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无用手册》云上之城

22、经验无用

　　丫头很后悔，因为偶尔她在无聊的时候总会想想穿越第一定律：穿越之人必有用矣，不是碰到皇帝，就是爱上王爷，最不济，也是人人欲夺的宝贝，为什么自己乞丐就算了，再努力混，也是如此平凡无奇呢？
　　现在好了，遭报应了，活该安静日子不想过，居然想要刺激。
　　“所有华丽的表象，都是为了掩盖下面的败絮”，看着眼前飘渺如仙境，亭台楼阁如云间的景象，丫头非常煞风景地想像其掩饰下该如何一堆破棉絮。

　　“姑娘终于醒了呢”一个柔润甜美的声音，响起来，就在丫头左边。
　　丫头循声望去，却见几珑轻纱后有一人，身形窈窕，所着衣物似乎也随风与纱帘共舞，似梦似幻。
　　见她不出声，纱后的人轻轻笑起来：“梁远真是的，明明告诉他你没有功夫，还要下这么重的药，好端端一个姑娘家，幸亏在我这里，不然，傻个几天，可要叫好多人骗了去。”

　　丫头的确还有些迷糊，总有种在梦境中的感觉，但，女声话中的意味，听不懂的才是傻子呢，于是，不答话，自顾站起来，欲向纱帘后走去，看看是那个在装神弄鬼，不料刚走两步，却差点被绊倒…
　　怎么回事？
　　愕然低头，她才发现，自己居然身着罗裙，样式繁杂华丽，却异样贴合身体，繁复中透着飘逸，美中不足的是，裙裾太长，依照自己以往的步伐，显然下摆太过碍事。
　　一时惊吓，脱口而出：“谁给我换的衣服？我的钱那？！”

　　女人愣一下，哑然失笑：“跟了他那么久，却不动心，我原本不信，以为不过是欲擒故纵的把戏，现在看来倒有几分像真的。”
　　“什么像真的？你说的他是谁？玉连城？你认识他？我在哪里？你们想要什么？”丫头急问。
　　对面的人却没了音信，在丫头5.0的视力范围下，飘然消逝，待到她缓过神来，拨开重重纱罗牵绊，只见一几、一凳，还有一杯余温袅袅的清茶，不要说人，连毛都没有一根。

　　四周恢复安静，甚至除了丫头的呼吸，她感觉不到周围有任何活物的声音，干渴的喉咙却不敢碰触几上的茶水，殊不知亡羊补牢，为时已晚，早知今日，当初何必要自己钻到箱子里去？
　　提了一下碍事的裙摆，丫头打量自己所处的环境，这几层纱帘是遮在一个亭上的，走出拢住的帘障，周围的一切还是不能一目即清，仔细观察，这里好似被一层薄雾笼罩，似幻非幻，雾中又间或露出一些屋宇梁栋来，只是建筑之间间距很大，倒显得人仿佛处于一副水墨山水的写意卷中，辨不了东西南北。
　　她才有些明白那个混蛋大汉的意思，可不是在仙境中品仙酿？可是：“喂！我不管你们谁弄了我来这里，许诺的仙酿和仙桃呢？这杯破茶算仙酿吗？就算是，能不能给杯没人喝过的啊？！！”
　　身处疑境，还能像她这样处变不惊，随遇而安，其实倒非丫头真的大情大性，侠女风范，实在因为她神经够粗，到现在为止，都不以为自己有什么值得人觊觎。
　　可惜，她的大吼再也没人回应，四周依然静得有些令人窒息。

　　男子扮久了的丫头，早忘了女孩子该有的安静和斯文，哪里是坐得住的人，见无人理会，打算先没头苍蝇地转个地方，熟悉一下环境再说。
　　左右看看，点兵点将，好，向右走。

　　走得大约二十米，眼前已见一楼阁，雕梁画栋，古雅中透些庄重，丫头正欲再向前，突然被一颗石子击中膝盖，踉跄一步，坐在地上，就听见嗖嗖之声，三只利箭已射在脚前两公分处，直入青砖，箭尾兀自不停颤动。
　　丫头随着箭尾也在颤动……
　　良久，破口：“那个混帐王八蛋？！向导也不给一个，你当在走仙剑奇侠啊？！我的命可只有一回，你以为能随时downloading呀！！”

　　“嘻嘻，果然有趣”
　　一个小姑娘不知从何处转了出来，看着她笑：“他们说你很有趣，果然如此，什么叫当楼定？”
　　“不如你告诉我这里是何处，我就告诉你？”丫头摆出一副哄骗小孩的温柔表情。
　　“嗯…”小女孩歪头想想：“这里是我家”
　　“你家在哪里？”
　　“我家就在这里啊，笨…”
　　无语…

　　“那么，小妹妹，告诉我，你家在哪个县城，哪个村落？”丫头咽下憋气，循循诱导。
　　“这个啊……不知道！”小姑娘无谓地回答。
　　“那么，你们弄我到这里来，为什么？”
　　“这个啊……也不知道！”
　　“好…问个简单的，你知道我是谁吗？”丫头有些头晕，想来是没吃饭的缘故。
　　“这个啊……”
　　“还是不知道！！”丫头翻翻白眼，替小姑娘把话说完。
　　“我知道！”可惜人家不领她的情：“你是个女的！”
　　废～～～～话！

　　丫头不再理小姑娘，转身向后走，却被其叫住：“喂，不要走那边，要往那里走”
　　指指丫头的右手方向：“那里才是你住的地方，这几边没有主人的批准，不能擅入，我跟他们说你笨，会撞机关，他们还不信，嘻嘻……”
　　“那么说，我还要谢谢你咯？”听到小女孩如此说，丫头反而不急着找住地了，转身向她走去，打算套套近乎。
　　“当然，主人说，你可不能死，你身上的衣服很贵呢。”

　　丫头怔住，看着眼前分明才十岁不到的小孩子，眼里却满是对同类生命的不屑，似乎眼前站的不过是个蝼蚁，只要她口中的主人发话，踩死蚂蚁的力气都不用，就已经可以摆具尸体在那里，要不是为了那漂亮花裙子的话。
　　也许，自己低估了这个江湖，丫头陡然感到了害怕，从一个小女孩身上看到了这个世界残忍的一面。

　　“静儿，越来越顽皮，让你来引路的，不是来耍开心的”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女声，让丫头瞬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却又有一丝了然。
　　是花仙子。
　　“是你？！”丫头带点控诉的语调。
　　“那边是你休息的房间，屋里有饭菜，你先去休息一下吧。”仙子温婉地笑，一如当初在临渊阁时有礼、有节。
　　“为了玉哥哥？你这样做，以为就能得到他的心？我是准备应战，可没想到你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丫头有些恼怒，心头愤恨自己怎么当初没看出这是个蛇蝎女，为了男人如此不择手段，可是，现在自己在人家手里，说不得出让吧？反正当初也是为客户嘛，现在自己境况难保，客户也要靠边站：“你这么喜欢他，我让步！放我回去，你爱干嘛干嘛，我不掺和行不行！”

　　“嗤”花仙子不屑笑了起来：“我看你平时倒也市侩得很，怎么突然纯情起来，仿佛世上，任何事情都离不了风花雪月，不过，凭你那点短浅的认知，不知这天外有天，也正常。我劝你还是乖乖去休息一下，否则到时候没得休息，可怨不了我们。”
　　转身离去，不忘带上那个被称为静儿的小姑娘。

　　丫头噎在原地，头回被人嘲笑没头脑、没认知，自是很不服气：“我懂cpu、人工智能、变形金刚，你懂吗？说我认知短浅…”
　　终觉无趣，这始终被薄雾笼罩的地界，有种神秘的孤绝气质，没人回应后就更明显，丫头终于阿Q不下去，识时务者为俊杰，先填饱肚子再说。

　　不敢再到处乱走，她按照小姑娘的指示，寻着方向走过去，就见一排房子，中间一间门开着，安静等在那里，仿佛在等她进去后，一口吞掉…
　　摇摇头，暗忖自己妖怪电影看多了，当然，这里神秘的环境也是一个诱因就是了。终是抵不住咕咕叫的肚子，大踏步走进去。

　　还好，没有什么嗖嗖的冷箭，丫头安然无恙地走到桌边，看到了桌上的三菜一汤，都用精致至极的器皿盛着，另有一只白玉小碗，近满碗的碧色梗米饭，一双通体乌黑，上嵌金丝，雕龙画凤的筷子，随随便便摆在那里，都透着一股金贵。
　　咽了一下口水，注意，这不是对饭菜，这是对装珠的那堆椟，丫头差点忘记了自己都是别人案板上的菜。

　　小心拿起筷子，夹一口菜，送进嘴里……
　　好吃！好好吃！太好好吃了！

　　“慢点，别噎着，东西还多呢”低低的笑声，从门口传来，彼时丫头正在奋力将桌上足够三人吃的份量统统装到自己肚子里。
　　N久没有顾过形象的丫头后知后觉想起自己现在别人家“做客”，还是矜持点比较好，赶紧背过身去，将满嘴的食物尽快咽下去，本想用手擦嘴来着，突然想起不知被绑来多久，换了衣服不见得洗过澡，手不晓得多脏啊，细菌永远藏在肉眼看不见的地方，对吧？所以，丫头非常自然地抬起袖子抹嘴，然后斯文看向发声人。
　　那人面上一紧，随即松弛：“桌上就有丝帕，姑娘倒不拘小节。”
　　不欲纠缠于衣服和丝帕的不同功能，丫头假笑一下：“多谢夸奖，原来这里的都不是人。”

　　“怎么讲？”来人缓步走过来，也坐在桌边，伸手替自己倒了杯茶。
　　“个个神出鬼没，不是神仙，就是暗鬼咯，我反正没见过人。”
　　沉默良久，那人低低笑起来：“姑娘倒是好气性，不怕吗？这里，可没有你能仰仗的人。”
　　瘦削而有棱角的脸，略带琥珀色的眸子，流光溢彩，嘴角牵起一抹笑容，把整个冷硬的线条突然都揉成温暖，雪白的牙齿一晃而过。
　　做牙膏广告的话，或许能赚一大笔，丫头脑海里突然闪过这种想法。

　　听到那人的威胁，丫头若有所思状：“对哦……”。
　　眨眨眼睛，突然声情并茂，扑到男人脚边，假嚎：“大侠！看小女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从小无父无母，攒了多少年才有点散碎银子，你若想要，拿去就是，只这身体发肤受于父母，不敢擅作主张，这一日来，已心慌慌，意乱乱，怎生出得来个头绪，还望大侠体谅，大人不计小人过，想我一届女流之辈，一时抓错也有可能，更何况我虽无高堂，却有一堆孩子需要抚养，不如让奴家自去了可好？”
　　“噗…哈哈哈哈，你这女子，真真有趣”男人似乎再也憋不住，大笑起来，一瞬间这薄雾的环境里似乎也洒了阳光，细碎跳动，空间仿佛有了人气。

　　本来想看某男青筋暴突的样子，没成想看到了一场笑声秀，丫头有点郁闷，闷闷不乐从地上爬起来，掸掸灰，准备倒杯水来喝。
　　“怎么不继续？”男人意犹未尽。
　　“有用吗？”丫头撇嘴。
　　“你令我很愉悦”似乎还收不住笑。
　　“有钱给吗？”
　　“呃？钱？”
　　“那么就是可以放了我咯？”
　　“这不可能，我决定不了”
　　“还是啊，我为什么要继续？”丫头白他一眼。
　　男人慢慢收了笑，悠然说一句：“你身上的衣服脏了，他可不喜欢看女人邋遢，所以我奉劝你最好洗净了它再换一套，可是，这里洗衣服有点困难，不如你再表演一下？我帮你洗。”

　　洗衣服困难？好冷的笑话！
　　丫头懒得搭腔，看来他也不是主事的，自己那点子花花肠子还是留在正主那里用比较好，洗衣服嘛，又不是没做过。

　　看着这一潭靠近都觉得浸骨冷的水，丫头不由悔恨，经验主义害死人那，那个混蛋说的洗衣服是很容易的事？
　　咳咳…貌似是她自己。
　　硬着头皮，捧着换下来的衣服，丫头双手抖抖索索地先将外衣放入了水里，意料之中地哆嗦一下：好冷～～～

　　回想刚才，那个男人说的话，丫头懒得听，觉得不过是在地上稍微蹭了一下，哪里至于要换，却被后来进房的那个静儿吼得差点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从她语无伦次的尖叫指责中，丫头大约听明白了自己身上衣服的重要性，以及她家主人的洁癖变态嗜好，还有就是这里的规矩，自己的身体，自己的衣服，自己清洗。
　　丫头为当初决定用袖子擦嘴而感到庆幸。

　　但是落在别人手里，还是识时务比较好，于是丫头折中打算换身行头，把身上的衣服拿去洗。
　　结果就是这样了，现在她站在水边，犯愁。还有她更犯愁的，这里没有什么热水之说，要洗澡，可以，要么在潭里洗，要玩小资就自己打水到房里去洗，丫头觉得身上已经爬满了虱子，那是基本上能够预见的未来。

　　舒郁疏已经两天没合眼了，因为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自动浮现丫头泪水涟涟的脸，心疼得能揪出水来。心知是关心则乱，却着实无法疏解，只好在郓城到处跑，什么小巷子、老鼠洞都给他翻遍了，仍然没有看到一点线索，一点希望。
　　玉连城相对好些，却也好不到哪里去，除了迫着凤非凡搜城，归他分管的下属十二分舵也全被调动起来，到处留意有没有类似丫头这个人的行踪。
　　但，丫头就好像凭空蒸发了一样，不光那天变戏法的两人再也没有踪迹，就连任何勒索或者要求的信息都没有发出来，似乎，对方为的，就是小妮。

　　可是，小妮跟了他如此之久，他的保护本来就相对宽泛，只是，凡涉及一些恩怨的事情，下意识他都不会要她插手或者了解，到底是谁这次要用如此干脆利落的手段？那些人想要什么？
　　看着舒郁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跑，到处找，明显无用，玉连城却咽下了平时随口就可以出口的毒舌，因为看到他泛青的脸色和憔悴的容颜，突然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无法，最不可能的方向，也许可以找到答案。
　　玉连城在搜索十天均无果后，劝住小舒：“保留点实力，不要没找到她，你先垮了，我们一起，去趟红叶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