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闺途》裴隐娘

63、第 63 章

　　等到武安侯府的时候，已是天色微亮，沈如歌因为失血过多加上疼痛而昏厥过去。护送她们回来的侍卫上前禀报，守门的护卫听说这样的事大惊失色，赶忙打开大门，然后小跑着去寻沈万峰。
　　侍卫将她们送进正厅里就离开了，连水也没有喝一口，想必是得了谢宗璧的命令，不许在此地过多停留。
　　正厅内，沈万峰的脸色阴沉得快要滴下水来，老夫人是从未有过的严肃，而曲氏挺着大肚子，坐在那里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晕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沈万峰厉声问道。
　　沈笑卿还未开口，沈珉柔便叽叽喳喳将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番。沈万峰虽不喜庶女插嘴，但听沈珉柔讲述事情的经过，眉头不由自主皱起来，待到最后已是勃然大怒。曲氏狠狠一拍手边的桌案，呵斥道：“放肆，你这小小庶女，竟敢编排起嫡长姐来了！”
　　沈珉柔见曲氏发了火便噤声了，眼中却是闪过一抹讥诮。沈老夫人也是不喜沈珉柔这般没规矩，因此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曲氏，然后将目光落在笑卿的身上，沉声道：“笑卿，事情果真如此？”
　　“是，祖母，”笑卿福了一礼，冷静道，“那陈家公子确实被大姐姐伤到了……”她迟疑片刻，然后摇首道，“怕是伤得不轻。”
　　沈万峰此时已是心乱如麻，他不是后宅的无知妇人，相反，他很了解朝堂的各方势力纠葛。这个陈庆之前就与沈子轩有过节，如今又因沈如歌受了重伤。也许小小的一个尚书府他还不会放在眼里，可陈家的背后是陈贵妃，那是七皇子的生母，不说七皇子的势力庞大，但就是陈贵妃也是颇得圣宠。
　　而陈贵妃疼爱这个侄儿是众所周知的事，若是她怪罪下来……
　　想到这儿，沈万峰眉心一跳，恨不得现在就扼死沈如歌。曲氏觑着他的脸色，知道他已是震怒不已，赶忙跪伏下来，哀戚道：“侯爷，歌儿是您捧着疼着长大的，她是什么品性您会不知道吗！她是那样温柔大方，怎么会做出这样没脸没皮的事来；而且歌儿一个闺阁女子，若不是被人陷害，她哪里有胆量去动刀子呢！”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曲氏这一番话句句切中沈万峰的要害。她看出沈万峰心中的厌弃，便提醒他曾经对沈如歌是多么的宠爱。然后又点出这件事的疑问，是啊，若不是有其他原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家闺秀怎么会做出这样血腥而残忍的事呢。
　　可那又如何！不管怎样，沈如歌伤了陈庆是事实。那陈庆可是陈家的独苗，若是被伤了子孙根，以后不能再生育，就等于说沈家绝了陈家的后。
　　这等不共戴天之仇，陈家怎么会善罢甘休！
　　“父亲，母亲说得有理，”让所有人都没想到，此时沈笑卿竟顺着曲氏的话说，“大姐姐是个姑娘家，怎么有胆做这些事。只是陈公子到底是在大姐姐的卧房受了重伤，若是不解释清楚这个误会，只怕……”
　　沈笑卿没有继续说下去，有时候话不必说得太满，沈万峰有时虽然糊涂，但他并不愚蠢，这件事的后果他是再清楚不过了。
　　“将大小姐关进祠堂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许探望！”沈万峰抬起脸，冷酷无情道。
　　“侯爷……”曲氏怔怔地看着他。
　　沈万峰却别过脸去，他这样做无疑是放弃了证明沈如歌的清白。沈万峰心中清楚，不说能否抓住幕后之人，就算是抓住了又能怎样，就像是笑卿所说，陈庆到底是伤在了沈如歌的手里。现在要做的就是如何平息陈贵妃以及陈家的怒火。

　　“折腾了大半夜，小姐累了吧，奴婢扶您躺着歇会儿？”蒹葭见笑卿脸色不太好，问道。
　　笑卿点点头，她身子孱弱，的确是有些累了，便由蒹葭服侍着脱去外衣，穿上中衣躺到榻上，白露已动作麻利地去给她熬鸡汤。
　　“小姐，这事……？”蒹葭想了片刻，迟疑问道。
　　笑卿揉了揉眉心，疲惫道：“沈如歌闯了这么大的祸，为了平息陈家的怒火，怕是只能嫁给陈庆了。”
　　白露将鸡汤放在火上炖着，自己回到屋子里，听到她这句话，解气道：“这才好呢，谁让她老是要害咱们小姐！”
　　好么？笑卿想起前世沈如歌那嚣张跋扈的模样，又想起自己经受过的痛苦，微微摇首，这还远远不够呢。沈如歌以为嫁给陈庆就彻底下了地狱吗？一切才只是刚刚开始。

　　果然不出笑卿所料，陈庆确实伤了子孙根，太医诊断他“能力”虽在，以后却再也不能生育。陈夫人听到这话后当初昏迷过去，陈尚书一掌掀翻了桌子，发狠道：“沈万峰，我要你偿命！”
　　当天下午陈夫人请旨入宫，与陈贵妃密谈了一下午。没人知道她们谈了些什么，只是有消息传出来，必须要给陈庆和沈如歌赐婚。
　　然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即便是曲妃也无法阻挠。据说曲妃曾经向陛下求情，反而被骂了一顿，禁足三日。
　　消息传到武安侯府，沈如歌便在祠堂里寻死觅活。可此时沈如歌若是死了，沈家便是抗旨不尊，全家都要给她陪葬，沈万峰自然不会让她死了。即便是死，也要死在陈家。
　　曲氏不肯放弃，在沈万峰的书房前跪了许久，沈万峰却不为所动。若不是因为她有孕在身，只怕下场不会比沈如歌好上多上。
　　傍晚，笑卿正在屋里绣帕子，就见白露脚步轻快从门外走进了，道：“小姐，夫人的日子提前了。听说是因为跪了太久动了胎气，看样子怕是要难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