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科塔尔综合症》罗斯特加

1、chapter 0

　　哈瑟维亚魔法伤病医院，三楼，不可逆转的魔咒创伤科，马克莫洛夫病房。
　　吉雅轻轻地推开这间单人病房的门，在看到那个站在窗边的消瘦身影时，托着托盘的手微微一抖，玻璃杯里晃荡出几滴清水，很快蘸湿了托盘里的几片药片。
　　她吸了口气，重新挂上温柔的笑脸，慢步进去。
　　带上门，放下托盘，如往常一样拿着水和药，吉雅哄他：『克洛斯先生，该吃药了。』
　　穿着病号服的青年闻言掀掀眼皮，麻木地张开了嘴，任人将七八粒药片和着水喂下。
　　『真好，今天克洛斯先生难得下床。』
　　『外面是麻瓜的步行街，克洛斯先生觉得好看吗？』
　　『老站在窗边容易着凉的，克洛斯先生，回床上躺着吧。』
　　青年有一种神经质的沉默，对外界的反应一直很小，但吉雅总是不厌其烦地跟他叨叨。
　　『今天想要听什么书呢，克洛斯先生？』
　　吉雅自顾自拿了一本新出版的魔法史书坐在了床边：『要听第四时期的故事吗？』
　　克洛斯的喉咙动了动。
　　『不。』
　　吉雅愣了一下，好半天才没让太过夸张的惊喜流露在脸上。
　　年复一年躺在床上等死的病人突然下床走动，甚至开口说话，看来今天的确是个反常的日子。
　　『那，你想从第一时期听起吗，克洛斯先生？』
　　『天狼星。』青年嘶哑地说，『天狼星·布莱克。』
　　『救世主的教父？』
　　吉雅用指尖轻轻点了点书，大部头自己哗啦啦地翻动起来，停在了印有黑发男子肖像的一页。
　　『西里斯·布莱克，布莱克家族第五代长子……』
　　病房里只剩下吉雅清亮的声音。克洛斯空洞地盯着一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生平很短，不一会儿便读完了。显然，英国近代魔法史的洪流没有给这个男人太多停顿。
　　『怎么突然想听布莱克的事了呢，克洛斯先生。』
　　克洛斯动了动眼珠：『梦到了。』
　　放在一天前，吉雅绝对想不到她能跟这个在马克莫洛夫病房常住了两年的病人这样平和地交流。
　　她眼眶微红，轻笑着说：『那一定是个很神奇的梦。』
　　克洛斯小小地打了个哈欠——药效起作用了。
　　吉雅放下书，给看着天花板的青年拉高被子：『好梦，克洛斯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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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完吉雅的叙述，治疗师马克莫洛夫先生摘下眼镜擦拭，垂着眼说：『他既然提前醒了还能自己下床走动，那么把药量加大一点吧。』
　　吉雅睁大了眼睛。
　　『还有束缚衣，我早说过该给他……』
　　『你在说什么呀！』吉雅尖声道，『克洛斯先生在康复，你应该引导治疗而不是遏制他！』
　　马克莫洛夫重新戴上眼睛，没什么感情地直视吉雅：『吉雅·莫里斯护工，克洛斯已经疯了。』
　　『他只是病了。』
　　『不，他已经疯了。自从狼人反叛一役后，他就认为自己的内脏不在体内、他觉得自己已经从内而外腐烂了——打从看见他用手撕裂自己的腹腔开始，我就知道他是个疯子。』
　　『这只是一种心理疾病，这是可以治愈的。』
　　『那是麻瓜的说法。』马克莫洛夫冷笑一声，『他们把这叫做「科塔尔综合症」？这种病人都是没救的疯子。』
　　『你简直不可理喻。』
　　看着吉雅怒气冲冲的背影，马克莫洛夫淡淡道：『吉雅，看清楚，现在的雅尔塔·克洛斯可不是两年前的猎狼英雄了。』
　　回答他的是巨大的一声摔门声。
　　吉雅把自己摔在护工宿舍的床上大哭了一通。
　　克洛斯刚入院的时候，那一封封慰问信像雪花一样寄过来；才两年，英国巫师界就已经没几个人会想到这位英雄了。
　　但这些人里绝不包括吉雅。
　　过了许久，她平复下心情，重新面带微笑地端着营养魔药和另一份药推开病房的门。
　　青年再一次出乎意料地下了床，依旧站在窗边，怔怔地不知道在看哪儿。
　　『克洛斯先生，喝点营养药剂吧，马上又要吃药了。』
　　克洛斯歪了歪头看她，没有张嘴。
　　吉雅放下托盘，重新柔声说了一遍。
　　『你也觉得我疯了吗，吉雅？』青年低低地说，很久没有使用的喉咙像是没抹油的齿轮。
　　吉雅愣住了。
　　『他们都说我疯了，他们不相信我已经死了、内脏腐烂了。』
　　『但没有谁比我更清楚了——』克洛斯低低地笑起来，嘶哑的声音有些骇人，『福克斯的眼泪落到我身上之前，我就死了。』
　　『你只是病了，克洛斯先生，请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吉雅带着哭腔说，『你还好好地站在这里啊，你活下来了不是吗？』
　　克洛斯垂头看着自己惨败几乎透明的手掌，呢喃道：『但我不想这样活着。』
　　这个时候的克洛斯没了那种神经质的沉默和呆愣，但那种可怕的冷静更像是一个疯子。
　　然后，像往常一样，克洛斯喝了魔药和药片，回到病床上沉沉睡去了。
　　那之后，克洛斯先生再也没有下床走动过。这不同寻常的一天似乎只是吉雅忙碌的一年中一个小插曲。
　　圣诞节前夕，克洛斯先生在病床上停止了呼吸。
　　『我想，他也许终于如愿了。』面对预言家日报的采访，吉雅红着眼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