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留之国的涂纪雅》苏小愚

43、第 43 章

　　“不知道。”叶轻水摇了摇头，“说来惭愧，我们也是一个星期前才发现这件事，之前清点食物时居然只点了最上面一层，而没有一箱箱一包包地拆开来看。”

　　“那我们还有食物吗，能维持多久？”柳折挚急切地问。

　　“小卖部的仓库里还有一点点食物，只能维持不到两天。”

　　柳折挚面色苍白地看着地上的碎石和泥块，在来之前他就预料到学校的食物不多了，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那么当所有的食物都消耗完以后，他们靠什么存活。柳折挚忙将思绪打住，因为接下来的情景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一个星期前，有部分老师了解到真相，却无法接受事实而选择自杀。假如将事情的真相告诉所有人，那你猜会有多少人和这些老师一样选择自杀。所以，你的方法是不错，可我不能这么做。”

　　柳折挚沉默了，像是被对方说服。过了许久才轻声问：“那些人质怎么办？”

　　叶轻水沉吟了一会，说道：“他们多行不义必然会引来众怒，时候到了自然会被大家打倒消灭。”

　　听到叶轻水这样说，柳折挚的心直往下沉。他明白表哥的意思，跟所有人知道真相相比，被杨廷宇挟持的人质只能牺牲掉。这就像天平的两端，两害取其轻。可是你怎么知道知道真相后自杀的人要比现在的人质多。万一这些人质没救成都死了，而所有人又知道真相了怎么办？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不对，自杀是一种情绪。在绝望的环境，若是大家拥有一个共同目标，共同期望的话，相对来说自杀会少许多。

　　而当杨廷宇他们杀掉人质后，不正好就有了共同目标和期望了吗？

　　想通了这节，柳折挚的心沉到了谷底。

　　“你是故意的，故意让杨廷宇他们壮大，让他们占领那栋宿舍楼，让他们杀了几十人，以上百人的性命为要挟，只是为了制造一个共同的敌人？”

　　叶轻水沉默以对。

　　柳折挚感到失望，为什么表哥会变成这个样子，这和那些草菅人命的杨廷宇之流又有什么区别。

　　“折挚，我这样做实属无奈。你若站在我的位置，就能理解我得所作所为了。我只是没想到他们会占领宿舍楼，会杀那么多人。但不管怎么说，效果是达到了，你可有发现最近有老师自杀吗？”

　　柳折挚发现自己没法跟表哥呆在同一空间里，他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揍他，遂转身朝楼梯口走去。

　　可还没等他到达铁门，一块石头绊倒了他。柳折挚挣扎地爬起来，起身后才发现右手一片濡湿。柳折挚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将右手放到鼻头下一闻，果然有一股血腥味。

　　他转过头看向地上那一大片血迹，恍惚中看到血迹不断地扩大，像是要将他淹没。柳折挚逃也似的穿过铁门，爬上楼梯，中间摔了好几次，却依然快步而行。

　　当他走出旧医务室，看到大厅里的各自忙碌的人影时，方才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这时突然有人抓住他的手臂，“这位同学，你有没有看到叶老师？”

　　柳折挚正要回答，却听到身后正主沉声问道：“找我有什么事？”

　　那人舍了柳折挚，来到叶轻水的面前。小声道：“叶老师不好了……”说着拿眼瞥了下柳折挚，叶轻水点了点头，示意他没关系，那人才接着说：“杨廷宇那边来消息了，说若是我们再不交易食物，他们就每隔1小时杀一名人质。”

　　叶轻水听后沉默了一会，问：“学生代表那有什么反应？”

　　“我把您的意思都向他们传达了，但是他们都很犹豫。”

　　“行，我知道了，暂时不管他们。”叶轻水顿了顿，又道：“杨廷宇那里也暂时不用管。人质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他们不会为了一时意气杀光他们，否则就没了谈判筹码。”

　　来者附和地点了点头。

　　柳折挚实在是听不下去，转身离去了。

　　柳折挚走出行政楼，茫然四顾。除了几个徘徊在行政楼附近，忧心忡忡，生怕错过学校发放食物时机的学生外，几乎看不到其他学生了。他甚至有些怀恋起校园刚封锁时，大家无所事事的聚集在一起嬉闹的场景。曾经的习以为常，现在却恍若隔世。

　　若是将真相告诉大家，那无疑给千疮百孔的心脏予以重锤。虽然不想承认，但如果是他站在叶轻水的位置，同样不会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大家。从这方面看，他没准和表哥是同一种人。

　　只有一点，他决不会任由杨廷宇他们杀人质，却什么也不做。诚然人质对杨廷宇他们来说确实是重要的筹码，可谁又能保证杨廷宇他们不会发疯地乱杀一通。而他们杀掉的人当中，也许就有周雪。

　　那么他现下应该做什么，又能做什么。

　　柳折挚的脑内信息飞速旋转。如果他是叶轻水，他会怎么做。

　　找杨廷宇谈判。可谈判的话，就需要有食物进行交换，他们是可以拿那些石头泥沙去糊弄，可万一他们现场查验，不就露陷了。

　　不谈判的话，就只能武力镇压。在人数上至少需要和对方相当。现在学校的老师有百来名，若这百来名老师都去解救人质了，行政楼这边就空了，徘徊在附近的学生肯定会进去，他们要是看到地下仓库的场景，那后果不堪设想。

　　请学生帮忙镇压。首要条件是他们愿意，其次是他们要是问起学校存粮，那又该如何回答。

　　学校出面不行，但他以学生的身份出面可以，只要他能说服像萧浅墨、涂纪雅这样的人来帮忙，人数不用多，能将人质解救出来就行。

　　目前看来，不管能不能成，却是唯一的方法。反倒是用叶轻水的身份，有诸多束缚。

　　会不会表哥正是预料到这一点，所以才故意说那样的话。

　　柳折挚摇了摇头，试图甩掉是叶轻水算计这样的想法。因为不管是故意也好，无意也好，营救人质这件事他柳折挚是管定了，而且现在时间紧迫，有些疑惑事后再去想吧。

　　柳折挚快步来到教学楼，找到余长乐，并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余长乐摸了摸他的额头，“这还是我认识的折挚同学吗？你不会被某个热血少年的冤魂给夺舍了吧。”

　　柳折挚隔开了他的手，将在行政楼的所见所闻告诉了他，但他并没有说出叶轻水是故意这样做的猜测。

　　“我就说你的大表哥不是什么好人吧，之前为了夺权，上演了一出好老师与坏老师的戏码。现在为了巩固地位，就开始不顾学生的性命了。还真是一将功成万骨枯，他难道真想当皇帝。”

　　“那你是帮还是不帮？”

　　“帮，当然帮。为兄弟两肋插刀。对了，我们可以顺便把方猫子叫上。”

　　柳折挚想到和方鸿柏住在一起的涂纪雅，“最后再去找他吧。还有，我所知道的人不多，也就是萧浅墨、司静峰、李义、马克强这些人。你经常在校园里晃悠，还有哪些人能力较强。”

　　“确实有些人能力不错。”余长乐摸着下巴想了想。

　　“那行，这些人交给你了。时间不多了，我们分头行动。”

　　柳折挚先找到了司静峰和李义，待他说明来意后，司静峰笑着说：“要我们救人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出得起价。”

　　柳折挚问起了价格。

　　“不多，也就是他们要求数量的一半而已。”

　　柳折挚只好拜别。

　　随后他又找到马克强。

　　“据我所知，学校现在连一粒米都拿不出来。我去帮忙又有什么好处。”对方回绝得干脆。

　　柳折挚只好把希望寄托在萧浅墨的身上，萧浅墨不仅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与学校对峙，而且他还救过自己。可当他说明来意后，对方却兴致缺缺。

　　这让柳折挚感到奇怪，不禁问为什么。

　　萧浅墨却反过来问他：“在我之前，你找了谁？”

　　柳折挚说了几个人名。

　　“他们当中有谁答应了？”

　　柳折挚缄口不言。

　　“这就是答案，没有谁会在没有胜算，没有报酬的情况下去做一件危险的事。”

　　“可是还有坚持和底线，有些事就算没有胜算和报酬，还是有人会去做。”

　　萧浅墨点了点头，并不否认。

　　“你大可去找那些有坚持有底线的人。”

　　“那你呢，真的不去救人质？”

　　“还未到时候。不过，如果涂纪雅去的话，记得叫上我。”说完萧浅墨便离去了。

　　听到对方口中突然冒出“涂纪雅”三个字，让他有些发愣。过了一会才想起校园被封锁的那天，在教学楼六楼厕所里看到的场景。还有从图书馆里出来那天，他俩在林荫道上剑拔弩张模样。

　　这两人若是碰到了一起，恐怕要打起来吧。柳折挚看着对方的背影，摇了摇头。

　　柳折挚这边算是一无所获。但他并不气馁，立即前往方鸿柏所在的宿舍楼。302的门没锁，一进门，便瞧见坐在地毯上的余长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