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闺途》裴隐娘

34、第 34 章

　　笑卿循声望去，刚刚那截然不同的两个观点来自沈如歌和宁阑珊。沈如歌似是有些怔愣，眼中闪过一抹无措，笑卿感到她的身体不自然地僵住，想必是以为自己得罪了宁阑珊吧。而宁家的这位大小姐，此时目光狠狠地看向沈如歌，似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似的。
　　宁阑珊自是要发怒的，只因为她二人中一定有一人是错的，她自然不希望那个人是自己！这时宁阑珊在想自己是不是和武安侯府的人八字不合，怎么沈家的这几个姐妹总是要碍她的事！
　　笑卿敛眸，没有在看向任何人，却在思考沈如歌会如何收场。
　　沈如歌此时也是俏脸发白，贝齿紧咬着下唇，嗫嚅着不敢开口。在座的人又有几个没有见识过宁阑珊刁蛮任性的样子呢，纷纷对她表示同情。甚至有几位贵公子也起了怜香惜玉之心，目光满是柔情。
　　而这一切落在宁阑珊眼中，不过是沈如歌扮柔弱罢了！她赶忙瞥了谢少渊一眼，发现谢少渊仍旧望着面前的酒盏出神，便放下心来。
　　“既然沈大小姐说这是杨其长大师的真迹，总要说出个所以然来吧。”宁阑珊冷声道。
　　她这副咄咄逼人的模样，沈如歌又怎么敢说自己的意见，毕竟宁国公势力大地位高，即便是武安侯府也得罪不得。她心里想了想，然后唇角勾起一抹苦笑，摇首道：“宁小姐，刚刚是我胡说的，你千万不要在意。”
　　笑卿听了这话，不由自主看了沈如歌一眼。不得不说，沈如歌在这方面确实高明，只会撒泼刁蛮的宁阑珊绝对不是她的对手。沈如歌这样以进为退，好像是在附和宁阑珊的意见，却是在告诉所有人，不是我不明白怎么回事，只是我不好说。
　　宁阑珊勃然大怒，竟猛地站了起来，道：“沈如歌，你这副柔弱无辜的样子是做给谁看，难道我拿刀逼着你不让你说的吗！”
　　沈如歌似是更加害怕，肩膀瑟缩起来，垂首不语。
　　“宁小姐莫要动怒，”出乎意料，昭和公主开口道，目光落在了沈笑卿的身上，“看沈三小姐胸有成竹的模样，不如听听她是什么意见吧。”
　　沈笑卿一愣，没想到昭和公主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明摆着是将宁阑珊的怒火引到她的身上。果然，宁阑珊便恶狠狠地看着她，仿佛她与沈如歌沆瀣一气让她丢脸。
　　谢宗文见这闹得实在不成样子，微微颦眉，刚要劝几句，就听谢少渊清冷的声音响起：“不过一幅画罢了，也值得你们这样斤斤计较。”
　　谢少渊的语气虽然平稳，却能听出几分不耐，宁阑珊和沈如歌同时涨红脸，尤其是宁阑珊，十分懊悔自己刚刚发怒的模样让谢少渊瞧见了。昭和公主却面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但这位无法无天，在太子面前也敢撒野的公主竟没在说话。
　　“不如少渊来给我们解惑吧。”谢宗文听出了谢少渊的意思，赶忙道，同时瞟了一眼兀自微笑，仿佛事不关己的沈笑卿。
　　谢少渊道：“这幅画说真不真，说假不假，它的确不是杨其长的真迹，但也相差不远，乃是杨其长亲传弟子吴敏大师所做。吴敏大师虽在用料上尽力模仿这副画，但有一点他却疏忽了。”
　　“是哪一点？”谢宗文赶忙问道，事实上他一直认为这幅画是真迹。
　　“是那牛的眼睛，”谢少渊修长的手指落到牛的眼睛上，道，“杨其长大师的真作里，牛的眼中应有倒影。”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称赞谢少渊在书画方面的修养。谢少渊仍旧面无表情，脑海却在回忆，其实并不是他的修养有多么高，只因为有一天深夜他实在忍不住，偷偷溜进了笑卿的卧房。彼时笑卿已经睡着，灯却未灭，她似是在看一本古籍，谢少渊一时好奇也看了几眼，其中正记载了这件事。
　　然后他伸出手，似是想触摸她的轮廓，但想起她那拒人于千里的模样，还是垂下了手。他静静在她床边坐了大半夜，等天快亮了时才离开。
　　当然这一切笑卿并不知道。所以她也以为谢少渊知道这件事，真的是因为家学渊源。
　　“七皇子，昭和公主，奴才总算找到两位主子了，”太后身边的总管公公一叠声走了进来，满面笑容道，“宴会快开始了，太后娘娘吩咐奴才请各位过去呢。”
　　谢宗文起身，笑道：“好，我们这就过去。”
　　此时这屋里的人巴不得赶快离开，以缓解刚刚尴尬的气氛，便都成群结队向外走去。沈笑卿故意落在众人之后，沈如歌作为长姐便只能陪着她。而宁阑珊则毫不顾忌礼仪，紧紧跟在谢少渊身边。
　　“方才姐姐被羞辱，却不见妹妹出言，”沈如歌突然道，“三妹妹可真是冷血。”
　　笑卿失笑，道：“大姐姐此言差矣，笑卿愚钝，不似大姐姐聪慧过人，实在是不知如何为大姐姐解围。”
　　“不过，”笑卿悠然道，“大姐姐最好听妹妹一句劝，不要肖想靖王世子，毕竟宁家大小姐可不是吃素的。”说罢便快走了几步，跟上了众人。
　　沈如歌落在最后，脸色青白交替，然后跺了跺脚跟了上去。

　　此次成帝举行宴会宴请百官，规模虽不算太大，但人数也不少了，即便是重活了一世的笑卿也认不全。姚梦先跟着姚凌走了，他们要回到姚家人身边去。笑卿便跟着沈如歌回到了曲氏身边，见曲氏春风得意的模样，怕是曲妃许了她不小的好处。
　　紧接着成帝和皇后相携着出来，成帝已是年过不惑，却颇具帝王威仪。笑卿跟随众人一起跪下山呼万岁，她偷偷抬头打量成帝，这位此时高高在上的帝王，怎么会想到他日后的悲惨命运呢。
　　成帝挥挥手，示意百官及其亲眷平身，接着便宣布宴会开始。皇帝与臣下同乐，倒算是一大盛事。武安侯品级不算高，笑卿便坐在靠后一些的位置。她只顾吃菜饮茶，并不与身旁的人说话，心里却在盘算着曲氏姐妹会借着这次宴会耍什么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