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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再遇见 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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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神情有些恍惚，一时不知道去怎么整理自己的这份复杂心情，更不知自己该如何回应。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平静地表情下大脑高速运转着。
过了一会儿，她缓缓地把身体里的那口气呼出来。她呼气呼得很小心，生怕稍微一大力，便把眼睛里的水给呼了出来。
她重新恢复气力收拾好情绪，郑重其事地对李蕊说：“首先，我并不喜欢麻烦别人。我麻烦到的，只可能是和我关系亲密的人或者我想和他关系变亲密的人。能亲历而为的事我绝不会推给别人，因为我一点都不弱。”硚长晨神情坚定地看着李蕊，宣告着自己不可小觑的力量。
“其次，你刚刚说的那些只能说明我们的交往方式不一样。你是表面可以和每个人都很好很亲近很顺着别人，以减少不必要的矛盾，心里其实把每个人都可以概括为泛泛之交，从没有人真的住进你的心里，没有一个人能让你多费心考虑，因为只有你才是自己会首要考虑的。我是表面上会很自然地接受别人对我的好，心里会在我的小本本上记下来他们的习惯他们的好，你不相信我现在都可以给你举出成打的彭不染他们的暖心小细节。同样，我也会把我对周围人的好看做理所当然，这是相互的。因为我喜欢自然流露出的好和关心，不想把出自善意的那些本该感激或暖心的事计较起来。我的确不太会广交朋友，但只要我会深交挚友，我觉得足够了。不染雨扬焦阳是这样，艾阳一biang是这样，何忆齐...也是这样。”
硚长晨的眼神突然一暗，语速渐渐放慢：“至于你说的周围的人在忍让配合我，这点我没法直接回答你什么，但我相信我周围的人，如果有潜在矛盾的地方他们一定会直接说出来的....”硚长晨的声音明显没有刚才那样洪亮。毕竟是别人，她没办法说像自己那样底气十足，这也只是她一厢情愿地认为罢了。
“说出来干嘛，等着和你吵架？不是所有人都会和你一样坦诚，你怎么知道他们是不是也是毫无保留...”李蕊话还没说完，门就被打开了。
彭不染一下子站在硚长晨和李蕊中间，冷眼看着李蕊说："那你又凭什么认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私心那么重？我可以很直接的告诉你，我们没有忍让或者配合硚长晨的自我，因为我们是相互包容的。人的确都是利己的，但人也是群体动物。你之所以这样说硚长晨，就是因为没有人会愿意为你。硚长晨是单纯地生活在美好里，但并不代表她对于世界的现实一无所知，而是她尽管见过这些现实，却依旧相信美好。你不觉得你很夸张吗，只因为硚长晨没有帮你和何忆齐创造机会，你就扯出这么一大串有的没的。我们是嫌弃她，可是你不知道的是，'嫌弃'在我们这就是喜欢的意思，我们喜欢她，所以嫌弃她。相信何忆齐跟我们一定是一样的，所以请你不要再挑硚长晨的刺了，再说下去也只会浪费你的时间罢了。"
“诶，既然你这么不喜欢的话你可以和雨扬换宿舍啊，反正你跟他们宿舍的人关系那么好，跟陈婉甯还是一个宿舍，也省得你俩天天串寝了。"焦阳有些突兀地提议道。
事已至此，李蕊也无话可说了，分开能让大家都冷静一下。立场观念不同，还是不要强行在一起为好，她也只能同意了。
“所以...她是认真的讨厌我喽，我还以为她和你们一样呢。"硚长晨总算反应过来，懂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她不是因为你的傻和迟钝而讨厌你，而是因为你跟何忆齐的关系好而且都没告诉他而生气。''彭不染总结道，''南蛮入侵。"
“原来她都不知道啊。"硚长晨恍然大悟。
肖雨扬乐呵呵地说，"因为我们聊到这个的时候她都不在啊，都是命运啊...没事没事，刚好可以换过来睡多好啊。杀！"
就这样，肖雨扬和李蕊换了宿舍。硚长晨和大学认识的第一个好同学的关系不了了之，第一段开始的友谊算是以破裂为半结局，画上了无数未知的省略号。
硚长晨在想，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真的好脆弱。没有了血缘般日久天长的加固，人们又要靠什么来维持彼此的感情呢？
晚上，肖雨扬和硚长晨在食堂吃完饭在校园里散步消食，看见了那位渣男学长和另一个长得很好看很清纯的女生在不远处并肩走着，硚长晨一下子冲到肖雨扬前面扭过来挡着她。
肖雨扬无力多做任何表情，“你不用挡了，我知道她。”
怪不得肖雨扬最近喜欢在校园里独自溜达，原来，她是想在人群中四处游走寻找，然后有意无意地将目光锁定在那位渣男学长，眼睁睁看着他用一套一模一样的方式追另一个女孩。
她的眼睛是干的，心，她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了。也许是想给自己找虐受吧，她总是想亲眼看看他对那女孩的各种作为。她迷上了这种心如死灰的感觉，好让她时刻清醒，不再留恋。
那个女生长相清秀，让肖雨扬清纯动人的美变得枯萎。在她眼中，那个女生的确比她好看，比她善良，优秀得让她不知不觉中更坚定地重拾了刚慢慢放下的自卑。
在感情面前，我们都是最虔诚的信徒，心甘情愿被心牵着，被引向天堂，或引向地狱。当我们的心被刺伤的时候，我们就像失去双眼的盲人，自此跳入自己的游戏陷阱，任由自己在陷阱中胡乱冲撞，再无法客观直视自己的人生。
“我没有爱你，恨你，也没有怨你，嫉妒你。我们只是共存在地球上微如尘土的两条生命，自此以后互不干涉，再无交集。”公共课上，听着老师口中滔滔不绝的“毛概”，肖雨扬在纸上随手胡乱写道。
时间的流逝好像总是先慢后快。
开始时，我们一点点都不适应这种新的感觉，煎熬地计算着时间过日子，眼巴巴地望着终点，一天一天地倒计时。当我们已渐渐习惯并能游刃应对于其中时，我们会不知不觉忘记了时间的滑落，让它有了不经意间一闪而过的错觉。直至终点，我们才意识到，原来我们已经到了这里。
肖雨扬便是如此，她睁开眼，看了看手机上的日历。没有想到，自己已经离初恋两个月距离了。
.......
从上次国庆开始大家的成功演出后，硚长晨跟郝老板商量了一下，他们乐队可以每周去演出两次，也算给他们的生活费有了些许补贴。
乐队通过在那里演出获得了不少掌声，硚长晨也逐渐克服了对舞台的恐惧，每次上台的时候看见周围的他们，心里一下子踏实了许多。有时候彭不染艾煜阳也会当主唱，然后何忆齐弹钢琴，硚长晨弹吉他，大家的位置相互顶替，也给舞台增添了不少新鲜感。
这次即将到来的元旦联欢会，彭不染也自然争取到了一个演出机会。特别的是，这次有酒会形式的洋气环节，所以每个人都要有一个舞伴。因为这个，一场别开生面的"抢人大作战"已在暗潮中不断涌动。
民事诉讼法学课上，陈婉甯和以往一样帮何忆齐在倒数第四排站了位子——一个在桌子上放镜子、做小动作不容易被发现的位子。
硚长晨只能照旧坐在他们两个的后面。
硚长晨感觉上天特别不喜欢她，每一次陈婉甯占的位置旁边都有人，刚好一个空位给何忆齐留着，何忆齐还真的每次都无所谓地坐下。可能这是目前为止陈婉甯跟何忆齐唯一的牵扯了吧，不过只是目前为止。
将来一定会出现某些"不经意"的巧合，然后陈婉甯重新找到和何忆齐拉近距离创造机会的新契机，这毋庸置疑。
硚长晨百无聊赖地听着带着啤酒盖眼镜的老师讲着马哲，过一会儿开始跑起了火车，两个眼睛盯着中间的那一撮刘海，鼓足了劲，用力把它吹起来。
殊不知，一双眼睛正透过陈婉寕镜子的反射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斗鸡眼吹刘海的样子，眼角带着浅浅的笑意，透着一股不为人知的温柔。而当她反应过来看镜子的时候，只看见镜子里的何忆齐正在低头看书的样子，不得不说，还是好帅。
然后她就看见陈婉甯害羞地把一张小纸条递给何忆齐，何忆齐看了看纸上的内容，没有写回给她。
何忆齐果然还是不喜欢传纸条这种浪费时间的聊天方式，本来可以两秒钟说完的话却要费几倍的时间把它写下来，麻烦。
陈婉甯还是不了解他。
纸条的内容不出所料是邀请何忆齐和她打搭伴。
其实像她这种女生应该是男生排着队邀请她的，虽然事实也好像是这样，但她心中唯一一个所谓配得上她的男生却始终无动于衷。
总要有人主动。这一次，她决定为了何忆齐放下她作为陈婉甯的骄傲和矜持，勇敢的踏出那一步。
她以为这样何忆齐就会被打动，最起码接受她的邀请。
然而，不是所有的感动都能换来想象中的美好结局，一切都只是以为。
何忆齐并没有为她自以为的感动买账。
一下课，看着她满怀期待的神情，他还是说了——“我们开场，要一起进去。"
下一秒，陈婉甯的表情还没来得及转变，眼前就只剩下了何忆齐那个拒人于千里以外的背影。
每次看见这个背影，她都不敢再去打扰。他的背影充满寒气，让人不敢靠近。他的脖子总是挂着那条白色的耳机线，时不时插在耳朵里，像是距离感的标志，让人更不敢前去打扰他的世界。连艾煜阳他们在何忆齐一个人的时候，都是习惯性的正面打招呼，或许因为他们都还没有勇气去打破何忆齐充满寒意的屏障。
只有这个时候，她会隐隐羡慕起硚长晨。
也许是因为硚长晨缺根弦，何忆齐留给全世界的冷漠背影只有她看不到。也只有她，能厚着脸皮成为那个随时扰乱何忆齐周围平静的空气，打破他的屏障的人。
像现在这样——
硚长晨突然没心没肺地跑到何忆齐身旁一米左右的地方，像个孩子一样冲他咧嘴大笑，尽管他没有扭头对她说话，陈婉甯依然能感受到，他周围被暖化了的空气。
但是，她陈婉甯有什么可怕的。不就是这次晚会不能跟何忆齐搭伴了吗，他是为了他们乐队的找不到伴的可怜人考虑，只能说明他很善良，并不能代表什么。
突然，她看见前面的何忆齐突然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硚长晨。
她留心凑上前，好奇想听一下何忆齐会说些什么。
她看着硚长晨一脸懵的表情看着何忆齐，和她一样等着何忆齐的话。
——“你的书包没拿。”
硚长晨一摸后背，果然没有东西。她“哎呀”一声，赶紧跑回去拿自己的书包。
陈婉甯无语。也是，他那么聪明的人，是不可能喜欢一个缺心眼的。两个都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是没法在一起生活的。
......
他们临时要讨论大事，因为下午有课而且快期末了，所以大家不打算去根据地，爬到二楼艾煜阳他们的宿舍代替。
其实还是有私心的，因为女生们一次路过的时候发现何忆齐他们的宿舍很好从外面爬进去。硚长晨说自己特别想体验一次翻墙爬窗户的感觉，然后肖雨扬就说她其实特别想看一看传说中的男生宿舍是什么样子的。趁此机会，她们赶紧找了各种借口不去根据地，于是彭不染就敲定一起去男生宿舍！
虽然很低，但是很刺激，像轻功一样飞檐走壁。她们趁没人的时候赶快爬，像游击队一样，艾煜阳他们在上面一个个做接应。
硚长晨第一个成功登陆，然后是肖雨扬、彭不染。他们宿舍的另一个男生惊呆了，一个接一个爬上来，让整个男生宿舍的氛围改变了不少。尤其多了彭不染，简直让简陋的男生宿舍“蓬荜生辉”。
“这是谁的袜子，麻烦收起来一下谢谢。"彭不染尽量克制自己爱干净的"好习惯"，一脸嫌弃地入乡随俗。
“艾阳，我帮你把你的桌子整理一下吧，你看你这样多不方便啊。"
“一biang你刚换过来宿舍也不能不整理床铺啊，我帮你收拾一下啊。”
她真的尽力了....
“何忆齐，你的吉他咧。"
硚长晨用眼睛仔细扫描了宿舍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看见他的那把始终令硚长晨念念不忘的宝贝吉他。
“卖了。''何忆齐满不在意地说。
所有人的眼光聚集在他的身上。
“卖了？！"硚长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把吉他是何忆齐初中时偷偷攒了好多钱买的唯一一把吉他。那把琴本身就很好，加上何忆齐一直视如珍宝地爱惜它，都没人相信它居然有这么大的年纪。
六年的感情，他居然....卖了。
何忆齐把头埋进书里，故作轻松地说：“不然你以为那把电吉他怎么来的。琴行的老板也很喜欢我的琴，同意我把琴压给他来抵电吉他的价格，剩下的差价我再补上。"
简单随意的陈述句，却足以让硚长晨想象到他当时滴血的心和此时无限放大的心酸。
这样的何忆齐，第一次让她好心疼。
她的鼻子冒起一阵酸楚，眼泪慢慢在眼眶打转。
原来何忆齐并不是无所不能，他也是和所有人一样的普通人而已。唯一不同的，只是因为聪明所以脑子转得快比较能想到办法。他无法像哆啦A梦一样有一个万能的口袋，却依旧要把自己伪装成很厉害的样子，成为一个大家，让硚长晨可以依靠的人，无论任何代价。
他总是一副很可靠的样子，也正因此，硚长晨也才会一见到何忆齐就倍感安心吧。
何必要自己扛起来这件事，大家可以一起想办法啊。怪不得他一直在打工，他一定是想赶快把吉他赎回来。明明很在乎，为什么还要伪装成无所谓的样子。为什么她不能早点知道这件事情，来分担他的一些情绪。
“傻子你哭什么呀。"彭不染帮硚长晨抹掉了不小心掉下的眼泪。
“我没有...就是...我觉得...你为什么不早点说啊。"硚长晨红着眼睛强忍着眼泪看着何忆齐。
何忆齐无奈地说："因为这本来就没什么啊，有什么好说的，反正早晚会赎回来..."
“.....因为不想看见你这个样子。”这句话莫名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可能太别扭了，不适合他何忆齐的画风。
他再一次猜中了硚长晨的心思，伸手擦掉了她脸上不争气的眼泪，第一次旁若无人地晃了晃她的脑袋，“好啦，就算我没有那么万能了，我还是承受得起你和你那些麻烦的。在你的世界里，我依旧很厉害，有什么好担心的。大不了以后尽量跟你们说不就好了。"
对啊。何忆齐依旧是何忆齐，他还是那么聪明，比硚长晨还要厉害。只不过模糊的轮廓更加清晰了，她更加认识他了，仅此而已。骄傲万能的何忆齐终于也有自己了无能为力的事，和所有人一样，会为了现实做出妥协，她突然觉得他们的距离好像更近了。
所以，在金钱面前，再神通广大的人，也会被逼到显出原形。
硚长晨下定决心，更努力打工，帮何忆齐早点赎回他的琴。
傍晚，墨蓝色的天空和红色的夕阳颜色十分鲜明，隐约还有几颗黄色的星星做点缀。原来没有薄雾遮挡的天空是这么澄澈，第一次在这里看见轮廓这么清晰的星星，离她的距离好近，仿佛触手可及。
“我觉得何忆齐虽然很讨厌你，但他对你还是挺好。想想看，只有他才会在凶你的同时又甘愿一直被你麻烦吧。" 肖雨扬认真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