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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第104章 ...


  •   “有效期五百年!?”我再也忍不住,终于喷笑,“妈的,敢不敢更不要脸一点?封建王朝的寿命也不过是两三百年,难道你们觉得白公馆的寿命能比清朝还长吗?”我摇头放下合同,“你们怎么不直接写上‘永远’算了?”

      “永远不是一个有效的法律时间。”史密斯管家面无表情地解释。

      我愣了一愣,哈哈大笑:“你太幽默了。”

      我狂笑着举起那份合同:“你们想要我的签名是吗?好,你看着哦,眼睛千万不要眨哦。”

      我当着史密斯管家的面,一点一点地,将合同撕成了碎片。

      “Youwantalways?”我捧着碎纸朝天空一抛,漫天“白雪”纷纷而落,我闭上眼睛仰起头,脑海中闪过和乔厉鸿在白公馆看雪的场景,紧接着,是封闭的铁房间里,电视机播放的偷拍录像,我低下头,微笑着对史密斯管家说:“Never!”

      史密斯管家也不加阻拦,只是将手从背后伸出来,将一份新的合同递给我。

      “你是从哪里变出来的?”我惊讶地看了看他身后,居然什么都没发现。

      史密斯管家不打算解释。

      “不过,就算你再会变魔术也没用。”我笑,当着他的面,再次把合同撕了。

      史密斯管家很有耐心地等我将合同撕成碎片,然后递给我下一份。

      当我一连撕到第4份的时候,他的存货终于用完了。

      我以为他会知难而退时,谁料,史密斯管家打了个响指。

      门打开,一台复印机出现在了门口。

      地上接着很长的接线板,复印机正在不停地往外吐合同。

      我:“……”

      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人走进来,将一沓二十多厘米厚的合同交给管家,后面跟着的工作人员手上拿着一把椅子,史密斯管家很矜持地点了下头,坐在椅子上,很快又有两个人抬着小圆桌进来,越过他们的肩膀,我看到手捧食物糕点茶具餐具的女仆们。

      这些人鱼贯而入,不过眨眼功夫,就将寒意凛然的武器库,给装扮成了温馨的办公室。我嘴角抽搐地看着铺着白色蕾丝桌布的圆桌,中间花瓶上插着盛开的牡丹花,侍女提着精致的骨瓷茶壶倒了两杯热腾腾的红茶,史密斯管家朝她点了点头,所有人都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

      史密斯管家一边舒服地喝茶,一边在我撕完手上的合同后,将新的一份递给我。

      桌上香喷喷的红烧肉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497】

      他们不该这样折磨一个饥肠辘辘的人。

      【498】

      我愤怒地将所有的纸撕成了碎片。

      然后有人用小推车,拖进来50箱新的A4复印纸。

      我:“……”

      【499】

      我饿了。

      所以我签名了。

      【500】

      我如愿以偿的得到了那碗红烧肉。

      只可惜,作为主食的故事,却听得我胃口全无。

      我将史密斯管家的话大概整理了一下,然后再综合自己这一年暗中秘密调查到的各种信息,推测出了一个……我不知道如何评价才好的故事。

      在听这个故事的整个过程中,请牢牢地记住一点信息:

      白少爷并不想死——不管他表现得多绝望,尝试过多少次自杀行径,他内心深处的真正想法,始终都是:我不想死。

      谁来救救我。

      我不想死。

      我想活下去。

      很想很想活下去。

      但同时,非常矛盾的是,他又不想活——尤其当犯病的时候,他就一心求死。

      他得了一种名字很复杂的癌症,十三岁那年,医生就已经给他下了病危通知单,他的童年有一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医院里度过的,剩下的时间,则是像个被包裹在保鲜膜里的可怜人,被困在阴冷潮湿的古堡里,双亲兄弟都很忙,唯一陪伴他的,只有空荡荡的书房。

      他很孤独,他很压抑,他需要发泄,他疯狂地辱骂每一个对他好的人,但最后的结果,却是把身边所有对他好的人都给推开了,恶性循环,他并因此变得孤僻、古怪、刻薄,最后变得孤零零身边一个朋友都没有。

      直到六年前,欧阳嘉铭的出现,彻底的改变了他的整个人生。

      “他们在一艘度假的游轮上相识,那是少爷几年来第一次出门游玩,本来就心情兴奋,更何况,美好的阳光,英俊的男人,又有谁能够抵抗呢?几乎是在相遇的一瞬间,少爷就深深地爱上了欧阳嘉铭。对他来说,欧阳嘉铭就是他阴暗人生中唯一的太阳,他是那样的耀眼,他完全符合少爷的全部理想,或者换句话说,少爷希望自己能够变成像欧阳嘉铭那样的人。”

      史密斯管家叹气:“其实他们两个是完全相反的类型,但又有什么办法呢,人就是这样,总是会不由自主地,被和自己不同类型的人所吸引。其实欧阳少爷其实并不是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美好,少爷只是被蒙蔽住了,没办法看清真相。对少爷来说,只要欧阳少爷能够留在他的身边,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可问题是,欧阳嘉铭并不爱少爷。或者对他来说,少爷仅仅只是他旅途中偶然结实的一个陌生人。我有时候甚至忍不住怀疑,如果少爷不是怀特公爵的儿子的话,欧阳嘉铭是不是就会头也不回地离开,永远都不会再出现在少爷的生命中。我也已经这么大一把岁数了,这辈子也算是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了,但从来没有见过比欧阳嘉铭更加复杂的人。你别看少爷一副很精明的样子,但其实他没经历过什么事,心思单纯得很,如果欧阳嘉铭有心要玩他的话,少爷根本就无力反抗。可偏偏少爷一门心思全都扑在欧阳身上,他爱他,他全心全意地想要他,时间久了,这几乎成了他的偏执。”

      “所以他们就以我为赌注,如果白少爷赢了的话,欧阳嘉铭就要和他结婚?”我捂着肚子,油腻腻的红烧肉让我一阵阵的反胃,白少爷的痴情更是让我想吐。

      试问这世上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情吗?

      我何其无辜。

      一年的非人遭遇,仅仅是因为疯子A,想要嫁给疯子B?

      两个疯子打赌之前,有没有人想过要先问问我的意见?

      史密斯管家终于露出了一丝歉意:“那日,你被人连刺两刀,倒在血泊里的一幕,刚好被少爷看到了——他因为生病的缘故,吹不得风,晒不的太阳,整日只能足不出户地闷在房间里,闲来无聊,所以有时候会靠看监控画面,来打发时间。”

      史密斯管家不在现场,后面的事情,他也是听少爷以及属下转告,才了解到的。

      回到我被季初琴母亲刺伤的那一天。

      我倒在血泊里人事不省。

      而位于白公馆房间里的白少爷,正极其无聊地看这“电视剧”。

      是的,对白少爷来说,现场直播的凶杀案,和狗血肥皂剧没什么区别——都是别人的事,与他无关,他纯粹只是想要打发无穷无尽的时间而已。

      就算死人了又如何,反正他既不认识凶手,也不认识受害者,而且剧情还非常无聊,没有惊心动魄的打斗。

      如果不是那天欧阳嘉铭也恰巧在房间里,然后又凑巧看到这一幕的话,恐怕白少爷已经拿着遥控器转台了。

      欧阳嘉铭让他把画面放大,看着纹丝不动倒在地上的少年,沉默了许久。

      表情很古怪。

      白少爷双手抱膝坐在沙发椅上,一边打哈欠,一边百般无聊地随口问了句:“你认识这个人?”

      在进入白公馆之前,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欧阳嘉铭这个名字。

      然而,故事里的欧阳嘉铭,却用一种很诡异的笑容,说:“是的,我认识他。”他用怪异的腔调又重复了一遍,“岂止认识而已,他还在娘胎里的时候,我就已经在期待着他了。”

      “有趣,真有趣。”

      这是欧阳嘉铭在查明了整个遇刺过程,并观看了我和乔厉鸿位于白公馆的监控录像,然后又一一追查了涉案人物关系后,站在病床前,盯着昏迷不醒的我,足足看了半个小时后,开口说的唯一一句话。

      此时,白少爷已经按照欧阳嘉铭的吩咐,把我秘密抢救回来,掩盖了我的行踪,应付了前来调查的警察,然后把找我找得快发疯的乔厉鸿给打发走了。

      “什么事情那么有趣?”白少爷问。

      欧阳嘉铭没有解释。

      “你相信人有无限的潜力吗?”欧阳嘉铭问。

      白少爷不感兴趣地“哦”了一声,他更加想要对方陪他去打游戏,欧阳嘉铭不管做什么都很厉害,即使是新上市的网游,他也能在极短的时间内熟练,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把他这个老手给杀得片甲不留。

      白少爷眼睛视力不行,每天能够玩电脑的时间有限,可室内能够玩的活动实在是太少了,他希望能够找到一些吸引欧阳嘉铭的新鲜游戏,这样对方就能在他身边多呆一会了。

      “要不要和我打个赌。”欧阳嘉铭一眼就看穿了白少爷的敷衍态度,但他却并没有点破,而是露出了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迷人微笑。

      白少爷的心跳突然变得很快,脸也忍不住红了。“赌,赌什么?”他有些害羞地扭开头去。

      “就赌床上的这个少年,一年之内能不能恢复记忆。”

      白少爷有些惊讶:“他都还没睁开眼睛,你怎么就知道他已经失忆了?”

      “我知道。”欧阳嘉铭笃定地说,“你就说赌还是不赌吧。”

      白少爷不由自主被他坚定的态度所影响,一开始还有些怀疑,但和欧阳嘉铭对视片刻后,他的脸又红了:“赌就赌呗,我又没说不赌,反正我也没别的事情做。他叫什么名字?”

      “……”欧阳嘉铭温柔地把手放在病人的额头上,替他把额前的碎发拨开,盯着他的睡颜看了一会儿,笑,“就叫他‘我冤枉’吧。”

      “我冤枉?”白少爷很困惑地说,“这是什么怪名字。”

      “不,亲爱的,你听错了。Z国文化博大精深,虽然读音相同,但如果搞错字的话,含义可是会相差个十万八千里的。”

      欧阳嘉铭走过去,拉起白少爷的手,在他的手心,一字一顿地边画边解释:“是沃土的沃,元朝的元,旺盛的旺,这可是个象征着丰收和繁荣的好名字,以后可千万不要再搞错了。”

      白少爷痴迷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面貌,沃元旺还是我冤枉,对他来说完全无所谓,欧阳嘉铭抬起头来,二人距离近得几乎额头贴着额头,那双迷人的眼睛,让白少爷觉得自己好像连灵魂都被吸了进去。

      他不知不觉地越开越近,痴痴的,呆呆的,嘴唇越来越近,他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直到欧阳嘉铭的笑声让他猛地惊醒。

      “我们结婚吧!”这个念头瞬间闪过他的脑海,他顿时肾上腺素急剧飙升,猛的一把抓住欧阳嘉铭的手臂,激动地说,“如果我赢了的话,你就跟我回国结婚好不好?”

      欧阳嘉铭有些惊讶的看着他,白少爷生怕错过现在,这辈子就再也不会有勇气说出同样的话了,彻底豁出去居然告起白来:“我爱你!欧阳!在泰晤士河上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我就深深地爱上你了!”

      “噢!歌颂你!你是我心中最遥远的、秘密的、不可侵犯的玫瑰啊,请你在我关键的时刻将我拥抱吧!我等待着飓风般的热爱与痛恨的时刻,什么时候,星星在天空中被吹得四散,象铁匠店里冒出的火星,然后暗淡,显然你的时刻已经到来,飙风将我猛刮,你是我心中遥远的、最秘密的、无可侵犯的玫瑰花。(注2)”

      白少爷激动地几乎热泪盈眶,他这生很少有像现在这么激动的时刻,他被自己的激情惊吓,但同时内心又充满了喜悦,为自己此生能够与自己心目中的玫瑰花相遇而喜悦,为自己的爱情而感动,他几乎被想象中的爱情给冲晕了头脑。

      而欧阳嘉铭在最初的,短暂诧异过去后,便始终微笑着站在一旁,像个观众,欣赏着舞台上奋力旋转的舞者,然后,当对方一曲终了,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他时,欧阳嘉铭说:“可以。”

      白少爷欣喜若狂地张开双臂,然后在他将欧阳嘉铭紧紧拥入怀抱的同时,他听到了对方的后半句话。

      “但如果我赢了的话,”欧阳嘉铭贴着他的耳朵,用让人沉醉的嗓音说,“我要白鹰部队。”

      白少爷全身都僵硬了。

      【501】

      欧美曾经有医学院做过这么一个实验,他们将患了癌症志愿者分成两个对比组,其中,A组的成员吃的是普通的治疗癌症的药物,而B组的人,吃的则是维生素,但研究团队的人却对B组的人说,他们吃的是一种非常神奇有效的,还未上市的,新研发的药物。B组的人并不知道自己吃的药对癌症一点治疗效果都没有,他们都处于绝望之中,研究人员的话给了他们无限的希望,他们对手中的“心理药”充满了信任,他们从心底里相信,只要每天按时辅食这些药,自己就能够痊愈。

      然后非常神奇的事情发生了——B组中竟然真的有人不治而愈了。

      这是医学史上的一个奇迹。

      在我看来,欧阳嘉铭非常卑鄙地利用了白少爷濒临绝望的心理,此时的白少爷,和B组成员是多么的相似啊,同样的被病痛所折磨,同样的濒临绝望,同样的对科研人员/欧阳嘉铭充满了信任。

      白少爷理智上并不相信“心理药”这种非常唯心主义的东西,他潜意识里已经认定这世上不存在奇迹,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可同时非常矛盾的是,他其实又非常想要去相信。所以欧阳嘉铭对他说,你知道吗,人其实是具有无限的潜力的,按照奥图博士的说法,我们的“人脑好像一个沉睡的巨人,我们均只用了不到1%的脑力”。

      也就是说,我们可以成为任何想要成为的人的,任何奇迹都有可能会发生

      ——包括癌症自愈!

      欧阳嘉铭说,你不相信没关系,让我们来做个实验吧,躺在病床上的这个人(也就是我),是个非常愚昧蠢笨的人,可是,我有办法让他一年之内变成另外一个人。

      欧阳嘉铭说,来和我打个赌吧。但是你要记住,我们的赌注只是非常次要的东西。最后的输赢并不是整个事情的关键,重要的是过程。我想让你在观察这个试验品的同时,从他的身上看到奇迹,看到希望,看到人是具有无限潜力的。最重要的是,我想让你知道——不,知道还不够,你得相信,而且这种相信,得植入你的潜意识里去。你要从心底里相信:你的病,是有救的,你一定能够痊愈的。

      从结论上来看,欧阳嘉铭对白少爷的洗脑是非常成功的,欧阳嘉铭是个非常忙碌的人,他并不经常来,但白少爷却无事可做,他将大量的时间放在了观察我的行为上。白少爷痛恨着监视器里的男人,因为他非常想要赢得赌注,他不停地在心里咒骂着,你怎么还不崩溃呢?可同时,非常矛盾的是,白少爷又不希望对方崩溃,尤其当看到对方一次次摔倒,然后又重新站起来时,在这个过程中,白少爷似乎也非常奇妙的获得了一种力量。他在观察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地把自己置换到了对方的身上,有一段时间里,白少爷甚至以为镜头前,这个受尽折磨,但就是不肯崩溃的人,其实是他自己。一方面像上帝似得给于对方折磨,想要打倒他,另一方面,他又产生了自己是对方的幻觉,并且,从一次次重新站起来的过程中,获得了如同沐浴在救赎光芒中的放松惬意感。

      他太纠结了。他已经彻底迷失了方向。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要输,还是想要赢。

      我倒是一点都不纠结,就觉得恶心,难受。史密斯管家是站在白少爷的立场上来解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的,字里行间自然是对白少爷多加袒护,他希望能够化解我心中的怨恨,但他未免也把我想得太圣母了一点。被人迎面泼粪也就算了,难道他们还希望我唾面自干,脸带微笑吗?太糟心了。太糟心了。

      所以,在听完整个故事以后,我慢条斯理地擦干嘴上的油渍,然后又一根一根地擦干手指,对史密斯管家微微一笑————我把已经签了名的保密协议给撕成了碎片。

      “你做什么!?”史密斯管家登时色变。

      “你是不是觉得非常不爽,对我充满了愤怒,想要给我一巴掌再狠狠揍我一顿,然后再把这里的所有东西都砸了?”我笑意盈盈地把纸片往上一丢,“把你现在的愤怒乘以365天,恭喜你,咱俩的感受一样了。”

      在纷纷扬扬的碎屑中,我一拳狠狠地打在史密斯管家的鼻子上。

      妈的!早就该这么干了!

      啰啰嗦嗦害得我胃口全都没了。煽情的故事,谁不会讲?你们该不会以为掉几滴眼泪,就能获得我的原谅了吧?

      史密斯管家捂着脸狼狈地摔倒在地上,我愤怒地将桌子上所有的东西,都推到地上。

      “别TM跟我讲原谅!你还不配!有种让你们的少爷亲自出来跟我讲!把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也让他全都经历一次,那时候咱们再来谈原谅不原谅。”

      造价昂贵的骨瓷茶具摔到地上变成无数碎片,热茶泼出来,将地上的白纸染成深棕色。

      当外头的人听到动静打开门时,我正双手抱住桌缘,举起桌子,然后狠狠地朝史密斯管家砸去。

      在一片尖叫声中,史密斯管家抱头转身蜷缩,紧跟着,与桌面来了一次亲密接触,他的口鼻中发出一声闷哼,仆人们惊慌失措地冲进来,我被从身后的人撞到一边,却不停地狂笑。

      仆人们蹲在史密斯管家身边检查他的情况,我走过去,仆人警惕地抬头看着我,下意识地伸手护住史密斯管家,史密斯管家捂着后背不住地呻.吟,我笑:“断了几根骨头?”

      几只大手倏地从我的身后探出来,我并不反抗,任由保镖将我反剪双手。我被制住行动,但却心情十分愉悦地对他笑道:“你知道自己在犯法吗?”

      史密斯管家浑身一僵,我扭头环顾一圈:“你们知道自己在犯法吗?”

      除了保镖之外,其他人都下意识地扭开脸,不敢与我的视线相对。

      “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我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我不原谅你们!永远都不原谅你们!想要原谅,你们就自己去和法律谈原谅吧!有种你就关我一辈子,否则咱们公堂上见!”我哈哈哈地狂笑起来,保镖将我押送出去,整条走廊上都会回荡着我疯癫的笑声。那笑声,让作恶的人几乎抬不起头来。

      【502】

      我被注射了大量的镇定剂,在挣扎过程中渐渐昏迷了。

      在我的感觉里,上一秒还被绑在床上,然后下一秒,一双手就拼命地摇晃着我的肩膀。

      “喂!醒醒!小伙子,大马路可不是睡觉的地方。醒醒!”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个穿着背心裤衩凉鞋、拿着大蒲扇的慈祥老爷爷,出现在了我的视线范围里。

      没见过的脸。

      越过他的肩膀,我看到路边的无数商铺,车水马龙的沥青公路,两排笔直蔓延开去的路灯和绿化树,高耸入云的钢筋水泥,火辣辣的太阳刺得我眼睛生疼,我下意识地抬手挡住眼睛。

      “这里是哪?”脑袋一阵阵的发疼。

      “王甫大街。”老大爷用蒲扇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清醒了没有?赶紧起来吧。你这人也真奇怪,不像是喝了酒啊,干嘛跑大街上来睡觉呢?就算犯困你也回家睡去,大中午你也不嫌太阳晒得慌,小心中暑咯。”

      我晕头转向还有些搞不清状况:“11月哪来的中暑?”

      “11月?”老大爷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长串哈哈大笑,走了。

      旁边有围观我的好奇路人,问他怎么回事,老大爷边拿扇子扇风,边摇头笑道:“这小子睡糊涂了,居然以为现在才11月。”

      路人也跟着大笑起来:“尽扯犊子,夏天至少还有一半呢。”

      “……那个,”我扶着绿化树干慢慢站了起来,“不好意思,请问今天是几月几日?”

      “这问题……”路人上上下下将我打量一番,“喂,兄弟,你该不会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吧?”

      我:“……”

      路人兴致勃勃地说:“哎,要不你来告诉我,现在是几年几月几日?”

      我说:“201X年11月10日。”同时,也是我被关在白公馆里的第一年零一天。

      路人挑眉意外地“哟”了一声:“感情兄弟你是从未来穿越来的啊。”

      我:“……”

      这人明显没把我的话当真,我现在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很茫然地左右环顾。

      眼前的场景熟悉而又陌生,天桥还是那个老天桥,商铺还是那些商铺。一年的时间过去了,世界似乎还是原来的那个样子,可不知为何,倒映在我的眼里,却恍如眼前隔了一层薄膜似得,即使近在眼前,我也有种非常不真实的感觉。汽车鸣笛声、服装店甩货声、烧烤店叫卖声、打电话声……全都混杂在一起,我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爆炸了。

      我捂着头踉踉跄跄地离开。

      “喂!你等等!等等我啊!”身后传来脚步声,有人在追我!

      我低头加快脚步,闪进一条无人的巷子里,想要把跟踪的人给甩掉,但后面的人竟然也快跑着跟了过来,胳膊被抓住的一瞬间,我表情一凝,条件反射地一个过肩摔————男人惨叫着摔在地上!

      我记得这个男人之前是站在路人和老大爷旁边,一起围观我的。

      他是谁?

      为什么要跟踪我?

      “什么人派你来的?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追着我,有什么目的?”我冷冷地俯视他,就在他被剥夺行动力的同时,我已经单膝压在他身上,折过他的左手臂。他的大臂紧紧压在自己的脖子上,卡得整个人无法动弹,连呼吸都困难。

      男人已经被意外吓傻了,目瞪口呆地躺在地上,和我一上一下地相互对视。

      “说话!”我从上往下用力,伴随着清脆的骨头咔嚓声,男人尖叫着——声音被我用手死死捂住。

      我冷漠地审视他,男人疼得满头大汗,视线不停地朝他的右手扫去,我警告地瞪他一眼,扭头,意外地发现地上躺了一个文件袋,位置刚好就在他的右手边,估计是在刚才的争斗过程中,他没抓住,掉了。

      我迅速扫了一眼,发现它是很常见的牛皮纸文件袋,上面没有任何标志,里面鼓鼓囊囊的装了东西。

      男人不停地用眼睛示意我,好像有话要说。

      我想了想,对男人说:“我松开手,但你不要叫。”

      男人的眼珠上下移动,代替点头——他的脖子被卡住动不了。

      我稍微松开一点,男人捂着喉咙大口地喘气,接连呼吸了好几下才平息下来,紧接着表情变得怨愤起来,我看他像是要骂人,冷冷瞥了他一眼,男人害怕地低下头。“我只是想把东西还给你。”他指了指地上的文件袋。

      我说:“它不是我的。”

      “怎么可能不是你的?”男人诧异地说,“你睡着的时候,手里死死地拽着它,醒来以后才把它松开了的。”

      “……”我说,“你到底偷看了我多久?”我睡着的时候你就在了?比老大爷还早?

      男人的脸倏地红了:“你,你,你穿成这个样子,不应该在马路边上睡觉的。”

      我不解地低头看了看,这才迟钝地发现,自己穿的衣服,竟然和之前穿的不一样——是谁趁我睡着的时候,换了我的衣服?

      而且这是什么鬼风格?难道我是夜店的野鸡吗?

      此时我正穿着一件黑.色.网.格状的背心——穿了和没穿也没什么区别,ru头看得一清二楚,下半身是骷髅皮带,银色链条,紧身黑.色皮裤,臀部的形状被勾勒得一清二楚,露趾凉鞋……

      “靠!谁那么变态啊!?”我暴怒地抓着自己的脚趾,居然有人给它涂了鲜艳的大红色指甲油!草!

      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呃,我日!这一头硬邦邦的头发是咋回事?发蜡摩丝也用得太多了吧。

      我烦躁得不行,男人的目光更是叫我恶心,我几脚把他踹走。

      打开文件袋,口朝下,用力抖了抖,倒出来几个卡片、小本,以及……一捆用橡胶皮绳绑着的钱。

      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和砖块差不多——这数量,起码得有五万吧!?

      我惊讶过后立刻警惕地左右环顾,然后松了口气。幸好,巷子里没有别人。

      我赶紧把钱重新塞回袋子里,捡起卡片后翻过来一看,意外的发现,竟然是写着沃元旺名字的身份证、3家不同银.行的visa白金卡、高级小区的门卡、白公馆的钻石卡、超市会员卡……卧槽!居然连图书馆的借书证都有。

      此外,还有护照、驾驶证、门钥匙、车钥匙,以及一台手机。

      黑.色的机壳让我有了一个不好的联想,为了证明我的想法,我用钥匙把机壳给撬开了——靠蛮力。

      不用说,机壳自然是被弄坏了,但我也因此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我拿着弄断的碎片,默默无语地盯着上面的Panthers品牌标志,LOGO上的黑豹也冷冷地回视着我。

      黑豹。

      白公馆内部专用的电子产品。

      所以……这一切都是白公馆搞的鬼?

      我忽然警惕起来,浑身上下搜了一遍,没有发现监听器或定位器,所以……他们是真的把我放了?

      他们在想什么,不怕我去法庭告他们吗?给我这一袋子沃元旺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想来想去想不明白,手机处于休眠状态,我按了一下home键,屏幕亮了,是自动锁屏的画面。

      文字提示我,需要进行指纹识别才能解锁。

      我把手指按在屏幕上的指纹区域,一秒后,弹出了一个新的窗口,提示我设置6位数的密码。

      这意思是……指纹识别通过了?

      我随便设了个123456,系统提示密码太简单,我烦躁,设成了自己的生日,被驳回,我设成乔厉鸿的生日,还是被驳回,我一怒之下设成了我哥的生日……终于可以成功开机了。

      屏幕上弹出一个窗口,提示我有未读的邮件,是否阅读。

      我点了“是”。

      邮件打开。

      标题是:《阅后即毁》

      发件人的名字是:你知道我是谁。

      我一口血呕在喉咙里差点没喷出来,大口呼吸了几次,然后滑动屏幕,看到了一长串的图文说明。

      第一张图是车钥匙,第二张图是黑.色宾利汽车,点击屏幕可以左右旋转,双击还可以放大观看细节,第三张图是停车场的地图。

      下面的文字,非常相信地罗列了如何从我目前所在位置,前往汽车的停靠地点,前往方式从步行到地铁转车,讲的清清楚楚。

      紧接着是简单粗暴的驾驶手册:包括如何开门,开门后怎么启动汽车,哪个是油门哪个是刹车……也描述的非常详细,甚至还有真人的视频演示。

      我:“……”

      我默默地仰头望天,吞下呕出来的一口老血,接着看第二个系列的图文说明。

      图片:门钥匙→房间实景拍摄→小区实景拍摄→地图

      第三个系列是如何使用银.行.卡,第四个是有关护照的详细说明,第五个……

      我不耐烦地向上滑动屏幕,无数图片迅速闪过,最后停在一张合同的扫描件上。

      我漫不经心地一眼扫过去。

      咦,这不正是保密协议的最后一页吗?

      我不感兴趣地想要关掉画面,忽然发现什么,紧接着立刻表情就变了。

      不可能!

      为什么上面会有我的签名!?

      我明明已经将签过的那份彻底撕毁了,那张纸已经碎得不能再碎,根本不可能拼回去,而且即使拼回去,也绝对不可能没有任何裂痕缝隙。

      可是,屏幕上拍摄的合同,却完好无损,即使是最专业的人员也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我凑到手机前,几乎眼睛贴着屏幕。

      没错,这的的确确是我的签名,我不可能忍不住自己的字,但为什么…………我忽然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卧槽!难道他们伪造了我的签名!?

      而这一袋子的东西——就是他们给我的封口费?

      所以这一袋子东西背后隐藏的潜台词是:这是你的封口费,拿好。你别来找我们的麻烦,但如果你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话……呵呵,有种你就来吧,反正我们不怕你。

      我把所有东西都装回袋子里。

      茫然地盯着对面的墙壁。

      我自由了。

      我的手上拿着沉甸甸的封口费。

      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回头去找白公馆的麻烦?把银.行.卡里所有的钱都取出来,然后狠狠地甩在他们的脸上……去警察局报警?可是他们会相信我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对了!手机里的东西是不是可以作为证据呢!?

      手机已经黑屏了,我激动地打开手机,解锁后,诧异地发现……刚才的邮件神秘消失了。

      不见了。

      手机里空空如也。

      屏幕上弹出来一个对话框:“请问是否关闭自动销毁程序?YorN”

      在文字的最底下,还有一小行非常小的红色数字,等我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倒数已经变成了5。

      **********************************

      ******************************
      注1:from《商业合作保密协议书范本(中英文对照版))》;
      (ps:500年也不是一个有效的法律时间,一般保密协议2-3年左右,文中其实是个bug,但……请大家无视吧)

      注2:from《叶芝诗选》

      秘密的玫瑰

      遥远的、秘密的、不可侵犯的玫瑰呵,

      你在我关键的时刻拥抱我吧;那儿,

      这些在圣墓中或者在酒车中,

      寻找你的人,在挫败的梦的骚动

      和混乱之外生活着:深深地

      在苍白的眼睑中,睡意慵懒而沉重,

      人们称之为美。你巨大的叶子覆盖

      古人的胡须,光荣的三圣人献来的

      红宝石和金子,那个亲眼看到

      钉穿了的手和接骨木十字架的皇帝

      在德鲁德的幻想中站起,使火炬黯淡,

      最后从疯狂中醒来,死去;还有他,他曾遇见

      范德在燃烧的露水中走向远方,

      走在风中从来吹不到的灰色海岸上,

      他在一吻之下丢掉了爱玛和天下;

      还有他,他曾把神祗从要塞里驱赶出来,

      最后一百个早晨开花,姹紫嫣红,

      他饱赏美景,又痛哭着埋他死去的人的坟;

      那个骄傲的、做着梦的皇帝,把王冠

      和悲伤抛开,把森林中那些酒渍斑斑的

      流浪者中间的诗人和小丑叫来,

      他曾卖了耕田、房屋和日用品,

      多少年来,他在岸上和岛上找寻,

      最后他终于找到了,又是哭又是笑,

      一个光彩如此夺目的女娃,

      午夜,人们用一绺头发把稻谷打——

      一小绺偷来的头发。我也等待着

      飓风般的热爱与痛恨的时刻。

      什么时候,星星在天空中被吹得四散,

      象铁匠店里冒出的火星,然后暗淡,

      显然你的时刻已经到来,你的飙风猛刮

      遥远的、最秘密的、无可侵犯的玫瑰花?

      (裘小龙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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