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留之国的涂纪雅》苏小愚

18、第 18 章

　　按照周雪的说法他们小时候见过面，柳折挚毫无印象。余长乐则对他挤眉弄眼，估计他是觉得周雪对他有意思。柳折挚却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在否定不记得小时候的事，还是在否定他俩不可能。

　　周雪是四中有名的才女，经常在校刊杂志上看到她的名字，学习成绩也名列前茅。但她最为人熟知的是她与校花李美琪是好朋友。涂纪雅虽然长得漂亮，可他毕竟是男生，也许会受到女孩子的喜爱，但男同学嘛，喜欢的还是那些有胸有屁股身材好的女生。

　　像四班的王寅颖、八班的瞿露、五班的李美琪等等。最美的当属李美琪了。当然她被评为冠首也不只仅仅因为长得好看这一点，李美琪的成绩、运动、才艺都很棒，简直就是女神般完美的人物，不管是同年级的还是低年级的，许多男生或多或少对她都有过憧憬。但至今都没有传出她与谁谈恋爱的消息。这更加激起了雄性动物的虚荣心。大家都在暗自较劲，看谁能最先把她追到手。

　　而周雪其人其实长得也不错，但她非要和李美琪凑在一起，有了对比，清秀的样貌也就变得普通了。

　　周雪说他们小时候见过，并不是在同一所幼儿园或是小学，而是曾经住在同一个小区。

　　余长乐向他使了个眼色，柳折挚明白他的意思，若是曾经和周雪住在同一个小区的话，余长乐不可能不认识她。他、余长乐，还包括叶轻水，他们都是在军区大院里长大的。那个院子也就那么大，年龄相近的话一般都认识，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么也就是说她在撒谎啰。

　　可能是余长乐的表情太过明显，一旁的李美琪看不下去，补充道：“是大庆路那边的荣欣小区，是吧，小雪。”

　　周雪点了点头。

　　大庆路的话，柳折挚有点印象。那是他姥姥住的地方，小时候确实和姥姥住过一段时间。

　　周雪又开始叙述，说是小时候父母生意忙，由爷爷奶奶带大，可在四五岁的时候奶奶就生病了。爷爷为了照顾奶奶，没有时间管她，而她就基本和野小子一般跟在大孩子身后玩耍。

　　有一次大孩子诬陷她偷了他们的弹珠，小周雪也不知道反驳，吓得直哭。柳折挚刚好经过，通过观察，推论出是那个最大的孩子偷的，然后故意栽赃给小周雪，最后在他的书包里找到，让他无处狡辩。小周雪便记住了那个和她差不多大的男孩子。

　　余长乐又向他使了个眼神，柳折挚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记得了。

　　“有个问题，既然是印象深刻的恩人，为什么现在才来相认？”余长乐提出疑问。

　　“那当然是因为害羞，不知道怎么开口。难道一上来就问\'嗨，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帮助一个小女孩的事\'。万一他记不到了，那该有多尴尬啊。”李美琪在一旁帮腔。周雪直点头。

　　余长乐看了眼缺乏表情的周雪，这脸上哪有害羞的模样，总之很可疑。

　　柳折挚却不在意这些，他比较在意的是为什么她们会认为这种集体无意识是她们俩造成的。

　　她们俩互看了一眼，然后李美琪说：“是因为一开始我们就知道学校四周充满了看不见的刀刃，是班主任告诉我们的。我们也看到一些老师所作的总总努力，不愿看到他们受到责难。所以我们传播了一些谣言，稍稍影响了大家的意识，让大家别一味地苛责老师，而是应该团结起来。”

　　“这不挺好的嘛！现在很少有女孩子能想到这些。”余长乐无不殷勤地说。

　　“就是因为效果太好了，所以这让我们感到担心。”

　　余长乐讪讪地笑了笑，仿佛在说这家伙是太低估荷尔蒙的影响力了。

　　“你的担心是对的，现在大家的状态都维持在一个完美的道德世界里。老师爱护学生，学生尊重老师。可当这个完美道德世界稍稍倾斜，就很容易产生暴力事件。若是追本溯源到你们头上，很可能给你们带来危险。”柳折挚说。

　　“那可怎么办呀？”李美琪问。

　　“现在大家这不还是完美世界么，你们只要不再散播谣言就好了。”柳折挚说。

　　“真的吗？”

　　“真的。”

　　李美琪和周雪相视而笑，像是落下了心里的大石头。两人向柳折挚道了谢，随后便跑开了。

　　余长乐看着她们的背影感慨道：“真是单纯的少女。”接着转过头对柳折挚说，“据说关系要好的女孩子，也会选择关系不错的兄弟伙作为伴侣。我看周雪对你挺有意思的，要不我就勉为其难和李美琪凑成对吧！”

　　柳折挚听后，突然表情严肃地看着他。

　　余长乐被看得莫明其妙，颇有些不自在，“这么看着我干嘛？难道突然发现我很英俊？”

　　柳折挚摇了摇头，“我只是想研究一下，厚颜无耻的人长什么样子。”

　　话一说完，柳折挚便撒腿往外跑，余长乐回过味来，张牙舞爪地在后面追。

　　这些天柳折挚和余长乐晚上都住在体育馆里，但他们白天还是会找机会去三号宿舍楼302室与方鸿柏碰面。话题不可避免地就会聊到涂纪雅。

　　“你是说他每晚都会出去？”

　　方鸿柏捧起茶杯，喝了一口。

　　啧，有点苦！他没打算强调自己的话，所以并没有答腔。

　　“这有什么奇怪的，那些住在体育馆里的人，夜晚不也出去吗？而且你有没有发现，现在住在体育馆里的人越来越少。”余长乐说。

　　“刚开始大家可能会有些新奇和害怕，一旦习惯了，目无纪律的人就开始蠢蠢欲动了。我只是比较奇怪，为什么涂纪雅也会出去，夜晚这么黑，他出去干嘛？”

　　“还能干嘛，出去约个会，散个步什么的。无非就是这些，难道还是出去赏花赏月。还有能不能别老说那个姓涂的，我们说说别的，比如说那些离开体育馆的人去了哪？”

　　这次柳折挚没有出声，也许是在反省自己为什么那么关注那个叫涂纪雅的人。

　　有关这一点柳折挚确实有些奇怪，就连他这个只关心手工制作的人也感觉到了。

　　不过，他也没有资格说他。

　　自己在制作毕业作品的时候，一想到那个人，就会不由自主地通过房间里放的感应器去感应对方在做什么。

　　“想知道他们在哪，就让鸿柏做一个覆盖全校的感应器。”耳边传来柳折挚他们的谈话。

　　可脑袋里却在想，自己为什么会对那个人感兴趣？

　　方鸿柏的脑袋里突然出现涂纪雅的身影，接着被剖开两半，露出身体里转个不停的精密的齿轮。齿轮无比复杂，但完成的动作无非是坐在床上，去厨房冰箱里拿吃的东西，然后出门，过一段时间后回来，躺在床上睡觉。

　　做出一个类似涂纪雅的人偶看来没什么难度，可以一试。

　　接着他进入了某种玄妙的世界，那些复杂而精细的齿轮结构近在眼前，只要他稍加研究，就能制作出一个类似涂纪雅的人偶来。

　　正待他仔细研究时，余长乐拍醒了他。

　　“回神了！”

　　眼前的齿轮结构立马消失不见，方鸿柏皱着眉头，像是要掩盖失落一般抿了口茶，心想为什么这个讨厌的家伙还没走。

　　“小方子，你猜我们刚刚在说什么？”

　　“你们在说想让我做一个覆盖全校的感应器。”话音刚落，便看到对方用某种恶心的眼神看着他。

　　“小方子，我真的太崇拜你了，你简直就是神一般的人物。那么就拜托你了。”

　　“我拒绝。”

　　“什么？拒绝？不是吧，这可不像你。你不是一涉及到你的项目都会像蜂蜜见到蜜似的投身进去吗？怎么会拒绝呢？”

　　“因为做不到。”

　　余长乐瞪大了眼，那表情仿佛在说，还有方鸿柏做不到的事。

　　“想要覆盖全校，需要足够多的感应器，现在我们被关在这里，去哪弄那么多的感应器。”方鸿柏喝了一口茶接着说，“若是能出去，其实也用不着感应器。装几个摄像头就行了。若是能联网，摄像头也省了，直接黑进安保的监控系统就成了。”

　　提到摄像头，这倒提醒了余长乐，连忙问无人机的事情。

　　“这一点我正要与你说，修理无人机需要一些零部件，特别是一些电子元器件，没有这个，你那无人机我修不了。”

　　余长乐有些失落，但这种失落也只是几秒钟，随后问他，是否像发电机一般，拆卸某些电子产品能替代无人机需要的电子元件吗？

　　方鸿柏想了一会，点了点头，表示可以一试。

　　学校食堂供应的食物越来越素，也越来越少，虽然事先知道，并理解，可事到临头到底抵不上人的本能，大家变得越来越焦躁，平日里还能维持表面平和的，现在稍有摩擦就大打出手。

　　饥饿使人疯狂。

　　若是真的到食物耗尽的那一天，真不知道这学校会变成什么样子。

　　大家都隐隐感到担忧，可若说要做什么改变这个情况，也不知道该从何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