孩子心里想必很苦恼。

　　“不是！”她执起流月的手道：“不是这样的，既然那个人能够感觉到另一个人对她的好那就说明那个人是有感觉的。而她也心怀愧疚那么就算是这个人有所隐瞒，我相信那个人也是有苦衷的！只要付出的感情是真的那么又有什么关系吗？”

　　“真的是这样的吗？”流月不能确信。

　　“是，你要相信我啊！”彩儿对流月笑道。

　　流月看着彩儿又想起了慕静笙，这些人都是用真心去待人的，也许这世间有很多丑恶很多阴谋可是只要有一颗真心也许就可以化解一切也不一定？

　　“好，我明白了彩儿姐姐！我想睡了你也去休息吧！”

　　彩儿看流月精神不济信心想或许是太劳累了吧，遂不再多说转身而去。

　　躺在床上的流月虽已十分困乏却毫无睡意。她想起了白天的经历与刚刚和慕静笙的对话，一切都仿佛置身梦中显得那么不真实。这样也太顺利了吧？而又回想起与刚刚慕静笙的一次对话：

　　“流月，过几天我们去放风筝吧！”

　　“啊！现在不是都快立秋了吗？”

　　“立秋又如何？照样可以放风筝。我知道一个地方风大地方宽最适合放风筝了。”

　　“呃，好吧。”

　　“你这几天可得好好休息啊，那天一早我就来接你。”

　　什么？不光立秋放风筝还要赶早。

　　对于这些对话流月既感到新鲜开心却又感到一些不安：笙哥哥你待流月的好流月永远记得。

　　放风筝的日子定在三天之后，那天来放风筝的人并不只慕静笙与流月两人还有三日未见的薛瑞明，而流月也带上了彩儿。那个慕静笙讲的最适合放风筝的地方流月也知道了是哪里，正是薛瑞明家的马场，地宽人烟稀少而且最重要的是：此地地处高地风大！

　　这些日子以来，流月也在彩儿的口中得知了慕静笙与薛瑞明的关系。原来慕家与薛家是世交，慕静笙的姑母嫁给了薛家，而慕静笙与薛瑞明自小便脾兴相投极为亲厚，其两人之间的感情甚至超过了慕静笙的两个亲哥哥。慕家是皇商之家，而薛家虽非官家却是士家大族历代享有祖上阴俸。流月一听这些暗自咋舌：“乖乖，感情这些人全都是高门显贵啊！”不过她倒也不甚在意，没太放在心上。这倒不只是是她性格使然还有就是她对这些富贵人家向来没啥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