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语然》红叶流光

1、故人欲归

　　天气很好呢，一个清爽的秋天。
　　陈语然靠着临窗的坐台，漫不经心的滑动着思绪。本来今早是要去看排演的，这一出话剧剧本是上个月自己拔掉电话插头关掉手机没日没夜了一个星期挤出来的心血，有些场景里流转着的其实是自己不欲人言的话，所以比自己写的其它剧本更显得重要，况且今天还是第一天正式排演，所以弄得自己本来答应今天要给《星周刊》的稿子也没心思写。不过一早接制片人电话，上午男主角因临时有事要处理得下午才过得来，排演改下午三点正式开始。这一上午的时间一下子空出来，又不能专心写稿，陈语然便依着性情捧了杯白菊茶，靠着窗边听音乐边发起呆来。
　　“叮铃铃……叮铃铃……”
　　“在干吗呢？”陈语然刚接起电话喂了一声，话筒那一头便响起一阵脆声脆语来：“姑娘我刚下飞机，快出来见见吧。”
　　“说得好像几百年没见似的，我记得没错的话，姑娘你上个月刚约我见过吧，”一听这声音，陈语然就不自觉的笑开了，无论什么时候，听到这把爽快而娇美的声音，她就觉得仿佛这世界永远是晴天。
　　“GOD SAVE ME！陈语然，你太让我伤心了，对风尘仆仆回到故乡头一个想到你的好姐妹，你——”
　　“好啦好啦，老地方等吧，我现在就出门，88。”陈语然赶紧截掉那一边的话头，知道不然又要听到一连串夸张的控诉了。幸好排演改了下午，不然还真要撞期了。
　　挂上电话，陈语然换上一件浅蓝色的衬衫，手上搭了件白色开襟的薄毛衫就赶着去迷迭香茶坊。

　　半小时之后，陈语然已坐在迷迭香茶坊里，仍然是左边靠着窗的位置，她一进茶坊，老板娘就招呼着她坐到了这里。8年的时光，周边变化太多，可每次推开这里的玻璃门，又好像这世界从未变过脸色。从她和陈语琳大学一年级发现这里开始，她们一路升学、恋爱、分手、工作和跳槽，中间看了许多人世变迁，可迷迭香茶坊8年来还是同一个老板娘，同样的规模，同样的环境，连重新装潢都不曾进行。“迷迭香”已经成为她和陈语琳永远不变的碰面场所，也因此她们俩都与年轻的老板娘很是熟悉了。
　　“尝尝这个？我新推出的香兰茶。”迷迭香的老板娘叫rosemary，8年了，跟她的店一样没任何改变，岁月沧桑这种话只能用在为生计奔波为家庭愁苦的人身上，看见rosemary一如8年前的光洁额头和细腻皮肤，是女人都免不了感叹岁月对某些女人的眷顾，尤其当这个女人已经快四十了的时候。
　　“香兰茶？mary姐，你竟然还是要推陈出新改变菜单了？”
　　“这茶我只推给你和语琳，我自己家的，用迷迭香和蝴蝶兰一起落水慢慢煮开，味道还不错，要不要尝尝？”
　　“难怪你说是私家藏品了，用蝴蝶兰泡茶的代价可是不小呢。味道不错的话，来一小壶吧，待会儿语琳也来，她刚下飞机，正好她喝了去点累。”
　　“好——”
　　“我可听到我的名字喽！”清清脆脆的娇美嗓音响起来。
　　陈语然和rosemary一起看向门口，就见陈语琳一身明黄的套装贴合着高挑匀称的身材款款的走进来，在陈语然的对面坐下。
　　“语然正说着要等你来喝我的香兰茶呢，你们先聊着啊，我去拿茶来。”
　　“香兰茶？什么时候迷迭香茶坊有新茶面市了？”陈语琳边脱下明黄色的外套，露出深绿色的棉质贴身背心，眨着她那一双标志性的大眼看向陈语然。
　　陈语然不由得看住对面的俏佳人。陈语琳不愧是时尚媒体的先锋编辑，硬是将深绿配明黄，而且还穿得这么和谐和令人惊艳。也只有她这样的资本才能将个性穿成时尚和魅力了。“mary姐的私家藏品，迷迭香加蝴蝶兰，仅招待我们俩。”
　　“赫——刚下飞机就有惊喜啊，待会儿要细品一下了。对了，我上月在外地拨你公寓电话和手机都拨不通，你又闭关了？”
　　“尝尝吧，甜味里带着一丝丝酸，很有回味感。”老板娘rosemary将茶端了上来。
　　“谢谢，”陈语然边给俩人分茶，边对放完茶离开的身影道谢：“写一本话剧，投了蛮多心血进去，今天下午就是第一天正式排演了。”
　　“你已经很久没闭关了吧，这次写的什么？”
　　“一个女人的梦，呵呵。”
　　“你的梦？”
　　“不是，杜撰出来的。”陈语然低下头用心的吹着茶杯里升起的热气，心里却感叹对面的这个好姐妹还是跟从前一样的敏锐，也难怪她跳到时尚杂志后做的几期专题让人眼前一亮。
　　“可惜待会我要回去赶着把这一次的采访整理出来，不然跟你一块去了。”
　　“看你一身套装，这次采访的是企业高层？”
　　“聪明的丫头。对啦，擎力集团的创意总监沈建辉，超级难约的，我还是用了特殊关系才让他答应的，赶在机场候机室贵宾间做的采访呢。”
　　陈语然手心端着茶杯，微笑地看着陈语琳神采飞扬的叙述着自己如何成功地利用候机室里的20分钟挖到了那个创意总监平时不会透露给其它媒体的话。
　　“嗨——嗨——你这丫头真没劲！也不问问我用的是什么特殊关系啊？”
　　“好吧，我很好奇，你用了什么特殊关系？”
　　“你会好奇才有鬼，你呀，对这种八卦最没兴趣了。不过你可以动动你码字时的敏锐感觉，猜猜看——我这次的采访对象名字叫沈建辉哦。沈建辉——有没有让你想到什么熟悉的？”
　　沈建辉？沈建辉——沈建宇！陈语然心陡的一跳，猝然看向对面那张促狭的表情。
　　“猜出来了？！这位神秘的创意总监大人就是沈建宇的亲哥哥啦！沈建宇你总记得的吧？”
　　是记得的。大学四年的那些青春岁月里，沈建宇是其中浓墨重彩的一笔，就是这个已经出国留学的男孩，曾经在她最晦暗的时候站在她的身旁，静静地不用说什么话，可是一直留着他的肩膀让自己的眼泪淌着渗进去。她最不堪的一面只有他见过，就连最好的姐妹陈语琳都没有见过的一面。
　　“我啊，当时打听到就沈建辉经常去的餐厅后就直接冲过去站在他面前说‘嗨，我是你弟弟沈建宇的好朋友，如果你不想他回国后控诉你，就接受我的采访，我写的专访绝不会令你失望！”
　　“然后他就答应了？”
　　“那倒没有，他问我的名字，我说了以后他就很爽快地答应了。”陈语琳越说越得意：“看来沈建宇有跟他提起我们这些大学时的朋友哦。而且，采访完后，他还向我透了个消息。”
　　“是什么？”可能事关沈建宇，这下陈语然的兴趣真的来了。会是他的消息吗，这几年不知道他在国外的日子好不好。
　　“他说沈建宇下个月星期就回国了。还有王潇也同一班飞机回来。”提到王潇，陈语琳的头微扬了扬。
　　换作平时，这小动作逃不过陈语然的眼睛。可此时此刻，陈语然惯有的敏感早已不发生作用了。她的脑子在听到这消息的同时一瞬间轰杂起来，乱得不成样子，而她的脸上却只是从方才的微笑自若转成了出神的发呆状，正巧这种神思缥缈的状态是她经常会出现的，所以陈语琳并没从她的反应看出太大的异样。
　　“哈罗——又发什么呆啊。以前我们四个人还经常玩在一块呢，想想时间过得真是快，都差不多六年没见了。”
　　“嗯，那他回来，你——”陈语然努力收拾心里纷杂的声音，看向陈语琳。
　　“你说王潇吧？拜托，我们6年前就分手了好不好，我又不是琼瑶片里的女主角，还望夫崖哩。”
　　听着陈语琳洒脱的话，看着她泰然一如平时的表情，陈语然相信她是早已经从大学的那段人人称羡的爱情里走出来了。A大曾经的金童玉女，为前途而各自分飞，如今，女的已是时尚媒体界的红人，身边追求者众多，那男方呢？
　　王潇应该也不寂寞吧，从前就是A大的风云人物，总有男生会用复杂的眼神飘过去，也总是有署名或不署名的女生邀约。再加上家庭背景强势，相信在国外的这几年一样过得风生水起吧，他的身边，即使不是早已有了女友，也不会缺少女人的围绕。
　　自己在想些什么呢。陈语然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已眼内无波了：“点餐吧，下午我们还都有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