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漾漾》暮暮朝

7、他自美丽4

　　许漾拎着两大袋东西回了酒店，掏出秦源给的房卡进了勤自励的豪华套房，看着时间已经不早了，她拿出银耳放碗里泡，又拿出一个新鲜的百合清洗。
　　大火煮开，小火慢炖，放入冰糖。
　　许漾将银耳汤装入保温壶又拿出手机订了勤自励惯常吃的那家饭店的外卖，选了清单可口的几道菜。
　　最后下单的时候，想起勤自励中午没怎么动过的饭菜，许漾微微叹了一口气，妥协一般又在最后加了一道蒜香烤鱼——
　　备注：不要辣！不要辣！，不加香菜，加豆皮、海带、土豆。
　　下午的戏份一直拍到晚上7点多才结束，勤自励回到休息室，额头上细细密密一层汗水。整个人也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
　　平时休息还会拿出手机偷闲打一局农药，今天却是连手机都没力气逃出来了。
　　许漾：“……”
　　劳动最光荣。
　　许漾拿出保温壶，倒了一小碗的银耳汤，摆在茶几上，见他不动，又往前推了推，道：“先喝点汤润润嗓子，我订了外卖，现在就打电话催一……”
　　未及许漾说完，勤自励闭着眼，了无生气又格外嘴贱地接话：“中午我不没吃完呢么，反正菜色不变，继续掏出来吃呗！”
　　许漾：“……”
　　这偶像越看越孩子气，越智障。
　　许漾觉得自己以后要成为妈妈粉了，蔓延出一股心肌梗塞的感觉。
　　许漾懒得搭话，径自出了休息室准备去外面打电话。。
　　烤鱼味道大，凉了也不好吃，许漾之前特意打了电话过去，让他们推迟一点送过来。
　　勤自励见许漾没搭理自己，心里气不过呀，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打眼一看，整个休息室灯火通明，却连个人影也没了，不由心里反思：莫不是太作了？
　　勤自励坐在沙发上反思了一小会，就反思不下去了——
　　空气里飘来一股让人食指大动的香味，大脑遭受干扰，无心反思，致力于唾液分泌。
　　香味越来越浓。
　　门被推开了，勤自励看着许漾，盯着她手里散发香味的外卖，克制了又克制，问：“这是我今天的晚饭？”
　　他觉得自己这个明星做到这个份上，有点惨！说好的众星拱月呢？不存在的，一个两个都管着他，连新来的临时助手也是……
　　许漾不搭理，径自解开外卖，一一摆放在茶几上。
　　勤自励看了烤鱼一眼，哀怨地继续说：“你金主爸爸我啃青菜，你在旁边吃烤鱼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许漾不理，接了热水冲洗碗筷。
　　勤自励：“你看你，还不理人，简直气死爸爸了！我今天就要开除你！”
　　许漾回怼：“哦，那你大概是整个剧组唯一一个自己订餐自己拿外卖每人捧衣服的演员。”
　　勤自励：“……”
　　气成河豚。
　　仗着勤自励看不见，许漾低着头露出了笑，怕出声，脸颊憋得红红的。
　　她将米饭放在勤自励眼前，递过筷子，说：“你怎么还没喝汤，嗓子不舒服还作，你是巨婴吗？你不把汤喝了，晚饭不准动烤鱼一下！”
　　还想说些什么，眼前的人已经麻溜地拿起银耳汤一口闷完了，砸吧砸吧嘴，说：“这汤不错，明天再给我订！”
　　许漾心里有些开心，爱豆喜欢我熬的汤，一开心，看着勤自励不免带上了老母亲一般的纵容，她拿出筷子夹了鱼肚上面刺少的一大块鱼肉放进勤自励碗里，说：“励哥今天辛苦了，多吃点鱼肉补一补，叶瑾姐也真是的，偶尔吃一次烤鱼也没什么嘛！”
　　立场是什么，不存在的！
　　勤自励：“嘿，吃鱼补一补，你怕不是在讽刺我脑子不好使！当当我跟你说，你金主爸爸我，可不是成绩不好才来出卖颜值的肤浅的人，我小学年年三好学生，中学成绩就没下过年级前100！”
　　许漾：“你们学校总共才100人嘛！”
　　勤自励抬头看着眼前抬杠的小姑娘，初见的时候她在自己面前除了像一个脑残粉，还有一个小姑娘见到陌生人的胆怯和不自在，可也不过这两天时间的相处，她就已经敢回怼自己了。
　　小姑娘嘴巴里塞了食物，咀嚼的时候嘴巴鼓动起来，像一只仓鼠，嘴巴占了油，红润可爱。
　　他不由想起了十万八千里外寄存在宠物店的自家的哈士奇，那只小狗也刚开始养，不过几个月大，他在家里的时候，总要缠着他，在他脚边打滚卖蠢。
　　真像。
　　勤自励扒拉一口饭，不介意地说：“哥不跟你计较！”一脸的傲娇。
　　许漾其实心里也在打鼓，放在高中，她也不敢这样无所顾忌跟人说话，说之前总要在心里过一过，自己的话是不是会得罪人。
　　上了大学，遇见寝室里面那几只小可爱，她不由得跟着活泼开朗了几分，讲话上面也少了几分顾忌，现在这样冷不丁怼了自己偶像，彼此又没有熟悉到像室友那般能随意开玩笑……
　　许漾见他不计较，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却也不敢再随口接话了。
　　她加快吃饭的速度，又帮勤自励倒了银耳汤。
　　但求细致周到，将他照顾好。
　　勤自励也纳闷，小姑娘怎么就不说话了。
　　但……美食当前，他也没有那个脑子再多想，一心想着自己跟个和尚一样吃斋念佛都一个多月了，眼下烤鱼自己送到嘴边，指不定吃了这顿没下顿……
　　当然是可劲儿造啊！
　　许漾陪着勤自励等戏等到晚上9点钟，是一场外景，不像室内还有取暖设备。
　　外面气温很低，说话都是吞云吐雾的。周围弥漫起一股雾，灯火朦胧。
　　勤自励脱下羽绒服递给许漾，忍了忍，伸手摸摸许漾的头：“当当啊，你别心疼儿子一样看我！”
　　他抬头看了一眼静谧漆黑的夜空，说：“选了这个职业，等待或者挨冻，都是家常便饭。我早就做好准备了，你们粉丝心疼我我很开心，但是我更希望你们因为我取得的成绩而骄傲，在我沉寂的时候还能一如既往地支持我。”
　　冬日的夜，连灯光都是清冷的。
　　影视城周围布满大大小小的剧组，在这样寒冷的冬夜里，依旧热闹喧嚣，远处导演大声喊：“卡”，接着是劈头盖脸夹杂着乡音的批评；烟火弥漫，顷刻有人声嘶力竭：“走水了！”还有兵戎相接，刀剑相碰的声音……
　　这是另外一番生活的气象。
　　而他在这一番气象里，而她在此刻在当下在这一瞬陪着他在这一番气象里。
　　许漾吸了吸鼻子，抬起头看着勤自励，眼神专注而认真，瓮声瓮气：“励哥加油，我永远支持你，嗯，还有，爱你！”
　　场务在不远处喊了一声，勤自励跑过去，接着开始讲戏。
　　他站在红灯笼下面，专注倾听，时而点头，时而抬手打断说一说自己的想法，时而皱眉思考……
　　地上凝着浅薄一层的清霜，灯火将他颀长的身影投影在清霜之上，烛火摇曳，身姿依旧清俊挺拔。
　　他呀，他似个孩子，却对自己的职业，有着专注的坚持和热爱。

　　导演喊：“好，今天就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凌晨2点多了。
　　周围黯淡一片，零星几个剧组还在拍夜戏。
　　勤自励哈着手走过来。
　　许漾看着修长的十指冻得通红，像冷藏室里刚取出来的鸡爪，她赶紧将刚充好的电热水袋递给他暖手。
　　一面又倒了银耳汤，下午熬的汤，放到现在也只剩单薄的一片余温了。
　　勤自励接过汤，先是大口闷，又续了一杯小口小口喝着：“这汤不错，哪儿订的，甜度适宜，银耳软滑。”
　　“我自己熬的。”许漾替他披上羽绒服，他比她高了许多，许漾这会儿正努力踮着脚，说话间气息不稳。
　　勤自励猝然转身，许漾不妨，脑袋往他胸口撞去……
　　胸膛广阔倒是真的广阔，温暖却是没有的，他刚下了戏，衣服冰凉冰凉的，脸颊所及之处，都是深冬之夜的寒凉，许漾觉得自己的鼻子冻红了……
　　而自己面前的傻大个儿正张着嘴皮子，倒豆子一般：“当当，看不出来你还会做饭煲汤啊！晚上给哥我做个夜宵呗！”
　　傻大个儿用自己的大掌使劲儿拍了拍许漾，许漾觉得自己脑震荡了……
　　夜宵也是没有的，勤自励回到酒店，虚脱一般倒在沙发上，许漾泡了一杯热牛奶出来的时候，他手里还握着手机，屏幕还亮着，人却睡着了，响起轻轻的鼾声。
　　是累坏了吧。
　　许漾用热毛巾帮他擦了脸，将他握在手里的手机摁灭，置于茶几上，从卧室取了被子替他盖好，又调好空调的温度。
　　检查再三，才走到玄关处关了灯，只余走廊一盏壁灯散发昏黄幽若的光晕。
　　她扣上门，回了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