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潮》胡鲤

3、二．现世蛮荒2

　　张氧是从噩梦中醒来的。
　　“你……”熟悉的声音，却是并不大熟悉的欲言又止，张氧就算闭着眼也知道这是谁。
　　沉默有时是壳，既保护了自己不受伤害，同时也在自个儿脑门上贴了张‘闲人免进’。但壳，终归也只是壳，再怎样强固的壳，也总会有那无名的绣花针，一击即中。
　　“陆幼…我…”张氧试图挤出一个笑脸，随即便发现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那都是徒劳，“…你…”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可当无数的话涌上喉间时，他却又成了个哑巴。
　　陆幼站起身，本想顺手抽出被张氧死捏着的那只手，却不想反被他给拉了回去，结果整个人扑进了他的怀里。“呃…”陆幼在一瞬的怔滞后，很快便如掉入陷阱的困兽般使劲地挣扎着逃跑。张氧却只一声不吭地紧紧环住她，本来是一场孤独的挣脱游戏，却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激烈的厮打。
　　最初的陆幼自以为是冷静自持的，而到后来就连她也不知如何控制这濒临疯狂的独角戏，她几乎是毫不留情地向张氧打去，每一次攻击都狠冽得令她自己都感到吃惊。而张氧却是那么镇定自若，除了用尽全力抱住陆幼不放以外，他只是以一种奇异的沉默接受了所有来自于她骤雨般的发泄。当陆幼的攻击逐渐减弱后，他们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正站在屋外的阳台上，那像是被台风席卷过后的死寂静静地陪在他们身边。
　　“…唉…不痛的，”张氧扯了扯嘴角，“我说过，你的力气太小了。”
　　陆幼笑了笑，“谁说我力气小的？”她歪过头看着张氧的双眼，“我只是舍不得罢了。”
　　张氧这下却是真的笑出来了，“几个月不见…你的伶牙俐齿依旧未改啊。”
　　“对啊，几个月不见…你倒是变成四处求虐的沙包了。”陆幼勾起了嘴角，“你知道吗，刚才你做梦的时候，一直，一直，在叫一个人的名字，”她的眼睛随着笑意弯成了两道月影，“你不想知道…你…在呼唤谁吗？”
　　张氧却突然俯下身把头埋在陆幼颈间，咬住了她的耳朵。陆幼措手不及，慌张地愣在了原地。
　　“下楼吧，我爸该等急了。”他牵起陆幼的手。
　　“是吗？”陆幼悄悄往后退了几步，“反正他已经等了三个月了，也不介意再多等这一会儿吧？”她微微将身子探出阳台，脸上灿烂的笑容与张氧所记得的从前一模一样“你说，从这儿掉下去…会不会死得很难看？”
　　没有一丝犹豫，张氧从未如此迅捷而粗暴地拉过陆幼到自己怀里，眼前的人，他不想她有那样的结局。陆幼贴近张氧的胸口抬起头，双手轻轻地捧起他的脸，双目对视中，她的语气带着情人间的柔弥，“我刚刚是不是让你想起她了？”
　　张氧没有开口，灼灼的目光紧盯着陆幼。陆幼也很安静，两人站在那儿，就像两座亲密无间的雕像。
　　“告诉我，你刚才做了什么梦？”陆幼的语气轻柔得简直有些不像话。
　　“…一个噩梦。”
　　“你梦见什么了？”
　　“……”张氧像是投降般的长吁出一口气，“我梦见了…南飞…她…向我告白的那天…”
　　陆幼轻轻地笑了，“所以，你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噩梦，而躲开你一直守着的那个有我的现实呢？”张氧的呼吸有些乱。
　　“阿氧，你这根本不是在面对她，〞陆幼的脸上渐渐没了笑容，她缓缓地抱住了面前的少年，就像他们从前做的那样，“你知不知道，你是在让她杀你？〞
　　张氧直直地望着陆幼，“我好喜欢这种有安全感的时候，还有你抱我的这种方式，就好像回到了以前。〞
　　“可那是以前，那个时候，我们都还只是孩子，〞陆幼松开怀抱，“而现如今，我们各有各的责任，就算再喜欢那些从前却也不似从前了。”她翘起嘴角的同时也微微皱起了眉头，“答应我，别再伤害自己了，好吗？”她虽然好像笑着，但张氧却清楚地看见她眼里有泪，“嗯？答应我？我可真不想再做一次你的心理医生了。”
　　“恩，我答应你，陆幼，”他咧开嘴笑了出声，“我答应你，”他的眼睛亮得好似划过了一群流星，“陆幼。”

---

作者有话要说：　　男女主略微病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