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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水落石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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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大业”说得毫不含糊,把初禧吓了一跳,“王爷。。。别这么说。”
“你怕什么,你嫁进来不也是为了这?”
“不是的。。。我没有。”初禧下意识就小声辩解。
她这回说的是“我”,不是“妾身”。宇文世漓看着她,话锋一转,“听说你这一冬天都难受,你若是不舒服,要告诉本王。在这府里,你不指望本王还指望谁?”
这话说得不刻意也不温柔,但初禧似乎听出了些与以往不同的东西来。然而还没等她答话他就起身了,“本王一会儿沐浴,你回吧。”
初禧回房之后有点饿,其实她这一顿没吃什么,就可着离着近的几样夹了点儿,但她一想到瑾王刚才的那句话,连房中的点心也吃得食不知味的。
她嫁进来久了他难免照拂一下,但若这辈子就只是凭着他偶尔的照拂,那往后这漫长岁月该有多乏味。
她还在想着,琉璃已经端上一碗粥。
初禧疑惑地抬头看看她。
“今天早上王妃没吃好,奴婢特意去膳房盛的,王妃趁热喝。”
这样的事是从未有过的,初禧略带感激地看她一眼,并不疑心,接过来慢慢喝。
琉璃眼看着她喝得见了底,唇角缓缓勾起来,“奴婢直言,您现在不如去看看王爷。”
初禧的感激瞬间打了折扣,缓缓放下碗。
琉璃把碗收拾好,“这几个月您身子不好,一直在院里,两人恐怕生疏了。”
“生疏?”初禧无所谓道:“我和他何曾热络过?”
“那也不能总这样,等他纳了妾,娶了正妃,您的日子只怕更难过了。”
初禧闻言忍不住皱眉,“那也不至于要我谄媚邀宠。”
琉璃俯下身看着她,加重了些声音,“那您想想桃夭馆的这些下人。。。您再想想沈玉,你忍心让他担心吗?”
果然,她最后一句话说得初禧沉默了。琉璃见状又补上一句,“其实也算不上谄媚,关心一下而已。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有那么难么?”
初禧支着下巴想了想,勉为其难,“那。。。好吧。”
她浑然忘记了,宇文世漓刚刚说的那句“本王要沐浴了。”
初禧去的时候没看见玄桐,下人只说王爷在里面。她没多想,理了理头发就进去了。
宇文世漓听到响动只道,“有些烫,拿点冷水来。”
初禧不明就里,却还是依言给他接了些凉水。她直接往里走,忽感不对劲,她上次来时不记得他房里还有这么大的屏风。。。也没有水声。。。
她总算猜到他在干嘛,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宇文世漓等了半天,有些不耐道:“进来啊。”
初禧轻咳一声,“。。。是我。”
宇文世漓在里面手一顿,“一直是你?”
初禧窘迫,低低地“嗯”了一声,几不可闻。
她强迫自己盯着眼前的屏风,不去乱想,可。。。这屏风是镂空的啊!
上好的紫檀木,细细地雕出了花样,纹路精致繁复,其间偶有镂空,星星点点地泄了春光。
初禧见两人隔着一道屏风沉默实在难受,转身就要走,却突然在那镂空的花蕊里撞上一只眼。
杏眼微挑,黑若曜石,一圈圈地荡开风光。
“水都拿来了就进来吧。”他先开口,漫不经心地移开眼睛。
初禧绕过屏风走进去,低垂着眼睛,缓缓倾倒盆里的水。
一时间房中只有流水声。
宇文世漓偏过头看她一眼,笑了,“真没想到你会来,那就。。。看一眼?本王不怪你。”
这话自然是玩笑话,说得极轻佻,可又很动听。初禧破釜沉舟地想,反正都是自家人了,看一眼就看一眼,自己又不吃亏。
这么想着,她就抬了抬目光,眼前一览无余。
水雾蒸腾,映得人唇愈红,眸愈黑,整张面孔愈发地魅惑绝伦。乌发潮湿地搭在肩上,更显得紧致的胸膛一片玉色。。。原来他挺结实的啊。。。初禧幽幽地想。
说看一眼就看一眼,她收回目光,诚实道:“王爷雅望非常。”
宇文世漓见她这认真劲儿乐了,“你是不是——”
话还没说完他就见她面色变了变,十分古怪地看着他。
初禧只觉得不知从哪儿涌上一股气,直冲肺腑十分难受,而且身子好像也一点点热起来。
她的体内似有热流上涌,冲得心口剧痛。这感觉似曾相识,好像那次在醉香阁见到钟会时也是如此,只是这次疼得更厉害些,可那身上发热又是怎么回事
“哐啷”一声,初禧手中的木盆掉在地上。她痛得拿不稳,残余的冷水湿了裙摆,粘在小腿上。
初禧眉紧皱,“我……”
这声音低哑暧昧,陌生得很,连初禧自己听了都吓了一跳,抬手就捂住嘴。
宇文世漓也是一愣,他看沈初禧刚刚还好好的,突然就一副痛苦神色,又忽一掩唇,指缝间隐隐见红,似是血色。
他不敢大意,握住她的手腕把脉。
可还没等他诊出什么,初禧就霍然抬头惊惧地看了他一眼——她自己浑身发烫,但偏偏他触碰过的地方清清凉凉,无比舒适。。。
初禧再单纯也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顿时羞愤难当,甩开他的手落荒而逃。
宇文世漓见状猜出个八九分,再不敢怠慢,向外面大声喊道:“玄桐!”
外面有下人迅速进来,支支吾吾:“玄桐侍卫……他……”他看向对面的鹿鸣馆,忽然见到救星般,“玄桐侍卫来了!”
玄桐果然从对面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宇文世漓狠瞪他一眼,“沈初禧吐血了,赶紧进宫叫秦曜过来!”
琉璃在房里见初禧这么快就回来了颇为吃惊,她分明在粥里下了药,而宇文世漓又在沐浴……
“啪!”初禧扬手打了她一耳光,“卑鄙!”
琉璃挨了一巴掌也怒了,“是你自己不争气!来了好几个月一点动静也没有,全府上下就属桃夭馆最冷清!少爷能指望你什么!”
初禧身子发烫,似火在烧,她忍不住解开领口,用冷水拍脸。一种被羞辱的感觉顿生,她张口想骂,却是一口血呕在水里,胸口生疼。
琉璃冷眼相看,“不好受了吧,你体内寒毒未清,又赶上热气流窜,自然如此。不过你现在去找他还来得及。”
初禧惊诧,一时连痛都忘记了,“寒毒……不是服了解药了吗……怎么还……”
“原来你还不知道啊,”她轻笑一声,“也是,这种事少爷自然不会告诉沈玉,就更别提你了。”
初中如梦方醒,又怒又痛,失控地挥掌朝向琉璃,琉璃轻松避过,倒是她身后的瓷瓶稀哩哗啦地碎了一地。
门外的侍卫听到声音立刻冲进来,一见初禧唇边带血,屋内又无旁人,想都不想就冲着琉璃去了。
两个侍卫齐齐出掌,不过三两下就把她制服按在地上。
这倒是让初禧暗暗一惊:琉璃的武功与自己相近,可刚刚那两人制服她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原来瑾王安排在她身边的人看似低眉顺眼,实则如此厉害……
“王妃”那两人见她不说话便开口询问。
初禧整整衣领转过身去,勉强开口:“先下去。”
那两人也不明白,王妃是让他俩下去还是带琉璃一起下去。再要再问,却见王妃无声地倒了,就那样仰面躺倒在地上。
“她体内寒气太盛,似是之前服了什么不寻常的药,不然的话她自幼习武,身子骨儿素来好才对。。。”
初禧还未全清醒,半睡半醒之间就听到钟会熟悉而又和煦的声音,在自己的耳畔轻轻响起
她一开始只当自己在做梦,可渐渐地,这声音越发清晰起来,一声一声就在耳边,甚至她还能感到他的手就搭在她的腕上。她迷糊中就反手握住,把他的手磨蹭在脸侧,“钟会。。。”
他的手一僵,迅速抽走,“王妃。。。您认错人了。”
初禧慢慢睁开眼,眼前是个陌生的男人,年纪与钟会相仿,却是平平常常的一张脸。
她一下子清醒了,挣扎着坐起来,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
那人起身一拜,“下官秦曜,太医院的领事。”
他的声音与钟会的如出一辙,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在一旁的宇文世漓怕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只道:“这是本王替你请的御医。”说完就对秦曜使了个眼色,示意秦曜先出去,谁知在秦曜转身往外走的时候,听到身后一阵凌乱的声音,下一刻他就觉得肩膀被人扳住,“那天晚上,中庭假山。。。是不是你?”
初禧本来坐在床上,想了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瑾王请的御医。。。瑾王的人。。。
秦曜被她这么一说想起来,顿时也愣住了,那天他夜里去蒋府见阮湘,原来放走自己的人是她。。。
初禧一开始还是猜测,因为那天天色太黑了,她没看清人脸,只听得那人的声音是钟会的,可如今秦曜一愣,她什么都明白了。她扳着他肩膀的手瞬间移到他脖子上,紧紧地勒住,“是你。。。还真是你!我说他怎么狠心眼睛都不眨地自己走!”她气到极点,完全忍不住,都有点语无伦次,“你害得我在落凤坡受了半年苦。。。害得我被迫嫁人,现在你倒若无其事了。。。”她手上不自觉的用力,掐得秦曜满脸通红。
宇文世漓没想到她刚醒就这么大力气,连忙把她的手掰开,初禧抓着他的衣襟不肯放手,竟与他厮打起来!
宇文世漓没办法,也使了力,抬手点住她的穴道把她弄回床上,再没看她一眼,冷声道,“咱们出去说!”
他和秦曜出了房间,渐渐平静下来,一边走一边摇头,“这女人的疯魔劲儿上来了,真是。。。”
他说完自己也有些尴尬,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和个女人打起来,况且还是当着别人的面儿。
秦曜心有余悸,“您确定那是个女人?”刚刚差点儿掐死他!
宇文世漓深吸一口气,言归正传,“她刚刚说的都是真的?那天晚上真是她放的你?”
秦曜认真想了想,“她都那么说了,那就应该是她。。。之前下官还一直疑心呢,到底是谁半路杀出来放人。。。真想不到。不过,您不是说她是蒋沛寒的人吗?那怎么会放下官走?”
宇文世漓也头痛,这不是一两句就能说明白的,只简洁道:“你的声音听着像另外一个人,她认错了。”
“钟会?”
宇文世漓点点头。
秦曜顺着往下想,“她宁可得罪蒋沛寒也要放钟会,那她是不是对钟会——”
他还没说完宇文世漓就哼了一声。
秦曜惊诧不已,“哎呀呀,钟会啊,先是御前成诗皇帝赏识,后又美妻娇妾招摇过市,那可是个风流才子啊,她——”他忽然说不出话来,脸色一变,哆哆嗦嗦地指着宇文世漓的脖子。
宇文世漓太过了解他了,知道他有什么毛病,故而顺着他指的方向一摸,果然有些轻微的疼痛,再看看手上,蹭上了些血,想来是刚刚沈初禧划的。
他无奈叹了口气,将脖子上的血迹抹去,“行了,你去开方子吧,这点小伤本王自己处理。”
秦曜如蒙大赦,立刻走了。
宇文世漓看着他慌慌张张的背影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都是太医院的领事了,居然还是晕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