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双叶菲

3、转

　　我醒来是因为阳光的刺眼。
　　“把窗帘关上。”我闭着眼说。
　　“多晒阳光对你有好处，叶。”他说。
　　“小好？”
　　“是。”他规规矩矩地回答，然后补充道，“你现在在出云医院的406病房，安娜小姐和好大人出去买苹果去了。现在是早上九点，你昏了一个下午加晚上，医生说要你住院观察。”
　　真是坏的发展。不过比起来，令我更在意的是——“为什么叫他大人？”我的第一反应是小好也成了好的手下不成。
　　“因为他是你的哥哥。因为叶你不喜欢，我才不叫你叶大人的。”
　　我因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而沉默。甚至忘了问他我想听见的答案。
　　反而是他先提起：“叶，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高烧不退？”
　　“为什么呢？”我懒得思考，缓慢地张开眼睛，反问道。
　　你不知道吗，叶。
　　那是因为你那么期望。
　　“……汤要凉了，喝吧。”正在这关键的时候，他却岔开话，把一碗药汤端到我面前。
　　我看着色黑如墨的汤，问道：“不喝行吗？”
　　“喝吧，叶。”他望着我，温柔的说道。
　　好象没办法拒绝这么温柔的眼神一般，我一咬牙，仰头，把这碗汤一口气灌了下去。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小好。
　　每当他这么温柔的时候，我就会觉得他很象好。
　　喝咖啡时坐在我对面的好。
　　一瞬间的温柔。

　　好和安娜买苹果回来的时候，我正和小好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
　　“小好是在人间游历千年的大妖怪啊？真帅啊。”
　　说到“帅”这个词让我想到阿弥陀丸。说了句“为了叶主公要让自己变得更强”就去了出云，现在应该正接受爷爷和干久的魔鬼特训吧。
　　“也不算什么帅啊。因为人类很有趣，所以我喜欢和他们相处。”
　　“千年来小好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吗？”
　　“什么样子？”他反问道。他知道我指的不是他猫的外形。对他而言，变成什么样子都很容易吧。
　　“一个人吗？”
　　“有什么办法呢，人类的寿命实在太短了。两百年，不，一百五十年都活不到。”
　　“太渺小了。”好冷冷的道。我和小好的嘴唇的同时动了动，但是同时若无其事的继续谈话。
　　“一千年都是一个人的话不是很寂寞吗？”话出口我才想到这种话在好的面前讲有点……
　　他沉默了一下才缓缓道：“我是不会寂寞的。会寂寞的，只有人类。”
　　“……真厉害啊，哈哈。”我干笑了一声。
　　骗人的吧。
　　“他没有必要骗你。”好冷冷的插嘴。
　　“你还是不用灵视的好。”安娜冷冷的插嘴。
　　好很明显的哼了一声。
　　安娜现在在想什么呢？我突然也想有灵视了。
　　然而她只是坐在一旁静静的削着苹果。
　　我们之间坐的很近,可是心却离的很远。
　　我从没有想过我们有一天会变成这个样子。

　　好坐在床的另一头，脸却向着窗外，仿佛窗外有如画风景。小好则是直望着我，眼睛清澈而且明亮。
　　“呐，小好，要不要改个名字呢？”
　　“好好的何必改呢，叶。”好没回头，冷冷的道。
　　“不管是什么名字，是叶起的我就很高兴了。”小好温柔的道。
　　我自动忽略了好不满的眼神：“那么，叫‘千’怎么样？因为你有一千岁了啊。”
　　“是个好名字啊，叶。”小好温柔的笑着。
　　“那么，千，你有什么打算吗？”
　　“需要什么打算吗？我只要留在叶的身边就好了。”
　　“是吗？化作人形的你想长住的话，可要付饮食费和住宿费啊。”安娜当头泼下凉水。
　　“那我还是变回猫的样子好了。真为难人啊，安娜小姐。”千口里在抱怨，可还是淡淡的微笑着，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为难的神色。
　　事实上他根本不在乎吧。
　　我觉得千和好真的是相象的紧。一样是让人捉摸不定的人。一样看起来很温柔，事实上却很冷漠。
　　想不到世上还有跟好相似的人。想不到又让我遇上。
　　这个就叫做命运吧。
　　“为什么想留在我身边呢。”
　　千从容不迫的道：“因为叶是美人啊。”
　　啊？难不成……（无良想象）
　　“因为叶不管外表和心灵都很美丽，这样的人在人类里很少见啊。”
　　我长吁一口气，放下心来。
　　所以千就很自然的留下来了。
　　一星期后我出院，回校读书。
　　“与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什么也做不了，不如做自己想做的事直到有好的变化为止。反正，总会有办法的。”我这样答复我的主治医生。极力反对的他看上去比我们中任何一个都要着急。
　　至于其他人，好不置可否，安娜皱眉却不劝解，千则举双手赞成：“好极了！呆在这里闷死了。”
　　所以过回了普通学生的生活，有种恍若隔世的幻觉。
　　任由时间冲淡一切，伤痕，回忆，感情。
　　午饭时间总是在某棵枝叶繁茂的大树下度过，心安理得的吃着千递过来的便当，偶尔瞥一眼远处既张扬又寂寞的好的身影。还有安娜默默的坐在他身旁的样子。
　　和年纪明显偏大、又没穿校服的千坐在一起好象有些奇怪，老是有询问的眼光晃来晃去。但是，千每次总能成功的视而不见。如果有胆大的询问则镇定自若的回答：“我是他的堂兄，高木千。”俨然的模样连我都差点骗过。
　　也是，爸爸在入赘前的原姓的确是高木没错。
　　“可是，没听过他叫你哥哥啊？”也有人这么说。
　　“……叶，叫一声看看。”他转头，热切地盯着我。
　　“……哥、哥哥。”非常无奈又非常尴尬的称呼着，但是除我之外的两人却都露出满意的神色。
　　只要一开始这么叫了，慢慢的就会变得很顺口。
　　日子一久我也觉得我好象的确有这么一个叫高木千的堂兄。
　　算了，反正连亲哥哥都能突然冒出，何况区区一个堂兄。这么一想，所有的不合理都变成了合理。而且原本我也不是个讲究逻辑的人。
　　过着梦一样的安逸生活，不知不觉间体温不讲道理的降了下去。
　　一切都正常得无可挑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