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会开》厉慕儒

13、无言结局

　　晚上的C市国际机场灯火通明，一派繁忙的景象。严暮生和莫悠然向着刚刚从出站口出来的刘俊其挥挥手。
　　“暮生”，刘俊其笑着跑了过来，待走近了才发现身边的莫悠然，
　　“悠然，悠然，真的是你啊。”刘俊其笑着看着眼前多年不见的莫悠然，一个拥抱就将她搂进了怀里。
　　“悠然，你还好吗？”
　　“恩，还好。你们呢，宝贝儿可爱吧，你过来学姐一个人带孩子该很辛苦了吧。”
　　松开了怀里的莫悠然，刘俊其笑笑，“恩，有的她忙，不过爸妈都在那边帮忙，其实也还好啦。”他挠挠头，这才转向旁边的严暮生，“暮生，你说给我的惊喜就是悠然啊，呵呵，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
　　“走吧，边走边说。”严暮生没有回答刘俊其的问题，只是转身走了出去。
　　“悠然，你瘦了好多啊，不过更漂亮了，难怪暮生那小子念念不忘。”刘俊其看着前面严暮生的背影小声道。
　　莫悠然笑笑，“给我看看宝贝儿的照片，可千万要继承学姐的优良基因啊。”
　　“损我是吧，放心，绝对的小美女一个，就等着祸国殃民，倾国倾城了。”刘俊其和莫悠然一路有说有笑，八年的时间，悠悠光阴，流转飞快，已然物是人非，但是曾经的感情似乎并没有随之变化，反而是随着时间的沉淀越发甘醇。一直到将刘俊其送到酒店，严暮生才拉着仍旧谈的火热的莫悠然离开。

　　随着刘俊其的到来，SA北区的会议就没有间断过,好再最终，SA集团董事会通过了北区的项目，只是在集团通过后，整个项目组的成员就更加忙碌了，在经过反复修改后，赶在最后的期限里，终于给C市的领导呈上了一份完美的项目策划。在策划递交上去以后，严暮生和北区的王总就一直在和市政府洽谈，倒是忙碌了几天的刘俊其总算有了空闲。

　　“悠然，这就是你们的家啊，暮生那小子怎么这么抠啊，这地段还不错，可就是怎么买这么小的房子。”刘俊其来到了帝国公寓，站在莫悠然家的阳台上向外望着。
　　“你是知道他的，那时候他不愿意用家里的钱，这是他当时在北区上班后贷款买的，来，喝茶。”莫悠然来到了刘俊其身边，递过了一杯茶。
　　“那小子啊，就是什么事情都喜欢自己扛着”，刘俊其笑笑，看向身边的悠然，“悠然，你知道吗，这些年，国内的房地产确实行情很好，SA也赚了不少，暮生也的确很有眼光，可是这一次却不一样，起初我是不明白这个项目到底有多大的利益值得他去冒这么大的风险，直到前几天开会的时候我拿到了整个项目的策划方案，看见了北郊那块项目的名称，我就明白了，到底是什么让他付出这样的代价，悠然，你知道吗？”
　　此时的莫悠然紧紧握着手里的茶杯，眼睛并不知道要看向哪里，只是知道很远很远。
　　“看来你是知道的，莫奈花园。”刘俊其先是轻轻吐了口气，然后重重的说道。
　　看到莫悠然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刘俊其接着说道，“悠然，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知道莫奈花园吗？”
　　莫悠然转过了头，看向了刘俊其，她轻轻皱了皱眉，确实，虽然她是在大一的时候就开始喜欢莫奈，但确实并没有和刘俊其提起过，更别提后来刘俊其就去了国外，根本不应该知道莫奈花园对于她的特殊意义。
　　刘俊其看着莫悠然有些困惑的表情，笑了笑，将目光也看向了远处，他说道，“因为我也去过法国的吉□□小镇，莫奈的花园。”
　　莫悠然怔了。
　　“不过我去可不是旅游或者喜欢，而是为了去接暮生，呵呵，没想到吧，当时我接到电话的时候也没想到，那个如此理性的家伙居然在法国的一个小镇上喝酒喝到胃出血，被酒店送进了医院”，刘俊其摇摇头道，“你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吗，就是在知道你签下了离婚协议去留学了之后。那是第一次，我看见他那么狼狈，然后是第二次，那是在北区三亚的年会之后。他是在海南给我打的电话，我到的时候，他就已经醉了，只说他对不起你，第二天，他和我说他要解除婚约，因为如果再不挽回，他就真的失去你了。”
　　“悠然，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当年严夫人为了能让暮生老老实实地订婚，给他编织了一个你拿了巨额的补偿费去留学的谎言，并拍下了你在国外留学的照片给他为证。因此他对你一直有怨恨，怨你当年没有选择他，而选择了物质，让他为爱所做的所有努力都成了一个笑话，所以他宁愿把自己灌醉在一个只有你们点滴回忆的小镇上，也不愿意去美国看你。可是在知道你回来后，他还是忍不住去找你，只是他说，你们之间却似乎有了一道无形的墙，怎么也跨越不过去。”
　　刘俊其转身看着莫悠然，只是在霓虹初上的映衬下，看不清这张脸上有任何的色彩。
　　“悠然，你知道吗，为了这次的项目，或者说就是为了莫奈花园，他不惜和集团那些老古董他们顶撞，这次SA集团是真的要变天了啊。”
　　“变天？”
　　“恩，我也是去了才知道暮生的难处，董事会那些大多都是和他爸爸一起打拼的叔伯们，他们在国外都已经了自己的根基，当年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逼着暮生订婚，以换回资金拯救集团，他们一向是很保守的，不太看好国内的发展，虽然近年来，暮生用自己的眼光和实力给集团带来了巨大的利益，可是你知道的，他们只想看见甜头，可一旦让他们冒风险了，他们都是强力反对的。可是这次，暮生在集团强力推行这个项目，惹怒了不少叔伯们。”呵呵，刘俊其傻乐道，“不过也没啥，你知道吗，暮生说当年忍他们是为了你，因为害怕他们再去动你，现在不忍他们，也是为了你，因为他已经有了能力保护你。”
　　“悠然，你就原谅暮生吧。”这是刘俊其临走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叮咚，叮咚，门铃的响声将莫悠然从愣神中惊醒，从刘俊其走后，莫悠然就一直在沙发上坐着，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只觉得脑袋里像放电影似的将二人的所有过往一一放过，刘俊其的话是真的让她的心痛了，可也许真的是只有痛了才明白，原来依旧是爱着的，黑暗中，她想了很久，她一直以为自己当年的离开是一种爱，可这到底还是变成了一种伤害。
　　在铃声的催促中，莫悠然起身开了灯，打开门，王总扶着酒气熏天的严暮生进了门来。
　　“悠然，快把严董扶进去，他喝多了。”
　　莫悠然伸手接住严暮生，和王总一起将他扶进了房间，放在了床上，脱了鞋子，盖上了被子，关了灯。
　　“悠然，还好你在，今晚你要辛苦点了，严董喝了不少。”
　　“他怎么会喝这么多？”莫悠然还是忍不住问道，她知道现在已经很少有应酬需要他喝酒了，他的自制力也一向很好。
　　“哦，悠然啊，今天我们的项目在市政府通过了，明天就正式签协议了，严董就和领导们多喝了几杯，哎，其实他也是可以不喝的，不过，严董今天确实是高兴，我们也就没拦着，不过也还好，没事儿，放心。”
　　“哦，那谢谢您了。”莫悠然送王总到门口道
　　“悠然，这次还要多谢你啊！”走到门口，王总突然站住了，意味深长的笑道，顿了顿，像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摆了摆手，走进了电梯。
　　关上了房名，莫悠然来到了卧室，静静看着躺在床上的严暮生，伸出了手轻抚上他的脸庞。
　　在触碰到的那一刹那，眼角的泪珠竟然不自觉的滚落而下。她跪在床边，凝视着那张刻进了骨子里的脸，脑海中想起了刘俊其的话，她将头轻轻靠在严暮生的胸前低声喃喃道，“我从来都没有不原谅你，我不原谅的只是我自己。”

　　从房间出来的莫悠然在想了很久之后拿起了手机，
　　“皓天，睡了吗？”
　　“没有，刚忙完，准备去洗澡，怎么呢，你还没睡吗？”
　　“能陪我聊聊吗？”
　　“当然，我马上过来。”
　　“不用，我过来吧。”
　　“好的，我等你。”

　　当于皓天拿着酒瓶打开门的时候，莫悠然笑了，““皓天，你家的好酒都被我喝了吧。”
　　“这叫分享，懂吗，我可不喜欢一个人偷着乐。”于皓天转身去了厨房，回来的时候将一杯红酒递给了坐在沙发上的莫悠然。
　　“怎么呢，听说今天SA的项目已经和市里达成协议了，不是应该高兴吗？”于皓天看着有些心不在焉的莫悠然。
　　“恩，基本已经搞定了。你那边呢，公司最近忙吗？”
　　“恩，哎呀呀”，于皓天伸了个懒腰说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等这次上市成功，我就给自己放个假，找个美女陪我去旅游，好好的放松一下。”
　　“恩，美女？”
　　“怎么，一个人旅游多没意思啊，不找个美女难道你陪我吗？你舍得抛下你的严暮生吗？”于皓天说着笑着望着莫悠然。
　　“皓天，我…”
　　一只温暖的大手将莫悠然拉进了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傻丫头，还记得我和你说过吧，跟着自己的心走就好”，于皓天和莫悠然碰了下酒杯，喝下一口酒接着说道，“你看外面，那每一扇窗户里都发生着各色各样的故事，故事里有各色各样的人，也许你以为是你在看着别人的故事，却不知道自己也身在故事中，故事里有太多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这不是你我能够掌握的，因为无论剧本如何曲折，在造物主那里，结局都是一定的，所以，何必纠结，何必挣扎，我们能做的就是顺从本心，听从天意。你说是吗？”
　　莫悠然怔怔的望着窗外，过了好一会后，她将手中的酒杯放下，转身轻轻抱住了于皓天，“皓天，谢谢你。”
　　抱着怀里清瘦的人儿，听着耳边的带着歉意的话语，于皓天轻柔的摸着莫悠然的黑发柔声道，“悠然，不用谢我，你问过我，当初抛下一切去了美国，值得吗，你想听我的回答吗？”
　　“恩。”莫悠然点点头，她将头深深埋进这个让她感到无比温暖和安心的怀抱里。
　　“对于我，只要你幸福，就是值得的。”

　　当送走了莫悠然的于皓天再次站在落地窗前的时候，他的身影是落寞的。其实在刚从黎霞那里听到莫奈花园的故事时他就猜到了结局，他能体会严暮生为了悠然所做的一切，也能明白悠然的选择，以至于现在的他都不知道对于严暮生到底是该敬佩还是妒忌。
　　喝完杯中的酒，于皓天拿起了茶几上的一本书，一纸书签滑落，上面写着一首诗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生与死的距离
　　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
　　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我就站在你面前
　　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而是爱到痴迷
　　却不能说我爱你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我不能说我爱你
　　而是想你痛彻心脾
　　却只能深埋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