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无用手册》云上之城

10、身世无用

　　丫头其实已经郁闷很久了：自己明明随性而为，因为离居住的破庙近才来高家做杂役，因为郝老头好说话才干了一年又续签，为什么现在的各种迹象都表明自己其实是在人家股掌之中呢？
　　比如，自己把故事才刚刚告诉四小姐，怎么boss就知道了呢？难道他有千里耳？难道这不仅是人类的江湖，还是西游记？丫头我这一年多光顾着讨饭了，看看，把见到观音姐姐的机会都错过了。

　　所以，一听说老板要走，丫头立即又来个龙抬头，顺势扭身就扑到了少爷的身上：“老板，我两只耳朵都洗好了，您请说。”
　　还配合着亮晶晶的眼神，如果是卡通片，这会一定在丫头的脑门子周围配合很多的心型粉色泡泡，眼睛里也一定射出万道流光。
　　当然，即使没有这些，也着实让高少爷汗了一把。不由怀疑，自己平时好像是扮黑脸的吧？好像丫头每次见到自己也都尽量退避三舍的吧？为什么这会居然毫不犹豫就扑到了腿上？
　　不由心里打鼓，丫头到底想要他怎么做？抚着她的头痛说家史，还是直接抬腿踢出去给我立正站好？
　　高少爷头一次很不喜欢选择题。

　　于是，丫头成功把全身重量压在老板的腿上，间接减轻了这两天接连受创的屁股压力，表情虔诚，实则内心暗爽地看着老板头一次不知手往那里放的开始讲故事：哼哼，别以为我没法子制你，你丫再开放，能有我21世纪的人open？告诉你，就是直接坐你腿上，我也不带眨眼的，要不是为了我pp着想的话。
　　高少爷似乎有些难为情，其实他本来很想严肃讨论这些话题的，告诉原因，丫头的身世以及自己扮演的角色，再顺便强调一下自己的重要性和接下来丫头很可能有的声泪俱下的指控。
　　这些都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对付女人，八岁到八十岁，自己都游刃有余，多么没有理由的事情，到他嘴里都可以说得真实可信，情有可原。

　　可是
　　但可是
　　可但是
　　丫头这会正趴在高少爷的腿上，水灵灵的大眼睛粉纯洁的望着他，占尽了地利。
　　刚刚高少爷才为了发泄心中郁闷，打了丫头的pp，这会丫头应该还有委屈，当然不能再虎脸，这就失了天时。
　　至于人和…高少爷有着无比的自知之明，自己再英俊潇洒，也不如银子在丫头的眼里好看。
　　银子？
　　嗯….

　　“我是你娘的大哥，也就是你舅舅的师妹的表妹夫。”
　　许安妮的生活相当简单，家庭关系也相当简单，因为当初她大舅家的二姨父的小姑子的隔壁的隔壁领居家的大小子来攀亲的时候，她老爸就一个“滚”字直接打发了，从那以后，她家基本上没有亲戚再来。
　　这会猛然听说什么舅舅、师妹、姐夫妹夫什么的，有些晕。于是愣愣的看着高少爷。
　　而在高少爷的眼里，那个叫做丫头的女孩子，趴在自己的腿上，美丽的眼睛朦胧的盯着自己，小嘴想张开，又好像不知道要说什么，似乎无限委屈，连哭都做不到似的，一时不由有些心疼，更有些心虚，暗恨自己怎么那么不是东西，以前愣是眼睁睁看着她做乞丐。
　　丫头还不知道自己一时的迷茫，居然给自己换来了一个很大的筹码。

　　“我娘……”
　　表误会，丫头纯粹是无意识的重复，只是她忘记了那之后的什么大哥、舅舅之类的东西。
　　结果在高少爷看来就是想要他介绍一下自己的娘，赶紧：“你娘是明鼎剑侠沈明岚的女儿，因为你外公不喜女子习武，所以自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独独没有一点功夫，对功夫也不感兴趣。那时，明鼎山庄有三宝，一为你外公的月明剑，一为家传绝学尽刻于上的白玉鼎，还有就是江湖人称明鼎之珠的你娘。”
　　“蜘蛛？”
　　“是，明鼎之珠，你娘不仅才学丰富，也是赫赫有名的美人，那时去明鼎山庄提亲的世家子弟非常多，谁知她却偏偏看上了……唉”
　　靠，我娘是蜘蛛精，这里果然是西游记，丫头扁嘴。
　　慢着，高少爷不论怎么绕，好像也算亲戚朋友，那他不会真是狐狸精吧？丫头在这悲情的时刻，突然想笑。

　　“你娘喜欢上了他，可想而知你外公有多生气……然后……再后来…”
　　“停！”丫头悲愤，不就一棒打鸳鸯不成，明珠成了名妓的事情嘛，至于你说那么详细，又不是写小说，字数能凑版费！
　　高少爷看着丫头悲愤的表情，想当然认为丫头心中是有痛苦的，本来嘛，可以做千人宠万人疼大小姐的人因为这些恩怨，愣是做了近十年小乞丐，而且，以后，还很难说，就算丫头肯认祖归宗，也还要沈老爷子首肯，可是沈月谨传来的消息，老爷子仍然余怒未消……
　　不如，自己养她吧？高家反正也不多这么一个小姐，看着怪心疼的：“小泥，你别伤心，即使他们不认你，高家也会把你当作小姐，锦衣玉食，一样不会少了你。”

　　丫头胳膊垫酸了，正好起来活动活动：“老板，我平时觉得你很酷呀，怎么也如此罗嗦”
　　偷眼看看，那少爷正愣愣看着自己，不生气，甚至脸色是有些心疼的，不由更加放肆：“那么简单一故事，您至于用如此多的华丽词汇堆砌嘛？！要不我总结一下，您看说得对不对？大概就是一江湖有名望的老头，生了个非常漂亮的女儿，吃饱撑的没事干，结果赔了女儿又害死女婿，恼羞成怒不认外孙女，女儿为生计不肯她嫁，偏偏卖自己进入青楼，郁郁寡欢，终不善终，丢下五岁的女儿撒手人寰，这女儿就是我。”
　　切，纯粹一八点档电视剧，说的人心痛无比，看的人像许安妮这类没心没肺的，还直喊演技太差，只会哭呢。
　　高少爷突然觉得自己高估了这死丫头的敏感神经，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看吧，这就是冲动的惩罚。

　　“你不生气？不愤怒？不伤心？不恨吗？”高少爷也不知道那根筋出了问题，居然要自揽麻烦的追问一句。
　　当然了，可以理解。
　　因为，按说沈家抛弃一个孩子在前，自己受托关注却并未施以援手在后，对于一个小女孩来说，都是可以大哭特哭一场的事情，为何面前的人满不在乎？

　　丫头揉揉肩膀，扯来一个垫子，坐上去，很没正型：“那么请告诉我，我该如何表示呢？哭一场？骂一场？还是去讨要什么？”
　　“呃…”
　　“娘给了我生命，并且很幸运的是我活了下来，为什么要生气？我在做乞丐的期间，认识了很多朋友，甚至学会关心人并自觉去关爱别人，为什么要愤怒？像我这么优秀的五好青年，失去我是他们的损失，好像伤心的也应该是他们吧？再说了，如果仇恨可以解决问题，你说的那个我爹和我娘也绝对不会死，这就是因为那个老头吃饱了撑的非要仇恨才造成的结果，我干嘛还要学他？”
　　高少爷一直觉得小泥就是嘴贫，当然了，做乞丐的基本都这样，毕竟油嘴滑舌比装可怜讨来的东西更多。从未想到她能说出这些道理来，平时做事看来不着调，东一下，西一堆的，似乎什么都干不好，听了这番话，却让自己能从心里温暖出来，不由有些另眼相看了。

　　“当然”丫头突然笑得很谄媚，整个人更是赖在少爷身上了：“少爷，哦不，哥~~~~”
　　高少爷突然觉得浑身很冷，可是，那个挂在身上的人现在已经没有立场推开了，谁叫你自己说让人家当小姐的呀。
　　可是，辈分是要讲清楚的：“你舅舅跟我算是兄弟相称，你怎么能叫我哥？叫叔叔！”
　　“他算我什么舅舅？你说了的，从今后我就算高家人了，他们不要我，不认我”丫头吸吸鼻子，一脸悲伤以及被严重伤害的表情：“不是你，我指不定饿死在破庙里了，再说了，我的岁数和你相差又不大，你就当我是一孤儿，入赘高家，呃，不，被高家收养，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废话，叫你叔叔？那叫那个才十一岁的丫头该叫什么？阿姨不成？丫头打死也不肯叫他叔叔，想她一个二十三岁的人，对着跟自己岁数差不多的男人叫叔叔？！心理上会有毛病的。

　　“小泥，那怎么行？我知道你委屈，但是，辈分不能乱”看着丫头受伤的表情，高少爷有些乱，居然没想起那家伙刚才说自己的身世就像天桥下说别人家书似的，哪里突然才想起伤感的？
　　“哥~~你也知道我委屈啊”丫头再接再厉：“别人就不说了，我做乞丐，吃不饱、穿不暖的，别说你不知道！你就忍心看了那么多年！好容易肯要我了，又要压我一头！沈家不要我，你要我还是有那么多条件！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丫头低头假哭，趁机把脸在高少爷身上蹭着，琢磨最好是再弄点鼻涕什么的在上面。

　　“你做我的侄女，算外戚，每个月月钱二十两，所有吃穿用度也由我包了，你做我妹妹，月钱按照高家规矩，只有十两，而且吃穿用度跟整个府里相同级别的差不多……”
　　看着怀里哭得稀里哗啦的人，高少爷有些心疼，又有些头疼，幸运的是这个空挡让他的理智回来了，立即想起，这丫头，什么哥哥叔叔，只怕银子才最重要。
　　“叔叔！看您说的，小泥是那么不知进退的人吗？俗话说的好，乱什么，不能乱辈分，亏什么不能亏外人。放心！我以后就是您侄女，有我飞黄腾达的一天，就一定不忘给你养老送终。”丫头立即抬脸，不忘把刚才因为演技精湛而流出的一点点泪抹在少爷衣服上。
　　“谢了，不必”高少爷心里嘀咕，等你养老送终，算了吧，你是咒我这辈子没儿子吗？

　　“哥！你们？这是干什么？”
　　是四小姐的声音，她刚才听侍书说少爷是去罚小泥了，有些担心，知道自己这个哥哥对待下人很严厉，怕小泥受不住，想转回来求情，结果被侍书拦着。
　　两人拉扯了好久，千辛万苦才回来，没成想，居然看到了这一幕，登时气得要命，要知道，哥哥那个怀里，可只有自己才能去的！
　　许安妮是什么人？听这差点岔了嗓子的呼喝声，就知道砸翻四小姐的醋坛子了，如果立即从高少爷怀里出来，他倒是立即就能洗脱了罪名，自己可落一勾引未遂，那以后在高家还怎么混？再说了，四小姐可比这个狐狸好说话得多。
　　急中生智，丫头立即抬起脸来，人还是趴在高少爷怀里：“四小姐，你来的正好！你给我评评理，我孤家寡人惯了，凭什么少爷拿什么天边的亲戚关系一说，我就平白矮了一辈？”作势激动地从高少爷身上起来，拉过四小姐就唧唧呱呱去了。

　　这里，高少爷苦笑一下，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又想不起来哪里不对劲，只是自从这个小泥在自己身边后，很多东西都不是那么能掌控了，倒是的确时时有惊喜，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算了，先赶路吧。

　　四小姐的醋是一股脑喝到了肚子里，还没待消化，就先被小泥的消息给震了，加上小泥深情并茂，声泪俱下的描述，先存了同情在心里和醋一起发酵，及至听说丫头现在得叫自己阿姨，叫哥哥为叔叔，想来自己在哥哥怀里撒娇的权利，势必要分丫头一份，就更不舒服了。
　　高仁惠的心思，多活了二十几年的丫头自然不会不明白，于是像不经意似的说：“刚才啊，我是生气来着，就想把鼻涕摸点在你哥身上…喂，这是我的秘密哦，你要答应我，不能告诉他。”
　　四小姐一愣：“啊？你…”
　　“你答应我啦，别告诉他，也别告诉别人，我这么大人了，以后传出去怎么做人？再说了，他那怀里，抱你是温柔的，我要死乞白赖的扑进去，指不定怎么折腾我呢，也就这一次机会，要还让你给我捅出去了，我不是又要被他打…”嘟嘴，摸摸自己的pp，一脸尴尬样。
　　“哈哈”四小姐终于笑了出来：“好啦，还疼不疼？要不要阿姨帮你揉揉？”
　　“去，占我便宜，你就等我叫你阿姨吧，等一辈子，哼。”

　　终于一路平安抵达高府。
　　“啧啧，这丫头真漂亮，不愧是月影的女儿”高老太太拉着丫头的手，就摸上了她的脸。
　　丫头心里腹诽，你当初还没有看够？当时把我当阴阳人来着，怎么这会夸我漂亮。脸上却堆出完美的笑容，乖巧又可爱，权当脸上的手是给自己做美容的。
　　“叫什么名字？小泥？她现在既然已经恢复女儿身，这个名字不合适吧？”高老爷转头问高少爷。
　　“是的，爹，但是，她娘…”
　　“爷爷，您就叫我安妮吧，安心的安，女孩子的那个妮，我娘给我取名丫头，也大概就是这个意思，让我安心做个好的女孩子”丫头脸还在几个女人的手里轮换着，不忘讨好老头子：“姓嘛，我就跟着高家姓，可以吗？”
　　“好！多乖的丫头啊，那个沈老头就是造孽！安妮，以后跟着爷爷，不会亏待你！”高老头正愁自己还没有报孙子，这会有人叫爷爷，自然高兴。

　　高老爷，高夫人，两位姨娘，高家大少奶奶以及少爷的两位妾侍，高家的三位小姐，一个女婿（刚好女儿带着女婿回娘家），轮番让丫头参拜下来，她已经累得差点去参拜阎王。
　　丫头不停鼓励自己，为了银子，为了前途，我~~忍~~~。

　　“我是爱吃烤小鸟的人，啦啦，烤小鸟的人”
　　丫头又在唱五音不全的歌，不过这会全是惬意，这当高家的小姐的确不错啊，虽然见人的工作程序比较累，可是大户人家就是大户人家，自己还没有说呢，洗澡水就准备好了，这洗澡间也大，就在自己院子的隔壁，宽敞亮堂不说，简直可以当小型游泳池了。

　　其实前因后果丫头心里都明白过来了，高家老太太什么的那帮女眷老去看她，当然为的不是阴阳人，高少爷不肯管自己，却时时留意，也可能是受人所托。至于这晚了十年的收留，按照阴谋论来讲，丫头确实不知道为什么，姑且认为自己人见人爱吧？
　　对了，嘿嘿，多久没有照过镜子了？等下洗完澡，也去臭美一下，现在的这个身体，居然是什么第一美人的女儿，想当然也是不赖的啦。

　　丫头是个标准今天过完再想明天的人，自然不会为可能有的事情烦恼，所以，等她高高兴兴洗完，高高兴兴爬出池子的时候，才发现，湿淋淋的自己不知道拿什么来擦干身体。
　　屏风？太硬了，衣服？擦湿了怎么穿出去？难道玩透视装啊？
　　我找，我找，我找找找。

　　当玉连城脱了上衣，懒懒绕进屏风，预备吩咐在里面的小厮等着别走，给自己搓背的时候，看到的，首先是一片雪白的背，往下，臀部，往下，笔直修长的腿…
　　他正欲发怒，想你这个小厮太过分，给我预备的洗澡水，怎么自己先洗上了，就看见那片雪白的背向自己退过来，还伴随喃喃自语：“这澡堂子真大，怎么就没有一块布呢？真是设计失败。”

　　丫头搜寻未果，打算退到屏风处再从头展开一轮地毯式搜索，就碰到了一堵墙，很有温度，甚至在起伏，心里就咯噔一下：不是吧？老天你个无良的，我自从当乞丐以来就没好好洗过澡，头一回做spa，你就给我一登徒子？

　　玉连城这气啊，好嘛，不但占用我洗澡水，还上来骚扰了，高家怎么训练的小厮！
　　只见他伸手一推，就把身前的人推了个趔趄，那人立即转脸过来：“你干什么！偷看人洗澡还敢先动手？”
　　这下子，推出去的手，愣是忘了收回来，不是因为那张侧过来清纯美丽的脸，而是往下十公分后，明显尚未发育好，但绝对属于女性的……突出部位。

　　“啊！！！”
　　丫头很郁闷，明明自己被人非礼了，为什么这个男人叫得那么大声？好像被非礼的人是他。
　　“你给我住嘴！啥玩意儿啊？裸奔的又不是你！”忍无可忍，无需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