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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为你吟颂心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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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去医院看凌烨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听小护士说人已经在一天前出院。
整个暑期,黎放没再联系到凌烨,后来巧遇凌香宜,凌香宜说他大哥现在借住在一个姓席的朋友家。
黎放才知道,原来他去了席楠那边。暂时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他和席楠迟早得分,只是时间问题。
转眼间迎来了大一新生报到,黎放搬了些东西去宿舍,虽然老公寓离这边近,想着把宿舍倒腾出来,午休时间还有个去处。
新生几乎都有家长朋友陪伴,黎放与寝室里的几人简单的打了声招呼,请他们喝了饮料,一下子便熟了起来。
黎放很期待新学期的开始,因为……凌烨也在这个学校,法律系大三高材生。
一切稳定之后,黎放问了几个学姐,学姐很热情的带他去了法律系教学大楼。
几经打听,才找到了凌烨的教室。
此时凌烨才将手里新接的case资料整理好,大三了,凌烨通过老师的帮助,会接一些小案子练练手。
“凌烨,有人找!”
凌烨应了下,拿过资料夹慢条斯理的走出了教室。看到黎放时怔忡了片刻:“你怎么……”
黎放笑了笑:“别误会,在认识你之前,这所大学是我的报考的第一志愿。不过当我知道你也在这所大学时,我很开心。”
凌烨抿着唇,眼神有些躲闪,最终叹了口气:“这里说话不方便,一起吃个晚饭吧。”
说着他抬手看了眼时间,正值晚饭的时间。
凌烨对学区这片地儿比较熟,挑了间比较地道的广州菜馆,他尽‘地主之宜’给黎放倒了杯茶,说:“我胃不是很好,不知道广州菜你能不能吃习惯?”
“就这里吧,挺好的。”黎放环顾了下这里的环境,布置得古色古香,很有特色。
凌烨让他自个儿点了几道菜,随后他又加了几样点心,黎放说:“应该够了,就咱们俩,估计吃不完。”
这里上菜挺快的,两人各自吃着起先没有说话。快用完餐时,凌烨突然提道:“你和席楠之间……是不是有误会?”
黎放不动声色,替他舀了碗汤,也给自己舀了碗,才说:“我和他怎么可能会有什么误会?”
“他被人揍了,席楠长这么大,没吃过这样的亏,更没人能把他给怎么着。”
黎放径自将碗里的汤喝完后,问:“他怎么说的?”
“他说,你挑衅他,把他给揍了。”凌烨打量了他一番:“看不出来,你身手这么好,席楠打架也够狠,跟你过手居然没讨到便宜。”
黎放笑了笑,抿了抿唇说:“你现在还住他那儿呢?”
“嗯。黎放……”
“嗯?”
“别再去招惹席楠,还有,以后我们就当不认识吧。”
那一瞬间,黎放整颗心似乎绞在了一起,疼到难以呼吸,他呆滞的坐在椅子上,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服务员,买单。”凌烨买了单,头也不回的走了。
久久,黎放抽了口气,室内的冷气似乎太强,他只觉得浑身有些发冷,走出饭馆,闷热的气息迎面扑来,将那丝丝冷意驱逐。
初秋的晚风,带着一份悸动躁热,即沉重又思恋。黎放打车回了老公寓那边,才在浴缸里泡了一会儿,一旁的手机响了。
他接过电话,那端传来某制作人亲切笑声:“辰风,我这边有个新艺人,想给他打造一张出道的音乐专辑,方不方便填两首词?”
“要得急吗?我最近有点忙。”
“不急不急,只要你写,多久都能等!”
黎放想了想,说:“行,回头你把资料都发我邮箱。”
“谢谢你了大词人!太感谢了,回头请你吃饭。”那端制作人欢天喜地的。
“吃饭就不用了,没别的事儿我先挂电话。”寒暄了两声,挂断了电话。他这个幕后的词人,身份到现在都是保密的,少数一两个人知道真身。
想到今天凌烨对他说的那些话,心中一阵阵烦躁,系上睡衣的带子,他去了书房打开了灯,开始练毛笔字。
心烦的时候,他就练字,练着练着,就会静下来。
自那之后,凌烨似乎有意躲着他,一学期下来,根本见不着面。毕竟中文系离法律系教学大楼隔得有些远。
中文系的姑娘远远比男同学多,黎放人长得帅,又写得一手好字,画得一手好画,名气蹭蹭爆涨,爱慕者层出不穷。
寒假时,黎放回了家,父亲愁眉不展。从去年六月份开始市场很不景气,一头青丝都愁白了好些。
母亲劝说着:“我不要你大富大贵,只要你健健康康,你看看为了公司你模样老了多少?钱够用就好,趁现在还能抽身,就放手吧。”
黎父沉吟了半晌,一脸不服气:“怎么?你嫌我老了?”
看他们绊嘴,黎放失笑。母亲气红了脸,对黎放说:“瞧瞧,我是越来越不爱跟老头子说话,一说话就呛!”
黎放端了参茶递到了父亲跟前,说:“爸,妈也是为了你好,这些年你为了事业奔波劳累,是该歇歇了,不还有我吗?现在市场这么不景气,此时不收手,只怕到时候想收手都来不及。”
黎父长叹了口气,虽有不甘,却也说:“行了行了,反正你们是母子一条心,收手就收手吧,你当我不乐意过清闲日子?儿孙自有儿孙福。”
黎父一脸骄傲的拍了拍儿子越见硬朗的肩膀,笑得释然。
“还是儿子的话份量重,我这段时间口舌都说干了,他都没松口。”说着母亲从冰箱里拿了食材去厨房了。
黎父只撤回了一部分的资,结算了股份。
年三十晚,黎父带着一家子去寺庙拜了拜,便在寺庙里住了一晚。寺庙里的住持慧清法师当年与黎老太太交好,很受人敬重。
他很久没见黎放了,还是多年前,黎放那场大病,他亲自去为这孩子祈了福,给佛珠开光,他每每见到黎放总说这孩子是个有灵性的人,是个十分有福气的人,将来肯定能有所成就。
离开时,黎放向慧清法师讨要了两本心经,是手抄本,翻开的时候有淡淡的墨香,黎放很是喜欢。
黎放说他来开车,父亲和母亲坐在了后座。中途黎父接了个电话,脸色大变,连说话都不顺畅起来。
“去,去凌家,前面调头。”
黎放心头一紧,直觉出事儿了,问:“爸,怎么了?”
“哎呀!”黎父急得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年前,老凌和我融资开发了一块地,公司崩盘了!不过一夕之间!老凌今儿个早上,跳楼自杀了!!”
黎放第一个想到了人就是凌烨,他现在怎么样了?车速不由得加快了许多,赶到凌家的时候,凌父的尸体蒙着白布还搁在院子里。
屋内传来一阵阵歇斯底里的哭声,听闻,黎家人赶了进去。
只见凌烨正跪在母亲面前,凌母不断的抽打着他,说:“都怪你!都怪你啊!!你要是不那么气你爸,你爸何苦一时想不开,就这么走了!”
黎母上前赶紧安慰着:“逝者已矣,你可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凌烨穿得好单薄,那地板冰冷也不知他跪了多久。黎放也未多想,脱下了自己黑色的风大衣,一把将凌烨整个裹了起来。
“凌烨……”黎放心如刀绞,恳请道:“伯母,先让凌烨起来再说,他再这样跪下去,身子怎么吃得消?”
黎父顺着说道:“香宜,赶紧去把你哥扶起来,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把老凌的后事给好好的办了。”
在黎家里的安慰下,凌母情绪稳定了许多。黎放搀扶着凌烨回到了他的房间,吩咐了凌香宜一声:“香宜,你去打盆热水过来。”
“好。”凌香宜抽泣着快速去办了。
凌烨沉默着,不哭不闹,如同一个失魂的木偶般。
凌香宜打了盆热水过来,黎放让她搁在了地板上,说:“你哥有我看着,你去看看你妈妈那边,肯定有许多事要忙。”
凌香宜走后,黎放洗了帕子,将他的裤管卷了上去,两个膝盖一大块青紫。他用帕子敷了敷,渐渐散了瘀。
“好些了么?”
凌烨僵着身子,转过了头,视线落定在黎放身上:“是我,是我害死了爸爸。”
黎放心口一窒,一把将他拥入怀中:“不是,不是的!凌烨,你别自责,这都是命。”
“命?”凌烨冷笑了笑:“呵……都是命吗?那我肯定不得好死!”
“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大逆不道,害死了爸爸,所以一定会有报应。你不是说,都是命吗?命里,不都有因果循环?”
“不会。”黎放死命的抱着他,咬牙道:“有我护着你,谁也不能伤到你。”
凌烨静静靠在他的胸口,呢喃:“你这个傻子,究竟喜欢我什么?”
“如果喜欢一个人能说得清楚,那我也就不喜欢了。”黎放轻声安慰着:“别担心,伯父的后事,我们会帮你好好办了,你现在什么也别想,好好睡一觉。”
黎放将他轻轻放在了床上,盖上被子,凌烨起先不肯睡,瞪大着眼睛,迷茫盯着某处。黎放突然贴在他的耳畔,也不知道他在吟唱着什么,但听着能让他的心很快安宁下来,疲惫渐渐袭上,很快便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