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华弦

25、阿草

　　墨矽从未想过他会有这样的一天。
　　树倒猢狲散。
　　可怜了这诺大的澄莘殿却只有他这一只猢狲。
　　急急忙忙推开书房的门。墨矽开始了漫长的寻找，舌烈草在哪？三界之交界又在哪？从未这般恨过自己的无能，墨矽想着想着又哭了出来。毕竟只是个孩子，不懂人情，不懂世故。迷迷糊糊中，墨矽睡了过去。
　　那夜墨矽做了个梦，梦里有一双与阿娘一般温柔的手，轻轻抚过，带着些凉意。
　　抚过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最后那双手定格在了他的脖子上。
　　笃定她不会伤害自己似的。墨矽前所未有的心安。那种心安就好比每回红衣瞪眼骂他蠢要丢弃他，却始终无法丢弃他一般。
　　“阿矽。莫要去寻那舌烈草。莫要再踏上那不归路。”女子的声音微颤，有些隐忍之意。
　　“可若是没有那舌烈草。红衣会有危险。”
　　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他不属于墨矽，可却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阿矽。两百年前，你也是这般说的。一百年前你亦是这般说的。试问，你为她不惜犯下弥天大错，她可曾有半分感激！”女子的手微微紧收，却终又放开。嗤笑，原是不舍。
　　“阿草。那又如何。两百年前我未曾将你赠予她，一百年前我也未曾将你赠予她。如今她已生命垂危，我如何忍心。”
　　“阿矽，你不忍心她死，你竟忍心我亡！我那么多年的陪伴到最后依旧比不上她半分。”女子有些自嘲地笑笑。
　　“阿草。为了陪我受罚。你已快耗尽周身灵气。此番你欲杀死红衣，我并不傻。只因你是我好友，我才忍耐多年。事到如今，你若不愿，那我也不强求。明日我便动身去寻你，届时休怪我狠心。”
　　“休怪？墨矽，你还不够狠么！”女人的声音由悲转寒，“我陪你在那混沌之中过了千年，我不求你有那么一丁点的爱我，只求你能陪我到四海倒流，天地崩塌之际。可你为何独爱那满身杀伐孽气的女人！为了她，你不惜擅自离境，引得天帝降下轮回百年之罚。阿矽，你若爱她那副皮囊，阿草便幻化成她那模样伴你左右可好？”
　　“阿草。事以至此，你还不明白么。”男子轻叹，“阿草。莫要继续执迷不悟了。我不值得你如此。”
　　女人骤得发出尖锐的叫声，“我不听，不听！墨矽，你该死，该死！红衣，那孽障也该死，你们都该死！天帝也是。他才是那最该死的人！”
　　墨矽有些被吓到，一下从梦中惊醒过来，瞧着身旁有一女子，黑发绿眸紫衣裳，虽不认识，却也疑惑地出了声：“阿草？”
　　“阿矽...”女子牵强一笑，“难为你还记得。难为你还记得...”
　　然后，墨矽瞧见那女子慢慢虚化变幻，最终消失殆尽，只余一朵紫色的舌烈草躺在地上。
　　墨矽颤抖着双手捧起。一瞬间，他被卷入了另一个世界。一个不属于他却又属于他的世界。
　　话说天地之初乃一片混沌，在盘古开天辟地，女娲捏泥造人后，天地才有了些灵性。
　　天地之伊始分为人神魔三界，三界各据领土，占地为王，但三界之中却有一领地无人占领，那便是三界之交界。那是一片净土，无人问津，无人敢访，独树一帜。
　　那交界中有着天下最炎之物-舍烈草。三界无人不想着夺取它，但终归碍于另两界之压迫，不能强夺。
　　墨矽便在那一片净土中出生。吸取天地之灵气，幻化成人形，实乃天下至纯之物。
　　“交界千万年来无人拜访，你也乐得清闲，生活自是无忧无虑。但单调的生活缺乏了新意，你也是无聊得打紧。这天，有一队人闯入了交界，欲夺舌烈草。你正巧出门，本着玩弄他们的意图，幻化成了凶兽的外表，因而外界传闻的凶兽其实就是你。”
　　墨矽的耳边响起了阿草的声音，不轻不响，不急不缓，道出了墨矽的前世，莫名的，心有些怜悯。
　　头疼得厉害，墨矽觉得有些受不住，身子向前倒去，鼻间充斥着百合香，嘴角扯起一丝笑容-
　　红衣，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