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玉》俞小茉

39、第33章 折回

　　顿时紧张到几乎窒息，不敢回望。他，就在身后，不知道已经在那站了多久，但我和哲渝的一举一动早已尽收眼底。彼此呆立不动僵持着。终于，朱高燧忍不住冲到了我和哲渝跟前，怒目盯死我们。哲渝不甘示弱，反把怀里的我搂得更紧，不让朱高燧有任何机会出手将我夺去。
　　“哲渝，放开我。”低声喃道，可凭我怎么挣扎，哲渝依然把我死死箍着。
　　朱高燧向准哲渝，迅雷般出掌，被哲渝巧妙转身闪躲开，在一丈开外放下我，又窜向朱高燧所站方向，两人即刻扭打作一团，一招一式皆疾风厉雨，虚实难辨。十几回合下来，仍是不相伯仲。在两人间歇瞬间，朱高燧忽地站不稳，硬撑着还是屈膝倒下，哲渝看准机会，趁机一腿劈开，朱高燧毫无反抗能力地弹开，沉重地摔在地上。
　　他表情痛苦地撑起身躯，拭开嘴角渗出的鲜血。见势不妙，我立马奔向朱高燧，踉跄地扶起他，声音呜咽道，“燧……你没事吧？”
　　“傻瓜，哭什么。”朱高燧挥手拂开我脸颊的泪，疼惜地道。
　　“属下出手过重，请殿下恕罪。”哲渝低垂下头，跪倒在地恭敬地说，顿时和刚才气势十足的他判若两人。他对朱高燧的态度，好奇怪……
　　朱高燧站起来，掸掸衣衫上沾的尘土，笑道，“想不到本王还是败在你手下。”
　　“不，殿下赢了。”
　　“那么，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朱高燧犀利的目光扫过哲渝。
　　我不解地看着他们，知道他们的话中另有他意。不管是为了什么，我能感觉到这背后定是有着可怕的事实，不忍去面对，选择不去了解。蓦地浑身无力，我跪坐在地，像掉了魂魄的傀儡，停止思考等待别人操纵。
　　朱高燧柔柔地抱起我，对哲渝道，“我带洛洛回府，你先回去吧。”
　　“是。”目光交错得一瞬，我看到哲渝似有不舍，却无处可道，很快又恢复成原本深邃得望不见底端的眼瞳。他默默离去，远去的背影隐没在黑夜里。良久，我都收不回对他的目光，正如我对他那满是憧憬又无法实现的梦。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对哲渝做了什么，让他变成这样？”我没有回过头，拖沓着脚步自顾自地走。朱高燧一路跟在后头，像是在小心翼翼守护着我，不敢去触碰，怕碰到我心底被他刺伤的那道未痊愈的伤口，又再次复发。
　　“让杨哲渝甘心为我所用的人，不是我，而你是苏洛洛。”朱高燧冷叹，轻声回答，“上元节午门的赏灯会，本王可是每年都来的。”
　　我停住脚步，身体异常沉重。缓缓转过身去，无焦距的目光，粗略扫过朱高燧的脸庞。已经好久没有能仔细瞧瞧他了，而现在我却不能让自己与他直视，只想逃开他的眼神，越远越好。“哲渝说他要报仇……你全都知道？他真的要去为他的爹娘及家人，去杀掉那人……”我闭了眼，已没有勇气再想象下去，转而又道，“所以你得知他的意图，不惜利用他，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洛洛……我们别说这些了好吗？”朱高燧急切地打断了我，不想让我再说下去。他向前跨了一步，迷离地望着我直出神，“你还记得，去年你在这里不小心落下你的玉佩，然后很着急在找么？”
　　“你怎么知道的？”我疑惑地问。我的一点一滴都逃不过他么，包括我的过去……可这种小事情，他没有去查的必要。必是有什么深意！我回忆去年的那一幕，我发现腰间玉佩不见后，和紫衣折回午门外去寻找，最后是一位印象里风度翩翩、颇为俊朗的公子拾到了我的玉佩，拿回玉佩，道了谢便回府去了，并无特殊。朱高燧不语，愣愣盯着我，等我想起些什么。透过他深邃的瞳孔，脑海里闪过些许残像，拼凑得很不完整，却蓦然开窍，没错……拾到玉佩的人，就是他！
　　“原来是你啊，朱高燧。”我忽觉一阵兴奋，我和他在去年便有过一面之缘。朱高燧有些不屑，冷哼，“算你识相。枉费本王寻了你两年，你刚才若是就这么和杨哲渝那小子走了，说不定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看到他不耐烦的表情，我气不打一处来，推开他撅嘴道：“什么跟什么？你干嘛要找我两年？”他托起我的下巴，脸几乎贴上我，一字一顿道，“谁叫两年前你给我无意撞见了，又匆匆消失，我连问你名字的机会都没有，却不可自拔地喜欢上你。这都怪你，如今日这般打扮，谁见了不会心动，而你偏偏和杨哲渝在一起才这么打扮，可有把本王放在眼里？”
　　我甩开他，不畏惧他咄咄逼人的气势，冷笑，“我是没把你放在眼里，否则怎会对你儿子下蛊，还害死了你的女人，擅自逃出宫。”说罢，头也不回地沿回府的路跑开，温热的泪水和冷风齐齐划过脸上，分不清刺痛感是来自哪里……
　　“洛……”
　　朱高燧唤了我几声，发现无济于事后，也仅仅是默默地跟着我。
　　不知不觉便到了府门外。我无助地望了望身后的朱高燧，想到自己怎能像孩子一样任性，抓住他的一点点过失就记恨着不放，同他赌气到底。
　　“呜呜……燧……我想回家……”哭喊着埋首入他柔软的怀中，尽情撒娇。
　　“这不是到家了么？”朱高燧安慰道，语气充满了怜恤兼柔情，入耳即人心中一软，眼泪落得更肆无忌惮。
　　依偎着他，顿时挡去了身边呼啸的寒风，我低声呢喃，“我想跟你回去。”
　　“嗯……本王准你回宫了……”话音未落，脸蛋被他不轻不重地捏起，略为粗暴的吻随即附上，积蓄了多日的想念，也与这个吻一并送来。这样绵绵不尽的情意，即使是一辈子也不满足。

　　“嗯？洛？”府门赫然打开，爹带着一众人走出来，看架势像要去抓什么人似的，见到我和朱高燧在门外拥吻着，不禁怔在原地，半晌才有所反应，“臣见过三皇子殿下。”
　　朱高燧轻轻拂手示意爹爹，“岳丈不必多礼。”
　　“爹，你带了这么多人要去哪？”我装作不知，问道。也难怪，已将近子时我还没回府，爹想必是以为我和哲渝走掉了，才带了人想去追回我们。若我和哲渝真的走了，他区区几个人就能把我找回？
　　“看你还没回来，正想派人去找你呢，原来是和三皇子在一起。三皇子既然来了，快进来坐坐吧。”爹爹敬畏地哈腰行礼，笑盈盈道。
　　朱高燧前向一步扶起爹，笑道，“不必了，岳丈先回去歇着吧。明日会有人来接洛洛回宫的。”听罢朱高燧的话，我惊讶地转头看向他，内心十分不解。发生这么多事，我就这么轻易能回宫了？朱高燧知我的疑惑，给了我一个坚定的笑容，背身离去。

　　次日，丫鬟匆匆来报，“小姐，二皇子来了，正在外面等着您呢。”
　　“二皇子？”我转回头去反问道，顺手把刚插好的珠钗从发髻中拔出。朱高燧昨晚说接我回宫的人，指的是二皇子么？莫非他已经找齐了证据可以还我清白，名正言顺让我回宫了……而朱高燧对一切其实都是了如指掌的，他知道我不会有事，所以当时才顺水推舟地去指认下蛊的人是我，以保华郡主。可是，我回宫去拆穿了真相，大家又会怎样处置华郡主？朱高燧如何再次保她？
　　我整了整衣衫，起身随丫鬟去正厅见二皇子。我一直想不通，为何二皇子如此热心地去帮我，只因为整件事有郭筱茹的参与么？恐怕不那么简单……

　　“几日没见你，又变了个样。”二皇子一看见我，便笑道，“变美了。”我抬眼瞧去，二皇子依然有着温和的笑容，如冬日里能融化积雪的一缕阳光，和煦而温暖。
　　“二皇子还是那么会开玩笑……”我浅笑，一想到能回宫，心情比前些天都要好。
　　“准备好了我们就走吧。”他拉过我，说道。我想起些什么，对身边的丫鬟问道：“我爹呢？”
　　“回小姐，老爷去上早朝还没回来。”丫鬟有礼道。
　　未待我继续问下去，二皇子就扯着我的衣袖催我离开，临出府时，凑近我耳边悄声道：“既然你是我那不争气的弟弟的妃子，我也算是你的哥哥，以后别在我面前那么见外，听到了没有！”最后一句话他刻意加重了语气。
　　我点点头，对他还是有几分戒心。他和朱高燧同样都欲夺得太子之位，现在他们可以站在同一阵线共同进退，只怕日后他和二皇子，只能是敌人了。而我亦会无可避免地陷入这场斗争中，难以抽身。
　　“在想什么，想得表情那么凝重？不用担心，我都安排好了，你不会有事的。”二皇子拍着我的肩，冲我微笑。
　　想到我们可能会成为敌对，一抹悲伤无缘由地掠过心头。
　　欲语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