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室友非人类！》神鱼之花

32、堂叔的“家族传承”讲座

　　第二天，别墅里的气氛像是被拉紧的弦，表面平静，内里却涌动着未散的尴尬和某种亟待破冰的张力。

　　早餐桌上，林星澜罕见地没有等到最后才现身，而是早早坐在了离陈阳最远的位置，面前只放着一杯清水。她垂着眼眸，专注地盯着杯中微微晃动的水面，仿佛能从中研究出什么宇宙真理，全程没有看任何人，尤其是没有看坐在她对面的陈阳。

　　陈阳也显得有些沉默，不像往常那样活力四射地招呼大家吃饭，只是默默地将煎蛋、培根分到大家的盘子里，轮到林星澜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那份煎得最完美的太阳蛋轻轻推到了她手边。

　　林星澜盯着那个突然出现在视野范围内的金黄色蛋体，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没有像之前那样默许，也没有推开，只是……完全无视了它。仿佛那盘子和蛋都是空气。

　　这细微的差别，让餐桌上的其他人都感受到了那股无形的低气压。

　　林海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抓耳挠腮，想活跃气氛又不知从何下手。林江安静地吃着饭，眼神偶尔在两人之间扫过。月皎更是恨不得把脸埋进碗里，减少存在感。只有孔玉，一边小口吃着（并暗自赞叹阳哥厨艺果然了得），一边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兴奋地在陈阳和林星澜之间来回扫视，仿佛在实时更新他的“嗑糖”数据库。

　　林国栋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慢条斯理地喝完最后一口粥，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然后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异常庄重、仿佛要宣布什么家族大事的语气开口：

　　“孩子们，今天天气不错，吃完早饭，都到书房来一趟。有些关于我们林家……嗯，‘家族传承’的事情，我觉得是时候跟你们，尤其是小陈，好好讲一讲了。”

　　“家族传承？”林海第一个好奇地抬起头，“叔，咱家还有族谱吗？是不是有什么绝世武功秘籍？”

　　林国栋高深莫测地笑了笑，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陈阳和林星澜：“比那个……更重要。”

　　陈阳心里一动，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他看向林国栋，对方给了他一个“你放心”的眼神。

　　早餐在一种微妙的沉默中结束。众人怀着不同的心思，跟着林国栋走进了他那间充满书卷气和淡淡檀香的书房。

　　书房布置得古色古香，红木书架上摆满了各种线装书和古籍，墙上挂着意境深远的水墨画。林国栋在宽大的书案后坐下，示意几个小辈在旁边的檀木椅上落座。林星澜依旧选了离陈阳最远的位置，靠着书架，半张脸隐在阴影里。

　　林国栋没有立刻进入正题，而是先泡起了功夫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脸上些许严肃的表情。他慢悠悠地洗杯、冲泡、分茶，动作流畅而富有仪式感。

　　“我们林家这一支，‘影魅’血脉，源远流长。”林国栋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缓，带着一种讲述古老传说的韵味，“先祖秉承天地暗影之力，行走于光暗交界，虽非人族，却也自有其生存之道与……族规家训。”

　　众人都安静地听着，连最坐不住的林海也竖起了耳朵。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林国栋端起一杯茶，却没有喝，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尤其在陈阳和林星澜身上多停留了片刻，“便是‘执着’与‘忠贞’。”

　　他放下茶杯，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影魅之力，源于暗影，性喜幽静，心思往往比常人更为深沉执拗。一旦认定了什么，或者……认定了谁，”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那便是倾其所有，至死不渝。我们的影子，便是我们内心最真实的映照，它无法欺骗，也无法轻易改变依附的对象。”

　　陈阳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他感觉林国栋这些话，不像是在讲述冰冷的族规，更像是在对他进行某种……暗示和鼓励？

　　林星澜靠在书架上的身影微微动了动，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她脚下那片落在深色地毯上的影子，边缘几不可查地模糊了一瞬。

　　“所以啊，”林国栋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种过来人的感慨，“我们林家的人，骨子里都带着一股‘轴’劲儿。要么不动心，一旦动了心，那便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甚至……恨不得把南墙拆了，继续往前走。”

　　他说着，目光慈爱又带着点无奈地看向林星澜：“这性子，有时候是好事，认定的事情能坚持到底。但有时候，也容易钻牛角尖，苦了自己，也……急坏了身边的人。”

　　林星澜抿紧了唇，将脸往阴影里又藏了藏，只留下一个线条优美的、却绷得紧紧的下颌轮廓。

　　“不过，”林国栋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了笑容，看向陈阳，“这种‘执着’，也有个天大的好处。那就是，只要是被我们放在心上的人，无论是家人，还是……其他的什么人，”他眨眨眼，“我们就会用尽全部的力量去守护，去珍惜，绝无二心。我们的影子，只会忠诚地追随那唯一的光芒。”

　　他这番话，几乎已经是赤裸裸的明示了。连林海都听明白了，激动地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陈阳，挤眉弄眼。

　　孔玉更是激动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发出怪叫，只能用眼神疯狂示意陈阳：上啊！阳哥！族长都给你发通行证了！

　　陈阳脸颊发烫，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他看向林星澜，她依旧隐藏在书架旁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但他能感觉到，她也在听，每一个字都听到了。

　　林国栋将最后一点茶汤倒入杯中，语气变得无比郑重，仿佛在进行某种古老的宣誓：“总而言之，我们这一族，血脉里流淌的就是‘认定了一个人，就是一辈子’的传统。无论前路如何，无论身份如何，此心不移，此影不二。”

　　书房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有茶香袅袅。

　　“好了，”林国栋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仿佛刚才只是进行了一场寻常的茶话会，“家族历史课就上到这里。你们年轻人，自己……慢慢体会。”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陈阳一眼，背着手，踱着步子走出了书房。

　　林国栋一走，书房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微妙。

　　林海第一个蹦起来，冲着陈阳竖起大拇指，无声地用口型说：“阳哥！牛逼！（指得到家长认可）”

　　林江也对着陈阳微微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鼓励。

　　月皎则飞快地抱起电脑，溜出了书房，仿佛多待一秒都会打扰到什么。

　　孔玉更是凑到陈阳身边，压低声音，激动得语无伦次：“听见没！听见没！族长盖章了！‘认定一个人就是一辈子’！这是官方认证啊阳哥！你们锁死了！钥匙我吞了！我现在就去给皎大打赏催更！”

　　陈阳被他们弄得哭笑不得，但心里那股因为昨天被回避而产生的失落和不确定，却被林国栋这番“家族传承讲座”驱散了大半。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那个一直沉默地站在阴影里的身影。

　　林星澜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视线，身体微微一动，终于从书架旁走了出来。月光（或许是灯光错觉）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她依旧没有看陈阳，琉璃色的眸子低垂着，看不清情绪。

　　但她没有立刻离开。

　　只是站在那里，像是在犹豫，又像是在消化刚才那番话。

　　过了几秒钟，在陈阳几乎要忍不住再次开口的时候，她忽然极快地抬起眼帘，瞥了他一眼。

　　那眼神极其复杂，有羞恼，有无奈，有一丝被看穿心事的慌乱，似乎……还有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松动？

　　随即，她什么也没说，转身，像往常一样，默不作声地离开了书房。

　　只是，在她转身的瞬间，陈阳清晰地看到，她脚下那片跟随着她的、原本清晰稳定的影子，边缘正极其不自然地、剧烈地扭曲、荡漾了一下，仿佛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块巨石。

　　然后，那影子像是耗尽了所有勇气，迅速收敛，恢复原状，跟着它的主人，消失在了门口。

　　陈阳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回味着她最后那个复杂的眼神和她影子那剧烈的波动，嘴角缓缓地、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看来，林叔这番“家族传承”讲座，效果……似乎不错？

　　至少，那座冰山，好像不再那么坚不可摧了。

　　他仿佛已经能听到，冰层之下，潺潺的流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