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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立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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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唔生和宋清婉是在半夜回来的,两人皆是半身露水,连发丝都被浸湿了透,梅逸筝和易寐呆坐在屋内等到十二点,可这两人像是协商好似的,无论问什么都是摇头。易寐急得直捶桌子,一双媚眼弯来斜去,就差那张红唇张口咬人了。
“好了,让她俩洗澡去,衣服湿哒哒的,免得感冒”好在梅逸筝惯常不忍心看到余唔生疲倦的模样,于是马上做了四人中的调和剂,将易寐往边上一扯,让出了通向洗手间的路。
易寐扁扁嘴,将宋清婉换洗的衣物往她身上一扔,宋清婉被打了正着,秀丽的眉头还未皱起,就被易寐推攘出的屋子。接着嘭的一声,卧室里空荡荡的,只剩梅逸筝与懒洋洋的净岁大眼瞪小眼。
“好久不见”梅逸筝傻乎乎地歪着头向净岁摇手,净岁很给面子地叫了一声,然后撅着屁股往被窝走去,梅逸筝吃惊的看着一个肉团在棉被里蠕动,然后床中央突起了半个手臂高的小山包。
此刻梅逸筝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床被占了,她呆愣楞地坐在床沿上等余唔生出来。说实在地,她现在脑子中一片混沌,有很多思路都理不顺,就像现在坐在这里一样,屋外寒风猎猎,一轮银白圆月挂在树梢上,干枯突兀的树干似在扭曲的形态中要开出花儿一样,倾泻下的银河连接到窗台上,似乎只要沿着这束光去,就能踏出这个瑶村一般。山林照旧披上夜的黑衣,而这被一颗小灯泡光包围的卧室里,暖光依旧,仿若家中再平常不过的夜晚。梅逸筝起身接了一杯热水,水汽蒸腾,雾湿了她的眼眶,她贪婪地沉醉在这片刻的欢愉和安宁中。
余唔生一直半隐在洗手间的窗帘后面,她目不转瞬地看着神态柔和眼角带着欢喜的梅逸筝,连她自己也没发现,本是酸疼的肌肉已在不知不觉间放松了下来,她嘴角微挑,亦大步流星地朝梅逸筝走去。
余唔生站在她面前,弯下腰就着她手中的水小抿了一口,浅笑道:“在想什么这么高兴。”
好闻的幽檀香若即若离,梅逸筝情不自禁地伸手捻住面前的一缕发丝,她抬头笑笑,眼中泛起盈盈一沫,“在想你”梅逸筝低声笑道。
余唔生将她抱入怀中,她将头搭在梅逸筝的肩上,好笑道:“我不知道你这么喜欢我,我分明就在你眼前,有什么好想的。”
不知为何,梅逸筝居然听出了一丝苦涩的味道来,她闭上眼复又睁开,屋内的灯光依旧,余唔生也是依旧,她顺势靠在吗余唔生肩上,一双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摆弄她的衣服,“唔生,我要同你说个事儿”梅逸筝蹙着眉头郑重开口。
余唔生轻嗯一声。梅逸筝抬头看了看她的脸,继续说:“我好像见过你。”
“现在不是见过了?”余唔生不紧不慢道。
梅逸筝摇摇头,好看的眉头都快挤到了一起,“是以前,比半年以前还久,我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就见过你。”
余唔生呼吸一滞,她涩涩道:“兴许是见过罢。”
梅逸筝没注意到余唔生异常,她继续说:“我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到了一个院落,那里可漂亮了,翠的竹,浅的花,还有漫漫的回廊,你牵着一个小姑娘从我面前走过,可我却感觉你分明牵的就是我。”她抬头望着余唔生的侧颜,似要向她确认一般。
余唔生执起她的手笑道:“我从未牵过其他人。”
梅逸筝嗔了她一眼,慢腾腾地爬上床,又小心翼翼地把净岁挪到最里面,“早点睡觉,明早我们就回去。”
余唔生疑惑地看了净岁一眼,不确定道:“它也睡这儿?”
梅逸筝点点头,将一床薄毯盖在它身上,“你就将就一晚,它不脏。”
余唔生:“······”
次日,四人一猫告别了盘真就出了瑶村,易寐站在盘瑶族的木牌坊前不肯再走,硬要照相留恋,宋清婉没理她,余唔生亦也没搭理她,只有梅逸筝尴尬地顶着众人的压力强拖着两人与她合影了许多张才作罢。
在路上耽搁了十多天后才到家。一日,宋清婉和易寐提出要回太乙山,梅逸筝百般挽留,说是马上要过年了,等过了正月初一再走,可这两人像是着急的猴儿,一刻也待不下去,匆匆忙忙地就走了,连正式的告别饭都没顾上吃。
为了这事儿,梅逸筝心里总有些疙瘩,想着四人也算是同生共死过,再加上这是认识的第一个年头,所以她早就预备好要自己在家办一桌,吃些肉,喝些酒,再在酒尽人欢的时候说些话,也不辜负了冬尽春初的盛情。
除夕夜上,余唔生带她回了余家祭拜了老祖宗,三柱高香,一捆黄纸,再是三跪首,三磕头,最后将一坛血红高粱酒洒在了各位老祖宗的牌位前,梅逸筝还想说些祈祷、吉利的话,但余唔生在一旁凉凉说:“媳妇见了太祖们也这么多话?”梅逸筝被闹了个大红脸,扯着余唔生就急急走了。
大年初一早晨,梅逸筝给父亲拜完年后,正准备给易寐打电话才突然意识到,那两人似乎是没有手机的。她不禁有些意兴阑珊,在余唔生怀里磨蹭了半个多小时才罢休。
余唔生奈何她不过,应诺等有空就带她去太乙山转转,梅逸筝听说后又有些犯懒,想着过完年后又要上课,那个时候一定腾不出时间来,若是要等到放小长假,必定要端午过后,想着还有小半年的时间,不禁又哭丧着脸去折腾净岁。
最近净岁瘦了不少,梅逸筝说它开始挑食了,余唔生说它到了抽条的时候,反正净岁瘦后动作更加敏捷了,连眼珠子都幽蓝了许多,梅逸筝欢喜得不得了。
净岁半眯着眼任由梅逸筝揪着它的耳朵玩耍,余唔生看不下去,将净岁抱过来笑道:“要不你辞职不干了,我们随时都可以去。”
梅逸筝楞了楞,拍了拍净岁的身子道:“不教书了那我做什么?”
“随你做什么,反正余家也不穷,够你偷懒一辈子了”余唔生朝她促狭地眨眨眼,复又婷婷袅袅地进了书房。
起初梅逸筝没明白这话的意思,大概是午饭过后,她突然想通了,然后装作凶煞煞地模样把余唔生抵在沙发上说:“我最大的梦想就是能教书育人,你别想让我辞职,再则,就算再不济去楼下卖咸鸭蛋也不会呆坐在家里坐吃山空!”
余唔生很配合地仰倒在沙发上,她看着梅逸筝的模样有些想笑,但又生生地止住了,她伸手将她的眉头抚顺,梅逸筝把她手拍开以示自己不会向恶势力屈服。余唔生委屈地揉揉手,她本就飘然绝美,精秀的五官与她委屈的神态结合在一起,梅逸筝突然觉得自己犯下了十恶不恶的大罪,这个女人,明明长了一张再正经不过的脸,为什么总会将她的魂都勾了去。
“我不辞职,但也要去找易寐她们,反正你想办法”到了最后,梅逸筝直接破罐子破摔起来。
余唔生反客为主,她略微翻身,就将梅逸筝抵在了沙发上,她半搂着她的腰身笑得直不起身来,“好好的一个梅老师居然耍起了无赖,既然这样,你也让我无赖一下如何?”说着她一手已经掀开了她的衣角伸了进去。余唔生的手惯常是凉凉的,很舒服。
梅逸筝浑身都滚烫起来,一张小脸被憋得通红,她略低着头轻嗯了一声。余唔生的笑声越发模糊起来,只觉衣裳尽数落下,如雪莹白的身躯交织在一起。
窗外白光灿烂,热闹的街市也再次嘈杂起来,阳台上的红海棠吐出了新芽儿,交织的并蒂花相偎相依,净岁还窝在客房里午睡,客厅,一室漪靡。
正月初一,二月十二日,立春。
万物归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