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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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
女子以山鬼自称，自然也是山鬼一族。山鬼，是最古老，最神秘的一个族群。他们享有自己的封地，享受凡人的香火供奉，护一方安宁。凡人们称呼他们为山神，但他们却不是真正的神灵。每一个山鬼都有着倾城的相貌，和与相貌一样强大的法力，他们能听到动植物的语言，能驱使山中的灵兽，甚至领地中的气象也能按他们心意改变。他们对待爱情很忠贞，无论对方是人是神，爱上了便会始终如一，在伴侣死后要么思念成疾，形神消散，要么便是大彻大飞升为神……是以山鬼一族，强大而又稀少，因为责任驱使，他们只要在人间一日，就都不会离开自己的山林。
然而每个种族始终都会有那么一些反叛者。
女子便是反叛者之一。
她爱上了一个凡人，但是她强大而又蛮横无理的父亲认为她与凡人相恋是个耻辱，就强行拆散了他们。最终凡人死了，女子便从此走上了找寻凡人转世的旅途。她离开了自己的山林，找了凡人一世又一世……终于，有一天，在凡人再入轮回之后，女子就再也找不到他了。九州的每一界她都曾去过，她找遍了一切她能去到的地方，都找不到她爱人的转世，最终都是失望而返。而就在路过东海返回自己久别的山林时，她遇到了慕容紫英。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然而慕容紫英站在东海边的礁石上，却不是为了看壮阔的东海，他目光远眺，不知道在看何方。他这么淡然的神情让山鬼有这么一瞬间以为，慕容紫英是她要找的那个人，然而她认真看了片刻，还是否认了，他们虽然相似，但是慕容紫英不是那个凡人。
也就是她多看的那么一眼，让神游的慕容紫英注意到了他边上有人。
慕容紫英转过身来，正好看到山鬼直勾勾的眼神，脸不好意思地红了一红……尽管已经登仙飞升，见到这样的一个女子如此直白的看着自己，紫英依旧觉得不好意思。只好别过头，继续看着海水。
“你这人真有意思。”山鬼说道，“明明看你的人是我，最后你倒是不好意思了。”
“……姑娘言重了。”慕容紫英耳朵微红，眼睛一直看着滔滔东海，看了片刻，似是看够了，便转身要走。
“仙人来东海应是有事，既然是有事，又何必因为我的缘故而提前先走呢？”山鬼拦下紫英，笑着道：“仙人费尽周折来这里看海……该不会是在睹物思人吧？”山鬼只是觉得眼前的这个韶颜白发的仙人很像她的爱人，就忍不住多和他说了几句话，毕竟她太寂寞了。然而就是她的一句话，让紫英皱了皱眉头。
“睹物思人……么？”慕容紫英轻声叹了一口气，道：“我只不过是在想，东海漩涡这么艰苦，师叔在里面是否还安好。”山鬼挑了挑眉，“既然想着，又都来了，何不下去一看呢？”紫英听了只是摇头，“当年师叔并不喜欢见我，我怕去了只会让他凭添怒火。”
山鬼笑了笑：“想不到你师叔竟然是个暴脾气，也亏你还惦记着他。东海漩涡也不是这么好进去的，估计你师叔也不是什么善良的人。”慕容紫英听她这么说，忍不住回过头看着山鬼，正色道：“在下的师叔并不是善良之辈，但也并不是什么恶人。他……只是时运不济，被往事所累，才导致心魔深种罢了……”
“想不到你师叔也是个可怜人，我倒是感兴趣的很。”山鬼说道。慕容紫英看着山鬼看了良晌，道：“这是个很长的故事……”
慕容紫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说起他们的事情，也许是因为他们在东海遇见了，也许是刚好谈及到了玄霄，也许……是他太寂寞了。是的，寂寞。
卷云台一战后不久菱纱便逝去了，天河目盲，很多事情都是他在照料，等事情过去之后，他后开始着手重建琼华……倏忽百年过去了，他修为有成，却白了一头的发。百年后梦璃回来了，慕容紫英曾天真的以为，就算菱纱不在了，只剩他们三个人了也还好，至少平时还能有个照应，就像当初他们一起下山游历那样子。然而，他没想到梦璃这次回来是来告别的。梦璃柔柔地笑着，就像百年前他们刚认识那样。她说：“我这次回来，是想告诉你们，我就要成亲了。成亲以后……我恐怕就不会再回来了。”
梦璃说这话之前，紫英原本是笑着的，笑着笑着，笑容就淡了。天河听了反而很高兴，“呀，梦璃要成亲了啊……你该早点说的，我好给你准备礼物啊！”柳梦璃抚了抚胸前的头发，笑道：“云公子不必费心了，好意我心领了。我这次回来除了和你们说这件事之外最主要还是想看看你们。见你们都好，我也就安心了。”
梦璃说话的时候紫英脸上的表情都是淡淡的。从他们相识开始，天河、菱纱和梦璃三人的这一段纠纷的感情他从来就没有参与过。如今，梦璃有了归宿，天河都没说什么，他又怎么能因以后再也不能再见故友而感伤呢？别了梦璃，又过了十多年，云天河也去了。天河走的时候正是冬天，那个冬天雪下得特别的大，青鸾峰上积雪积了厚厚的一层，一脚踩上去能陷到腿肚子。紫英担心天河会冷，邀他到剑冢，却被拒绝了。天河说，他在这里出生，看不见了以后也都是一直在青鸾峰，怕去了别的地方不习惯。于是紫英也没有强求。在一场暴雪过去后，紫英来到青鸾峰，然后迎接他的是云天河已经冷却了的尸体。天河走的时候很安详，还有笑着的，难得的端端正正地躺在床上，衣冠整洁。
云天河这是寿命到了终点了。虽然他身负神龙之息，却也还是凡人，终究逃不过一死。云天河走的时候还是当初那副少年模样，让紫英看了更觉感伤。处理完天河的后事之后，慕容紫英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人生如大梦一场，而现在他身处其中，却不知道前路在何方。有过了几十年，慕容紫英修成了仙身，便飞升上了天庭，做了天庭中一个不起眼的散仙。又在某一日听人无意中说起了东海漩涡，才记起了在东海漩涡里的玄霄。
于是慕容紫英开始有意无意地，三不五时地过来东海，又机缘巧合地遇见了山鬼。
听了慕容紫英讲述的故事，山鬼侧着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玄霄倒也是一个当时奇人。可惜，他始终斗不过天。你呢，你天天过来看他，是有什么打算？”
“……师叔关了这么多年，想必当年心中的愤懑也都消了……”还没等紫英话说完，山鬼便把话抢过去，道：“所以你现在是想救他出来？”被说中心事的慕容紫英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大方的承认了。“紫英确有想法。”
“所以你更应该去见他。”山鬼说，“不然你怎么知道他怨气消了没有。若是成了魔头，把他放出来了不是祸害人么？”
“东海漩涡守卫森严，并非随便出入的地方。”紫英道。
“我能保你进去。”看着紫英犹豫的神情，山鬼调笑道：“看你这犹豫的样子，该不会是对你师叔有意思了近乡情怯吧？”山鬼活了许多年，从还没建立起朝代的时期一直活到现在，经历的多，见识的多，自然也见过不少有龙阳之好的人，而且她生活的年代，龙阳之好也并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所以她也就这么顺口地说出来笑话紫英了。
“姑娘话莫要乱说，这有损师叔名誉，我与你去便是。”紫英皱眉。“哈哈哈，你这样子真可爱。”山鬼眯着眼睛笑着，“罢，是与不是你自有分寸，现在要做的是往东海走一遭。”山鬼见慕容紫英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干脆一把扯住他的衣袖，一头扎进了东海……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