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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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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逾显然对我突如其来的拥抱毫无防备,好一会儿才扣住我的肩膀,一点一点将我拉开。当看到我脸上的泪痕时,他的眉头一下子就拧紧了:“季恩年,你哭了?”
我从小就脾气不好,生气的次数很多,可流泪的次数实在屈指可数。杜逾再如何严厉地训斥我,要求我,我都没有再他面前流过一滴眼泪。我仰起头,透过眼中氤氲的泪意,第一次在他眼中看见了类似无措的情绪。
我想,完蛋,我是真的爱他。我爱他的严厉,爱他在我拉错音的时候投过来那冷冷地一瞥。我爱他偶尔的无奈和迁就,爱他不经意时流露的偏爱。我爱他曾经拉琴时的张扬夺目,也爱他如今的残缺和落寞。我爱他,崇拜他,又敬他,怕他。
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眶中滑落,杜逾不得不俯下身来。他神情凝重,仿佛预备着迎接一件天大的事:“你怎么了?跟我说。”
我吸了吸鼻子,双手搂住他的脖子。
他的身体僵硬了起来。
凑到他耳边,我听到自己带着哭腔的声音:“杜逾,你不要走,我把梅纽因的金奖拿回来给你。”
如今想起来,那应该是我做过最大胆,又最天真的许诺。
我从熟悉的宿醉中醒来。
唇干口燥,我挣扎着想去拿床头柜上的水杯,摸索了半天,连个柜子都没摸到,我这才想起来了,自己好像是在异国他乡。
我心情烦躁地睁开眼,望见酒店的天花板,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偏头一看,身边居然还躺着一个人!
那个人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只露出一头金灿灿的头发和闭起来的眼睛,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是昨晚带我去酒吧的卢卡斯。
“操!”我根本没打算忍,直接大骂出声,坐起身来。
这句响亮的脏话显然吵到了卢卡斯,他露在外面的一只眼立刻睁开了一条缝,随即像新月一样弯起来:“你醒啦?”
头痛欲裂,我狠狠揉着眉心。
卢卡斯半坐起起来,笑眯眯地看着我:“G,你喝醉了之后真是热情似火。”他将旁边的一个枕头搂进怀里,一脸满足:“上帝保佑,有生之年我居然能和G一起……”
我如遭雷劈,不可置信地转头看着他:“你说什么?”
他把下巴埋进枕头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无声地对着我眨眼。
我低下头检查自己衣服,还是昨天的T恤,又忍不住一把掀开被子,检查裤子是不是还穿在身上。
见我这幅模样,卢卡斯哈哈大笑,丢掉枕头,像我展示他身上完好无损的衣物:“你想到哪里去了,昨晚累成那个样子,把你弄回酒店都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哪里还有力气……”
我深深地用手掌扶住额头:“闭嘴。”
卢卡斯相当兴奋地凑过来:“G,你还记得你昨晚干了什么吗?”
我抬起头,迷茫地望着他。
“?”卢卡斯睁大了眼睛:“你不记得了?你冲上台去,抢了台上的小提琴,拉了那么多首曲子?”
“……”
卢卡斯的眼睛越睁越大:“一开始是你自己拉,后来和DJ一起表演,他弹什么你拉什么,他弹得越快你拉得越快,后来你拉断了E弦,DJ都停下来了,但你完全没受影响,直接用A弦拉完了整首曲子!所有人都沸腾了!”
见我依旧一脸迷惑,他索性拿出手机:“昨天有人录下来发到YouTube上,我睡前看播放都已经过万了……”
我在心里又骂了句“操”,看见那炫目的灯光和躁动的人群,和那首《威尼斯狂欢节》,以及台上戴着半张面具的DJ……有什么东西忽然间闪过了我的脑海。
我想起来了,那首曲子拉完感到尽兴的时候,我直接拉过旁边的DJ吻了上去。
卢卡斯洗完澡出来,见我还生无可恋地坐在床上,相当同情:“没关系的,我们艺术家都是很开放的,大家都可以理解。事实上昨天因为你昨天那个吻,酒吧的气氛才彻底攀上高潮。”
我挥手示意他滚,他却依旧眉飞色舞,喋喋不休:“真没事儿,我问过那个DJ了,人家根本不介意,还说欢迎你下次再来。”
我直接用枕头把卢卡斯砸出了门。
我喝醉了酒确实没个消停,以前也闹出过好几次类似的事情,我觉得酒后失态,情之所至,实在没什么大不了,可杜逾因此对我喝酒这件事深恶痛绝。今时不同往日,我看着手机里的视频,第一次诅咒起了这万恶的电子信息时代。
此时我只能寄希望于杜逾对我的厌恶已经到了极高点,以至于与我相关的视频一律屏蔽。这么想了想,忽然觉得这样的可能性更高,以他的性格,怕是在看到我的名字那一刻就会把手机锁屏,面无表情地扔到一边,像看到了无法入眼的东西一样。
我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下了床,望着窗外的柏林。
树影婆娑,阳光明媚,,行人端着咖啡,预备开始一天的新生活。
可是今天要干什么呢?
我发了一会儿呆,在屋子里转了转,看见了门口卢卡斯忘记带走的小提琴。
我忽而间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