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莲辞》更与畫

16、第十六章、归去归去

　　药爷爷坐在后院门口捣药，晃着脑袋晒太阳，日光很是明媚，直晃晃地刺眼。他偏过头来，瞪着眼睛：“小辞儿打算甚么时候动身？”我倚着脑袋的手动了一下，睁了睁眼睛：“就今日罢。”药爷爷顿了一会儿不说话：“也好，你可晓得去瑶城的路？”我摇了摇头，思索了一下：“扶岑说他因为某些缘故也要动身去瑶城，不对，是皇城。”药爷爷没说话，哼了一声。我顿了顿，继续说道：“他说很是顺路，邀我一同前去。”药爷爷停了一会儿，开口欲言又止。芍婆婆从外堂探头进来：“这样好啊，一路上也能有些照应，子书公子是个不错的人。”我朝着芍婆婆点了点头：“芍婆婆所言极是。”我转过头朝药爷爷眨了眨眼：“爷爷？”药爷爷摆了摆手，神色不悦：“行了行了，该怎么办怎么办。”我一心喜悦，忍不住笑了出来，毕竟如果药爷爷不同意，我自然是不会随扶岑一同前去的。药爷爷看了看我，说道：“去罢。”之后又小声地喃喃着：“去罢，都去罢，哎。”
　　我进屋将早已装点好的包裹拿了出来，草草地挂到肩上，对着两老作了个揖：“莲辞今日辞去，绝不会忘记爷爷和婆婆的恩情，等莲辞将事情都处理好之后，便会回来了。”语罢，我转身离去，没见二老偷偷地用袖口抹着脸。我不是铁石心肠，我比他们更怨恨这分离的苦痛，只是，有些事情比这种感情更来得缠绕纠纷。
　　我到马厩牵了马，回头望了望药馆，匆匆地牵着马走了，扶岑说了他就住在老张糖铺旁的客栈里，三日前说好了今日清晨榕树下想会却不见他人影，我只好又转头回去找他。客栈外的小厮看着我，有些纳闷：“客官，你这连人带马堵在我们店门口可不成啊，可是有甚么要紧的事？”我看了看四周，牵着马退了退，望着店内帐台：“伙计，麻烦你知会你家掌柜的一声，说是门外有人找子书扶岑，子书公子。”不一会儿扶岑便拉着一川烟匆匆跑了出来，他满脸通红，看来是急匆匆地从楼上刚跑下来：“对不住，莲辞姑娘，一川烟这小子今早死活不肯起床，跟他耗了好久。”他看了身后的一川烟两眼，吓得一川烟缩到门口去。我不厚道地笑了起来，轻咳了一声：“没甚么大碍，不差这点儿时间，走罢。”他点了点头：“我得先到客栈的马厩里牵马去，一川烟，你先带莲辞姑娘到榕树下去罢。”一川烟点了点头。
　　榕树下很是清凉，徐徐的风和煦温凉，在这放把摇椅虚度光阴绝对是极好的，我想着。一川烟看着追鹤，轻抚着它的鬃毛：“莲辞，你这白马真好看，它叫甚么？”我笑了笑：“它叫追鹤。”一川烟拍了拍追鹤：“好名字！上穷碧落，可追西鹤。”我说道：“这名字可没这么大的隐喻。”扶岑牵着两匹马缓缓走来，一川烟忙走过去牵住其中一匹，朝我挥了挥手：“走罢。”我轻跃上马，轻轻踢了下马肚子，跟在他们身后。
　　一路上很是清闲，没发生过甚么事，除了一川烟的马出了点问题——那匹黑色的马因为不满一川烟趴在它身上睡觉而暴走撞倒了路边的几颗小树，把一川烟甩下马背在旁边哼哼着，一川烟摔了个四脚朝天，“哎哟哎哟。”地叫着。我和一川烟很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大笑起来，随后下了马背走过去看一川烟有没有伤着。他气愤着指着扶岑的鼻子：“好啊你！”随后扶着腰叫了一声，我扶着他的手臂：“一川烟，你没事罢？”他看了我一眼：“有事！有大大的事！”我掩着嘴笑了下，放开他的手臂：“没事就好，你得对你的马好些，我可没见过这种情况的。”一川烟开口道：“这马不是……”话还没说完，随后便被扶岑捂住了嘴，扶岑看了我一眼：“没事，他这脾性哪匹马都得这样。”
　　回望着，很快便看不见柳池的身影了，只见又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小镇子。天色开始暗了下来，圆月上了新枝梢头，晚莺正歌唱着，与镇子的欢笑声相应和着。扶岑缓缓地开口：“先找个地方住下罢。”随后便走近一间客栈。“几位客官，里边请，是打尖呢？还是住店？”一小厮窜了出来，扶岑答道：“住店。”一川烟吹着口哨将马绳递给身旁的小厮，大迈步地走进了客栈。扶岑从钱袋里取出些钱递给掌柜的：“三间上等房，要相近。”掌柜的说道：“成，来人，带三位客官上楼去。”一小厮小跑过来，将抹布搭在肩上，领着我们上楼。
　　不一会儿便安置好了所有东西，一川烟直接倒头躺在床上，哼着歌。扶岑正敲着身旁的墙板：“莲辞姑娘？可听得见？”我睁了下眼睛：“听见了。”他咳了一声：“这客栈的房屋隔音效果可真差，还上等房。”我笑了下：“怎么了？”他说道：“没甚么，如果有甚么事便唤我。”随后那边便没了声响。一小厮敲了敲门：“客官，我给您送些夜宵来了。”我开了门接过夜宵，正要打发那小厮走，他突然开口道：“客官，天色全然黑下来后就不要到外边去了，也不要肆意地走动。”我挑了挑眉：“为甚么？”他看了看周围：“这小镇子，从两个月前就这样了，您可得记住我的话了，如果真的必要出去，到楼下来领盏神灯。”他匆匆说了便又去敲了扶岑一川烟的门，重复之前的话语。怪了，我心想。
　　我坐在窗台旁，闭着眼缓缓地吹着风，此时夜色已尽然黑了下来，窗子外面可以直接看到大街，景色很好，可此时却黑灯瞎火的，没半点声响，跟柳池的夜景全然不同。我看着窗外，总觉得有些怪异，我转头看向街道西侧，全是黑乎乎的一片，忽然，街角一双明晃晃的眼看向我，转眼便没了。我吓了一跳，瞪大眼睛，心里一凉，便将窗子给关了。我喝了口茶抚着胸口，刚刚那，是甚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