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发》心绪太无聊

3、第 3 章

　　林恒看着眼前的陌生人，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就跟上次醒来看到这个屋子一样，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一切都那么陌生，仿佛在梦中一般。
　　陌生人在说着什么，但他的声音好像很遥远，林恒想注意听，却做不到。他的脑子里仿佛有无数的东西争先恐后地涌出来，就像傍晚数量众多的蝙蝠从狭小的洞口拥挤着飞出，他慢慢的感觉到窒息，一只又一只的蝙蝠挡住了光线，将他包围着，眼前一片黑暗，连空气也越来越稀薄。
　　“不要急，慢慢来，越急越喘。”乔健安把男子的头垫高一点，手在他胸口一下一下地顺着。
　　看见男子醒来，乔健安打心里高兴。虽然他是个猎人，觉得生死是必然，他不为自己的杀生感到内疚，但他从不猎杀幼兽或哺乳期的雌性，即使它们受伤或掉进陷阱，他也会救治放生。裂耳就是乔健安偶遇救下的——当时它才出生两个月，受伤落单。后来，裂耳就一直跟着他，不管在哪，对乔健安的呼喊总能第一时间回应。
　　乔健安一开始试着询问男子的名字，还问他是否记得发生的事，但见他没有回答，而且目光越来越涣散，呼吸越来越急促，不禁担心起来。脑部受伤情况到底怎样不清楚，如果有意识障碍就更麻烦，对付外伤和骨折他有办法，可是这种情况，他实在是一窍不通。
　　男子似乎在说着什么，声音低哑缓慢，又含糊不清。乔健安俯身听了一会，只听明白了一个字：痛。
　　男子身上的擦伤基本结痂，箭伤还没好，但不至于疼得连迷糊时都喊出来。见他皱着眉头，乔健安觉得可能是头疼吧，于是两手顺着他的眉骨力道适度缓慢地往鬓角揉着。
　　连日来环绕在身边的温暖气息让林恒渐渐平静下来，他感觉黑色的蝙蝠一只只消散，有光透进来，头也没那么疼了。
　　“感觉好点了吗？”乔健安见他眉头慢慢展开，眼神渐渐清明，觉得他可能清醒了，语气又轻又慢地问着，希望这次他能听见。
　　林恒看清了眼前的陌生人，剑眉星目，漆黑的眼睛里透着一股敏锐，端正的五官又散发着淳朴气息，真是“刚健而不为强，敦厚而不为弱”。听见陌生人的问话，也感觉到他正在为自己按揉额头，林恒冲着他微笑，并且回答了他。
　　乔健安见男子看了自己好一会，然后微微扯动嘴角，从他眼里可以看出他是友善地笑，但实际脸部表情变化不大，而且涎水很快顺着嘴角流出。
　　林恒说完，看见陌生人询问似的看着他，才突然反应过来，他不可置信地又开口说：“我说了什么？怎么回事？”还是一连串含糊不清的声音！
　　林恒开始紧张，他想起来，可是只有脖子微微抬高。恐惧攫取了他的内心，他调动全部的神经去感受身体。右侧肢体他感觉不到，左腿有感觉却动不了，他试着抬起左手，没有什么效果！
　　这就是个噩梦，他没有醒，一切都是假的，假的！
　　乔健安看见男子的身体在被子里颤抖，满脸惊恐地张着嘴，啊啊地叫着。他想安慰他：没事，会好的，可是他说不出口，因为他也不知道。
　　林恒很快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乔健安迅速帮他侧身，轻拍着他的后背。
　　看着男子在崩溃后泪流满面，乔健安心里很难受。□□的无力感会压垮一个人的精神，他曾亲眼目睹了这种无助的过程，那颓废放弃的眼神至今难忘。
　　“会好起来的！相信我，会好的！”乔健安把男子抱在怀里，坚定地说着。这句话不仅是说给他听，也是说给自己听。这一次，他不会逃避，不会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