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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四章 思君老 ...

  •   三月初三,西湖醉。
      满城繁华,半湖春色,长街十里花香四溢,更有酒气充盈,歌舞四处,华灯夜放,一派繁华颜色。
      凌了日暮月出时分,四院娘子,一并特许参赛的小翠,总共五艘大船齐集西湖湖心,钱塘太守谢城锋身着锦绣华衣,满面欣喜容颜,一声高喝,更并数百衙役兵卒四散开来,架二十余小船侯在一旁。
      锦灯齐张,照了西子湖,真如白日一般。
      “杭州风月,最甚莫过春时候。更难得诸位娘子心系家国,愿将赏钱做为军费,本府便为大家做个公证,三更回航之时,诸船之上谁家财宝最多,西湖花魁便为谁家所得。”
      钱塘太守谢城锋一挽长长胡须,奥妙一笑,眉眼都挤在一处,“西湖花魁可以免其役税,不受官府征调,诸位娘子,多多加彩,多多加彩!”
      言罢,四院五大花船并其余红楼各色楼船,私家船宇飘荡满湖,四下散去,华光多彩笙歌醉人,西湖两边游客满城,好不风光。

      小红所在花船乃是桃花院历年争霸所用之船,高挂“桃”字彩旗。用上等锦红丝绸,江南孔雀诸式样华灯所饰,算来也是豪美之极,只是小翠得了九王爷的资助,直取了长江军营所用百人大舰,论及气势不由矮了一步。
      更兼此回桃化院中姐妹分成两派,小红身边所跟的不过它船的一般,只是桃花院人员向来比及其他红楼要好上许多,也不算急,勉为支持着。
      “柳莺姐姐,那几家姑娘都没有回应么?”行在半途,小红放心不下,拉了柳莺说将起来,脸上分明是担忧的神情。
      “信一准是收到了,只是,这花魁免役税,不受官府征召的诱惑太大,各家姑娘心里憋屈了好几年,怕是,怕是,难以轻易答应吧。”柳莺垂了头,小心说话,夜半的湖浪连绵而来,恰如媚人的曲弦。
      “如此,想赢的机会就越加小,何况,”小红眉头一皱,“我怕今次,九王爷的目的,不在小翠与我,而在花姑。”
      “花姑究竟是什么人呢,说起从自从她自三年前将桃花院交于你我,真个是很久没有见过她了。”柳莺凝神思索,却不见小红的眼里闪过一刹的恐惧,“这个,她在我们船上么?”
      “在的,黄成陪在她身边。”柳莺说话,“要看着她?”
      “不知道,你多留心点吧,我去准备了。”
      船已碰岸,一阵轻摇摆,说完,小红头也不回,往船楼顶步去。
      “若是秦公子在,你又何必那么辛苦呢?”柳莺望了她的背影,这样感叹说。

      小红表演的乃是桃花院多年来盛誉之舞,名曰“桃花散”。
      且说,十三美娇娘子,盈盈迈步,长袖若水,恰若片片花瓣分散聚拢变化万千,一时岸边喝彩声响雷一般。时而成环,时而做勾月,时而幻成凌乱的飞雪,一点一心相交相错,缤纷多彩,却忽嫣然停下。
      琴声曼妙而奏,柔而娇,娇而美,美而艳。
      片刻琴声缓缓而停,又有脚步踏在船台之上轻碎而响,竟如激烈的旋律般渐渐化成新的曲子,引人心弦。不一时,那十三名台上娘子也在船上踏起步来,缓缓列队,一字横斜排开。
      桃花娘子,小红一身粉色长裙若天外仙子翩翩然而出。万千颜色彩带随了她的身影舞将而出,随了她的跳转一一变幻,观者莫不惊叹,全场皆安静。
      “好甚!”
      一声粗狂的叫喊,一条黑影飞入船仓。
      小红心知不妙,脑中立时闪过花姑与柳莺,却也不敢停下舞蹈,重又舞起来。
      这边厢十三娘子惟留下三人,围在小红四周,浓红水袖若云飞,若风舞。而小红漫步轻捻,一步一句,唱起曲来,“西湖美,最美春时候。”
      若夜莺,婉转无端,若明月,不杂丝毫尘埃。
      要是能陪上钢琴就好了,女人心里苦笑着,不过清唱也是不错。
      正思量,琴声忽然奏起,声声碎碎,竟然是先前从金土而来的竖琴,与中土诸琴绝然不同的铿锵力量,合了思思念念的词曲,饶是别有一番滋味。
      一时观者皆醉去。

      “多谢诸位赏脸,小女子再次拜谢了。”
      夜深,小红终于收将了舞蹈,飞也似的奔向内堂。
      “会之,是你么?”她的声音了杂了许多重逢的喜悦,脚步竟有些许的踉跄,不意撞在一个坚实的胸膛之上,闻见许多的汗水气味。
      “你是?”小红抬头,只见一个少年,着了狼皮衣裳,有浓厚的血腥味道。
      “我叫,我叫。”男人抿了嘴来回摇摆头颅。
      “他是我们狼主!”一个粗重的声音响在他们的身后,满脸伤痕的一个高个壮汗一步一步迈将而来,右手紧握一把锐利巨刀,冷光四散。
      饶是陈小红自负两世记忆,现代穿越,武侠小说山海计量,更别说勇气过人,胆识非常,也只能说一句最最俗套的话语,“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大姐,怎么说,我也刚刚帮你弹了一个晚上的曲子?”少年一摊手,头歪向一边,横眉浅笑。
      “是你,是你!”
      小红几乎要尖叫起来,想来是所谓的追星族本色大爆发吧。。。
      “这个,这个,很复杂么?”
      那少年好象早已习惯这样的尖叫,扫扫头发,右手摸摸鼻子,敢情这小子也是此道老手。
      “我的意思是,这琴很少见。”
      小红几乎有点手足无措起来,这才细心打量起眼前的男人,“你是金人?”
      “废话,这琴在我们那也属平常。”
      少年耸了耸肩膀。
      “姑娘这么有趣,要不要嫁给我?”
      许多年后,陈小红经历万千磨难,许多爱恨,始终不曾忘记在那个西湖的曼妙夜晚,遇见那个直接的少年。

      舰船相遇的声响。
      小红听见“红姐姐”似的叫唤,心下一急,也不理睬两个异域而来的神秘人士来到她的船上有何事干,匆匆奔向船首,只见小翠与啊九双双而立在一艘巨大的彩船之上,对了她们招手大叫。
      “小翠。”小红的声音干干的。
      “红姐姐。”小翠梳了一只高挑的头发,曼妙而笑,身旁是撅了嘴冷笑着的啊九。
      “你妹妹比你要漂亮一点。”那少年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小红身后,也不管柳莺,以及许多姐妹的眼神,自顾着和伤疤大汉说话。
      “狼主,不如,就那个女人?我去替你抢过来!”那伤疤大汉吼出来,握宝刀的手一紧。
      啊九摸摸下巴,对了他们大笑起来。
      “红姐姐,你今天得了多少银钱,连这样的蛮夷也要请来?”小翠轻笑起来,拍拍手,大舰飞奔而去,军舰的速度立刻将小红的游船远远拉在后面。
      惟听见,啊九近乎变态的大叫,“本王把一百万两军费都拿出来啦!”
      一时满船皆惊,寻常红船能拿到二三十万两已是不易,此回小红拼命弹舞,更兼多方支援,怕也不过四十万两银子,花魁娘子之位显然是输了。
      “我终是护不住她么?”小红脑中一阵晕阕,跪将在地,早有柳莺以及一众姐妹上前扶了安慰不止。
      “狼主,一百万两可以买很多女人么?”伤疤大汗拍拍脑瓜。

      “红姑娘。”
      “红姐姐。”
      言说之间,又有几艘彩船跟将而来。却是其他三院的姑娘们。
      伤疤大汉见状大喜,“狼主,这么多姑娘,我替你抢几个过来?”
      少年苦笑一声,抓了他的身子举在头顶,几下收拾便丢将入湖而去,只听见“救命,我不会,老子不会水啊。”之类的叫唤连绵不绝,虽是小红,也不禁笑将出来。
      “诸位姐妹,小红这边有礼了。”小红靠了柳莺,慢慢站起身来,脸上却是憔悴一片。
      三家娘子以春风院的春非然为首,深鞠一躬,款款而道。
      “花魁大赛,乃我院多年所思,更何况多有官人看守,姑娘信中虽然言辞恳切,姐妹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小红神色更加黯然,却还是合了颜色。
      “诸多姐妹的心意,小红心领了,这回料是啊妹小翠当选花魁,他日若有得罪之处,我这个为姐的,先赔个不是。”
      “有情有义,红姑娘实在令我辈汗颜。”春非然拍拍掌,从船上飞跃而来一个童子,不过十一二岁的光景,身子却立得极稳,轻功极稳,那少年深是一赞。
      “这是?”
      “这盒子里有三家姑娘,私下存的钱,姑娘三年来为花魁处事公道,此回大赛更是舞姿动人,便是赏银。”
      “小红多谢了。”接了盒子,小红深深跪将下来,却不料那几个娘子早已随了各自的船分散而开,惟有那童子一个鞠躬,苍老音色,“姑娘大义,人所共知。”飞跃而归,饶在踩在拼命呼救的伤疤大汉头上,却被他抓了脚了飞了出来。
      “谢龟公!”大汉站了船了做了一辑。
      “哈哈,想不到你居然认识我,哈哈。哈哈。”那声音苍凉,虽是杂了笑意,却是恐怖万分。
      “龟公?”柳莺凑将上来,凝眉而问。
      少年见机,立时拉了大汉与一旁,叉开话题。
      “如此也不过七十万两而已,姑娘可有打算?”
      小红不说话,茫然垂了头,眼看湖心岛即至,此回竟然还是要输了。
      “小红,莫忘了还有我!”柳莺不知何时候,手里也捧了一个盒子,款款而笑!

      “你这是做什么!”小红只看了一眼,居然勃然大怒!
      “这里四十万两银子,有些是姑娘将就凑了,还有的便是老娘这几年赚的。”柳莺的嘴张得大大,湖间间起的大风惯了她的衣袍,赫赫做响。
      小红不再说话,步了过去,抱了柳莺哭起来。
      “小红,以前我总以为多些钱是好的,可是,现在我明白,有你这样的姐妹在我身边,要钱何用。”柳莺拍拍女人的背,“放心,以后,我会赚回来的,十倍百倍地赚回来的,我们在岭南开一家比桃花院大上十倍的!哈哈。”
      一众皆哭。
      惟有狼主少年和伤疤大汉相对看了,摊了双手说不出话来,不知其言。
      “嫁了我,要多少钱随便你。”少年嘀咕着。

      此时,那唤做花姑的女子,在船仓之下,陪了黄成,烂漫而笑。
      “真是一个固执的女人。”花姑用手摸了额头,来回揉搓。
      “你是不是给她吃了那药。”黄成的眼神锐利,他的手架了刀,青筋暴起,虽是粗糙不堪,却是孔武有力,令人不敢小璩。
      “没有。”
      “你还要骗我!”男人的话始终低沉,却无法掩饰他的愤怒。
      “她很快就要死了,是不是不老又有什么区别。”女人直起身来,现在烛光之下的脸有着少女般的曼妙容颜,而头发半白,竟然零碎的妖艳。
      “那两个人不是龙隐派来的?”黄成的手抓了刀又紧了一分。
      “是,又不是。”
      女人不再理他,对了镜子,细细地插了一只桃花在自己的发鬓之间。

      “你们认为花姑才是重点?”秦会之,用右手支在桌上,眼里是奇异的光,一点一点举起酒杯,饮下醇厚的美酒,轻声而叹。
      “龙隐要这个女人,我收到消息,金人已经动手了。”岳飞的脸色有些微的激动,“他们,一定也知道,龙隐会为这个女人疯掉的,只要我们,只要我们。”
      “杀了她?”秦会之,瞪了他一眼,手里的杯子僵在空中。
      “九王的意思,以之为人质,要挟龙隐!”岳飞兴奋异常,夺了酒壶,生生灌下一大口。
      “你们觉得金人是要把她带走的?”秦会之笑起来,站起身,夺回那酒,浅浅笑了,摸摸下巴上凌乱生养的胡子,“江南富庶,因之可以得天下。龙隐真的是为了这个女人来攻南宋么,你我都是以国为家的人,为什么龙隐这样的人反而要儿女情长?”
      “他是为了引开我们的视线!”
      岳飞一拍桌子,站起身来,“九王,已经,已经动手了!”
      “不清楚,也许龙隐曾经爱过那个女人,可是那么多年,他都不曾想过带她离开,为什么要等到现在,等到九王爷把所有的精锐都调往杭州,才开始动手!”
      岳飞不说话,脸色铁青。
      “可是上次的秘谈,那混蛋告诉我们的消息都是假的。”许久,他又坐下,在椅子怅然若失。
      “可是我们的做法却是对的。这回,太子和二王的兵力怕是都调到杭州去了,连带那个不知好歹的金人,让他们杀去吧。”秦会之,仰起头来,那酒从壶嘴里成了直线,灌进的他的咽喉。
      “桃花酒者,初甜美,醇浓后生,醉人心怀。”说话间,竟然就迷了身子般,靠了墙倒下身去。
      “可是,九王也,九王也!”
      岳飞大叫起来,他分明已经乱了方寸,眼里显出许多恐慌。
      “啊九,你可真能为王么?”
      “不要怕,他比你想到要深。”那个男人靠在墙角,浅淡而话。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四章 思君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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