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子》一昧相思

9、吹落娇红（三）

　　“谁打他了，不过是他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已。”面对余祭的怒火，凌俶微微有些恐惧，辰溪却不以为然地说道。
　　“是你！是你！”余祭冲他狠狠地吼着，哥哥嘱咐过的，要他一个人的时候就不要惹辰溪，再怎么样都要忍。可他现在已经忍不住了，宝贝的伤痕累累比伤在他自己身上还要痛数倍，他不要再忍，他一定要好好的收拾辰溪，连带往昔欺负哥哥的那份都要一并偿还。
　　小家伙身上散发出的怒意连澹雅都察觉到了，他还来不及阻止，便见小家伙突然朝辰溪冲了过去。
　　“救命啊！”瞬间传来辰溪异常惨烈的叫声，只见余祭趴在他身上，跟小狗似地死死地咬着他的脸。众人都被这一场突然的变故惊呆在原地，辰溪双手使劲推着余祭，但他却像水蛭般紧紧咬住那个伤口，无论身子怎么摇动，嘴上都不曾松开。
　　粘糊糊的温热感从脸颊上滑落下来，辰溪慢慢地摸上去，伸手一看，竟是鲜红的血。他的血！他靖王辰溪的血！从小到大，连挨打都未有过的他如何能接受得了自己满脸的鲜血长流，伴随着再一次的哭叫声，他眼前一黑，就此昏了过去。

　　入吴国半年有余的澹雅第一次见到了吴国国君，原来他与小白痴并不像。小白痴圆圆的无处都透着可爱，而吴国国君却美丽精致，若不是暴戾的神色还留在脸上，倒像极了传说中的谪仙。他，虽为人质，也该在抵达西京后就得到接见的，未料到这位吴国国君根本不按规矩做事，只派人收了越国的岁贡，且将他从驿站中赶了出去，任由他沦落为街边的小乞丐。这个人，就是让他从一国太子变成阶下囚，人人皆可欺辱的罪魁祸首！
　　吴国国君焦虑地在殿前走来走去，殿内时不时地传来一声胜过一声的哀嚎，让他的脚步越发的凌乱。安得春扫过殿前石板上跪着的人一眼，一开始就知道是个祸害，没想到却入了小殿下的眼，几次三番愣是没除掉，这不马上就惹出个大麻烦来。
　　余祭脸上仍有忿忿不平之色，他只恨不得将那人脸上的肉都咬下来不可！哼，越是惨叫，他心中越是高兴。他，守护住了他的宝贝，虽然连累宝贝现在跪在殿下等待父王的处罚，但无论父王如何处罚，他都不会舍弃宝贝的。
　　“你怎么能把辰溪的脸咬成那样？”抬眼看去便对上余祭那不服输的眸子，吴国国君只觉得头更加的痛起来。一个是故去的孝昭仁王后留给自己的小儿子，一个是同胞弟弟的独子，为何偏偏是这两个人呢？
　　余祭委屈地嘟着嘴，父王只瞧见辰溪受了伤，也不曾想他也挂了彩，还有他的宝贝伤得更重，还让他跪在石板上。
　　瞧这架势，安得春心中暗自叹了口气，这小王子的相貌与孝昭仁皇后是一模一样，陛下对着这位尤其怜爱疼惜，但靖王今次也伤得实在是惨不忍睹，看样子父子俩会有一番对峙。他挥挥手，让人搬来一张椅子，伺候着吴国国君坐下。
　　“还不认错？”吴国国君一边轻啜着茶水，一边抬眼看向余祭。
　　“我没错！”余祭负气地偏过头，避开吴国国君的注视：“他欺负我的宝贝！”
　　“混账！”他若不提那人还好，提起那人，吴国国君就觉得满腹里烧的都是怒火。“啪”的一声，茶杯摔在澹雅的面前，溅起的碎渣划破他垂下的脸颊。
　　“你……你也打我的宝贝！”余祭心疼地挡在澹雅的面前，倔强地望着自己的父王。旁人都害怕吴国国君的阴鸷表情，也就只有余祭才敢这般的直视。
　　吴国国君此次却不同往日，辰溪就是因为这个祸害才会被一向乖巧的余祭咬伤，当下指着澹雅朝余祭骂道：“他算什么宝贝？他有辰溪贵重吗？再说辰溪是你哥哥，他是什么东西！”
　　澹雅面色漠然地听着吴国国君的辱骂，余祭却丝毫不认错地回顶过去：“他打我的宝贝，打哥哥送我的宝贝！”
　　“你……让他给跪着，跪到他认错为止！”吴国国君气得拂袖而去，他火再大也舍不得责罚心爱儿子，但可以尽情地折磨那个祸害，不是么！
　　澹雅冷眼瞧着眼前的这一幕，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吴国国君，就是这般轻视越国的太子。凌俶当初就是狠狠地踩在他孱弱脊背上，说什么吴国国君帮助越国抗击犬戎！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吴国国君的阴谋而已，对于富饶的越国，他早就起了吞并之心，只是苦于没有机会抢占这片美丽的土地！如今，他想得到的都得到了，却还要用刻薄的话语来占尽唇舌上的便宜。
　　是耻辱！他悄然地握紧了拳头，背脊挺直地看向传来惨叫连连的殿内。
　　“起来，宝贝起来！”余祭气嘟嘟地瞪了一眼殿内，双手去拖起澹雅，凭什么！父王究竟凭什么罚他的宝贝！
　　是他闯的祸，却教自己被罚跪在坚硬的石板上。澹雅僵硬着身子，不愿随他起身，他只是用这样的方式来发泄出心中的怒意。除此之外，他……什么都做不了。
　　“小殿下……”安得春见小祖宗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连忙走到澹雅的身边将他拖开。陛下今次可是大发雷霆，往昔连句重话都不曾，如今竟然还砸了茶杯。说来说去，都是地上跪着的这祸害给连累的，小殿下要是在这关口上还站在小祸害那边，陛下那团怒气怕是消不了。
　　“你们滚开！”余祭推开安得春，又爬到澹雅的身边，心疼地看着他膝盖上的伤痕。本就伤得很重了，他身子又刚养好，眼下被父王罚跪着，不知道会不会落下病根！
　　“小殿下，”安得春皱着眉，止住跟上来的宫人，贴在余祭身边耳语：“小殿下，此人性子极为顽劣，挑拨小殿下与靖王爷之间的关系，陛下特命他在此地罚跪思过，小殿下可莫再拂了陛下的意，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