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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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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蒂莲开了,白色的花瓣,黄色的花蕊,绿色的莲蓬,如瑶池仙女落下凡尘,随风翩翩起舞。
李河一大早就愁眉苦脸,唉声叹气,李沐终于忍不住问他到底怎么回事。毕竟李河从小跟着他,他一直视他为弟弟。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丁竹最近跟柳小妹好得不行,有时一整天腻在一起,都不理李河。
“小竹子不是答应你了吗?你就别没事瞎担心了。”丁松明现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那是答应吗?根本就没确定。”李河那日也想跟丁竹成亲,可是丁竹不同意,说要等行了冠礼之后再考虑这事。
“小竹子说的没错,这事是该等他成年再定。”李沐安慰李河道,“虽然没有明确何时,但也说明他是愿意的,不是吗?如果他不愿意,大可直接拒绝你。”
李河想想也有道理,可是看丁竹和柳小妹在一起,他还是心慌慌。
“…走…走…”正躺着让乔健安按摩的林恒突然开口。
“恒,你是让大河带着小竹子走吗?”乔健安很奇怪林恒怎么会出怎么个主意。
“少爷在这,我可不能走。再说,小竹子也不会丢下他的先生跟我走。”李河看得倒是明白。
“你又叫错了!”重新活过来后,李沐就让李河叫他大哥,他想抛开过去,重新开始。而且李河一直不离不弃,他也觉得二人早已超越是主仆关系。“你要真想去哪就去,不用担心我。松明也不会拦着小竹子。”
丁松明赶紧点头表示同意。
“我没地方去,而且我一点也不想跟大家分开。”李河说的是心里话。
“…走…走…”林恒还是坚持说走,弄得大家莫名其妙。
“恒,不要再让他们走了,大家在一起多好,人多热闹。”乔健安安抚他。
“…走……家…家…咳咳咳…”林恒有点激动,口中涎水太多,结果给呛到了。
乔健安赶紧侧过林恒的身子,帮他扣背,直到有口痰顺着嘴角流出,才拿水给他漱口。
林恒缓过劲来,又开始重复说“家“,乔健安怕他再呛着,只得将他抱起。
“恒,这不就是家了吗?我们现在就在家里啊!”乔健安揉着他瘦得没有一点肉的胳膊。
“…安…安…家…”林恒急切地看着乔健安,右侧的盲眼也在不安地颤着。
林恒右脸麻痹,太激动脸上就会抽抽,乔健安一边给他揉着脸,一边思索。“家,安,安的家。恒,你说的是山上吗?山上我们的家?”
林恒张嘴啊啊地叫,脑袋轻轻地蹭着乔健安的臂弯。
“原来恒想回山上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我也想回去,回去看看山,看看林子,还有裂耳!”乔健安很兴奋,这里虽然很好,什么也不缺,但他早就想家了。“恒,我们回去,我们回家去!”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林恒要跟乔健安回山上乔健安的家。李沐以前看到林恒的那副画时就一直想去看看,所以他也要去。丁松明就不用说,李沐走哪他就跟哪。李河也非常积极,因为离开这,也许丁竹就不会再和柳小妹朝夕相处,他们也能回到以前那样。
但是,回去并没有那么简单。一想到林恒和李沐的身子要承受路途的劳累就让人担心,而且山上的冬天寒冷异常,大雪封山后还要考虑食物药材的准备,还有乔健安的房子没有整理也住不下这么多人。一大堆的问题都需安排妥当才能出发。
柳总管决定先派人到山上重建房子,并在山下买些田地种粮。乔健安负责准备出行的马车,丁松明则和丁竹开始收集各种药材,熬制药丸。
伯爵府忙忙碌碌,事情很快就传到皇上耳里,结果乔健安他们回家的事就从家事变成了国事。
不得不说皇上是一个深思熟虑,眼光独到的人,在他看来,乔健安的家就是块风水宝地。以前林将军镇守的要隘关系着朝廷疆域的北部安宁,是历朝历代兵家必争之地,而林恒当日跳崖的地方离驻地并不算太远。如今林恒已贵为忠义伯,如果将他搬至山中居住之事变成是朝廷之举,那意义就非同一般。
忠义伯亲驻边疆,与将军驻守不一样。将军主军事,是领土的占领控制;爵爷主政事,体现的是朝廷的统治管理。此举既可震慑外番蛮夷,又可开疆扩土,发展经济,还能于战时为驻地就近供应粮草。
圣旨很快就到伯爵府,皇上旨意将乔健安家所在的那整片山林全部赐予林恒,还有山下土地千顷,山上伯爵府也由朝廷予以建造。
京城百姓也见到贴出的黄牓,上面说只要愿意跟随忠义伯前往北部拓疆之人,即可得到一笔银两,还可分得一块地,且五年内免交税赋。这消息让很多人心动,因去年火灾至今流离失所的人不少都愿意去,还有外乡得到消息的人也有不少愿意跟随。
柳总管只得重新安排,由他大儿子负责山下宅院土地,二儿子负责山上府邸山林。二人与官府配合,不多日即带着众人出发。
乔健安本想等明年开春再走,可林恒性急,想走了就不想耽搁。于是一切安排妥当后,他们于秋叶转红时出发了。
浩浩荡荡的车马在出城后一大部分先走,林恒他们则慢慢前行。马车又宽又大,里面铺着厚厚的锦被和毛皮,大小不一的织锦靠枕,还有暗格,小几,可坐可卧。与当时乔健安他们来京时买的旧马车有天壤之别。驾车的马也是好马,当卢都是纯铜铸造。
一路上,乔健安抱着林恒从窗子往外看,碰到他感兴趣的或买来,或下车看。丁松明则是一路看诊,一路收集各种药材。李沐也偶尔下车逛逛。走走停停,足够的休息让林恒和李沐不至于太劳累,身子也无异样。
李河一路上很忙,有很多事都是他负责,但他却天天喜笑颜开。因为柳小妹和柳总管夫妇留在京里处理原来的事务,毕竟那是林恒的家,还是会回去住的。丁竹倒没有因此不高兴,因为他和柳小妹就是兄妹关系,他从没多想,所以也不知道李河心里的纠结。
大雪封山前,乔健安一行人终于到了山下的镇子。那里早已不是小镇,成片成片开荒的土地,到处大兴土木,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已是一个很大的城镇。
林恒只在山下的宅院住了一宿就急着上山。山上的府邸还未全部完工,但不影响居住。安静的院落,透过窗子就能看到远处的山林,林恒终于有了回家的感觉。
乔健安给父母重修墓地,带着林恒祭拜父母,细数这一年多发生的事,感谢他们的保佑。
“爹,娘,我和恒正式成亲了,我们会一辈子好好在一起。以后你们一定要保佑恒身子健康,万事平安。”乔健安抱着林恒给父母磕头。
林恒流着泪,走时说好回来再磕头的,他一定要做到。他叫着“安”,头碰着乔健安的肩,乔健安知道他想做什么,只得让人于两侧搀着林恒腋下,让他双腿呈跪势,乔健安在旁扶着帮他俯下身子,给父母磕了三个头。
乔健安回来后没见到裂耳,他之前有交代柳家老二,不得随意狩猎,遇到狼也不可猎杀。但大家都没见着裂耳,想来是它看到这么多人就跑了。
乔健安在裂耳常出没的地方呼唤它,等了一天,裂耳才出现,后面远远的还跟着头狼。裂耳疯了似的扑倒乔健安,在他怀里扒着,蹭着。乔健安抱着它,终于找到了回家的感觉。
他不是很喜欢那大房子,他还是喜欢简单自然的东西,但为了林恒,他愿意接受现在的一切。
虽然府里储备了大量的食物,但乔健安还是开始打猎,这是他习惯也喜欢的生活方式。林恒看着乔健安回到原来那样也很开心,他早知道乔健安并不喜欢京城的生活,那种安逸富足只会压抑他的冲劲,消磨他的意志,现在的乔健安才是他喜欢的乔健安,才是真正的乔健安。
雪停了,林恒想去崖上看看,李沐也跃跃欲试。这让丁松明抓狂,因为俩人稍微受点风寒都是致命的,却想去外面吹风。
乔健安虽然担心,却没有阻止,他知道看过那美景的人一辈子都忘不掉。
林恒穿的还是那白虎皮斗篷和帽子、手笼。乔健安原以为这些都跟着丁松明的房子一起烧了,没想到却在刘大搜玉佩时被拿走了,后来又给送了回来。
林恒靠在床头,蜷在胸口的手套在手笼里,帽子下的脸更小,裹着斗篷的身子也更瘦弱,一身的白色让人感觉就像飘落的雪花,不知何时就会融化消失。
“恒!”无法用言语表达的爱意和心疼让乔健安把林恒紧紧抱在怀里。
至从回到山上,林恒不再象原来那样总黏着他,但每次他外出打猎,回来时,林恒眼里的寂寞和期待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林恒重新拥有了荣华富贵,却失去了健康的身体。没人喂,他只能饿着;没人帮,他只能脏着;没人抱,他动也不能动。他想做什么,除了等待还是等待,等待别人理解他的意思,等待别人满足他的要求。看似有权有势,却活得很卑微。可即便如此,林恒却慢慢开始隐藏自己的无助和无奈,总是给乔健安最贴心的微笑。
乔健安亲吻着他的眉眼,双唇,心里满满的疼惜。林恒,是他今生永恒的眷恋。
“…安…”林恒看得懂乔健安,正如乔健安看得懂他一样。能拥有乔健安的呵护与宠爱,是他今生最大的幸福,他愿意尽自己最大的能力让乔健安快乐,满足。
林恒不想太多人跟去,拒绝了车辇,也不要轿子,最后只得被包裹得只剩眼睛,让乔健安背着。
丁松明面对李沐质疑的目光,二话不说背起他,然后让李河将一件大大的披风披在李沐背上,系在自己胸前,再给他戴上厚厚的帽子,让他也只露出两只眼睛。
就这样,六个人踏着已经处理过的雪道往崖上走去。
眼前苍茫的天地,白得让人忘记呼吸,干净得让人不禁落泪。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感叹,让所有人静静地站着,看着。
乔健安长啸一声,很快,对面山头就传来一声狼嚎。接着,一头狼出现,再一头狼,一群狼对着天嚎叫。
那是裂耳。它没有随乔健安回家,他已经有了自己的伴侣,自己的小崽,自己的狼群。但只要乔健安呼唤它,它都会回应,也会跟着乔健安狩猎。这是属于它和乔健安的生活。
“…来…来…啊…来…”倚在乔健安怀里的林恒也激动万分,他也想仰天长啸,他也想放足狂奔,奈何他寸步难行。
“是,我们来了!”乔健安紧搂林恒,替他喊着:“我…们…来…了,回…来…了…”
“……来……了……”山林回应着乔健安。
带着最爱的人,一起过最爱的生活。和最好的朋友,一起分享最美的风景。乔健安不再是一个人,不再寂寞孤单,他的生命里除了这一片白,又增添了其他浓墨重彩,却显得更加璀璨壮美。
乔健安喊着,丁松明喊着,丁竹喊着,李河喊着,只有林恒与李沐安静地听着,听着这来自灵魂深处的呐喊,听着天地对生命最原始最纯粹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