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
听到这句话，秦海越起身，将椅子推回去，拉开门走了出去。他特意穿着的皮鞋在仅剩三个人的房间里留下了“哒哒”的响声。
门外的乌云几乎笼在学校上空，下午的阳光彻底消散，叶云溪呆呆的看着窗外，第一次觉得想念林修铮。
李百仁把凳子拉出去，坐到了白鹏和叶云溪的对面，看着叶云溪出神，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你们感觉怎么样？”
话音未落，白鹏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他双手支着桌子，身体前倾：“不好！完全说不过去，这样的一辩根本带不起节奏，还不如上次的那个。”
他的声音在报告厅里回荡，整个报告厅只开了舞台上一盏小灯，但舞台中心仍然明亮，叶云溪心里想着他打的第一场辩论赛也是在这里。
窗外一声惊雷响起，两人都在等待叶云溪发表意见，而叶云溪喃喃道：“我觉得挺好。”
惊雷过后，片刻安静，两人似乎也惊奇于叶云溪对秦海越的看法，白鹏的语气带着不解：“叶儿，你疯啦，相思成疾你也不能这样那。”他一拍桌子，下意识就要站起来，旁边的李百仁一把把他按回去。
李百仁试图看着叶云溪的眼睛，但叶云溪不过垂着眼眸，笔尖轻轻点着纸边，划出一道道黑线，这样的注视让叶云溪非常难受，说实话他也不知道怎么做，无非是跟着直觉。
“为什么不选上一场的林益？我认为他的表现比秦海越好的多，再者来说，他是...”李百仁的话没有说完，但接下来的话三人都明白，他是林修铮的弟弟，节奏风格都和林修铮相似，而林修铮是队伍的前一辩。这样来看，面对短期的比赛林益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叶儿，再考虑一下吧。这事你决定。”
为什么这么说？叶云溪听到的同时就抬起了头，正好对上李百仁的眼睛。
“到今年名校大学生辩论赛为止这就应该是我参加的最后一场比赛了。”李百仁顿了顿，仍然看着叶云溪的眼睛，他知道叶云溪到了不得不扛起A大辩论队的时候，从大一叶云溪第一次参加辩论赛到现在他成为上一季度赛的最佳辩手。
他的进步速度高过现在在赛场上的任何一位辩手，他在学科领域内逻辑思维，冷静沉着的思考模式都带到了辩论赛中。他出口锐利，只要抓到一丝蛛丝马迹，据理力争，一个优秀二辩应该有的品格他都有。
李百仁接着说道：“我打算研究生不在本校读了，我应该要考到上海了。所以以后也打算不打辩论赛了。”
听到这句话，叶云溪勾起嘴角微微一笑，这是辩论赛中标准的微笑，在他心里此时觉得是苦笑。他把目光转向白鹏。“你也要不打了？”
白鹏看着窗外，没了刚才的跋扈，他声音平缓，说道：“我的专业成绩你也知道.....”
雨滴渐渐密集砸的窗户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水滴留在窗旁然后滑下，留出一条条水迹。
“我们觉得林益好是因为他是林修铮的弟弟，你觉得林益不好也是因为他是林修铮的弟弟，是还是不是。”
“也许是吧。”
“因为林修铮这么走了，你就觉得他弟弟也会？”
叶云溪抿着嘴，轻轻摇了摇头，他不再像场上时将身体挺的那样直，只是靠在靠背上，头仰起，看着天棚上的灯。
仿佛又在出神，而李百仁和白鹏都不再催促，他们真心希望叶云溪能做出适合他的选择。
“把林益放在后备队吧，我选秦海越。”
叶云溪看似是一个理性非常的人，其实他在内心更相信直觉，跟着直觉寻找蛛丝马迹让他对自己的决定坚定不移。与此他喃喃说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其实他们每一个A大的辩论赛队员都知道，不光是林修铮对于叶云溪的影响极大，对于整个A大辩论队体系的影响也是极大的。林修铮作为中心人，现在队伍的每一个配置都是为他量身订造。他和叶云溪的配合节奏极快，颇具杀伤力，而白鹏也擅长于叶云溪配合挖下陷阱，正是因为这种及其主动的进攻模式才使得李百仁成为四辩控制节奏。
先不说叶云溪当年的培养方式就是与林修铮配合驳敌，尽管之前大有经验的白鹏和李百仁也因为林修铮的加入磨平了尖角。
这样的队伍在有林修铮的时候是所向披靡的，但没有了林修铮就像是失去了头的苍蝇。但世界上又怎么可能找到一个完全一致的头，也永远不可能找到另一个林修铮。
这是他们所有人都清楚的。
白鹏凑过来，揽过叶云溪的肩膀：“叶儿，我知道你最难受，但现在仍然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就选现在没有，以后也一定有。”叶云溪眯着眼睛，觉得这话意味深长。
谁能确定站在高峰的A大就是天作之和？谁也不敢直说，曾经的一家独大到现在的四权分立，起决定的绝不是实力，而是忠心。
“一个人的能力是能培养的，但是他看待队伍的心是改变不了的。我能看的出他很重视这场比赛，尽管这只是一次友谊赛。”叶云溪拿起笔把盖盖上，然后微微一笑，道“我记得我第一次打比赛也输了。”
白鹏这么一想也觉得心里尤其苦涩，当年他也反对叶云溪加入比赛，当时林修铮和他说我能看到他身上的天赋。如今再看，当年的新人已经成长的足够强大，而这样的抉择再度留给了叶云溪。他清楚的记得当天叶云溪低着头拍他的肩膀说
“等会你提问，我反驳他。”然后叶云溪毫不犹豫的起身提了个十分犀利问题。
然后他就尴尬了，就像今天秦海越暴露自己的语文水平。
难道真是命运？白鹏有些怔了，看着叶云溪，好像在看着以前的林修铮。他的决策与能力值得这样的关注，这样的崇敬与年龄无关，是一种对实力已经壮士断腕勇气的一种认可。
就像林修铮，尽管已经骂声一片仍然是当之无愧的最佳一辩。也是A大所有队员心里当之无愧的最佳一辩。
因为那种崇敬，所以才会有难以置信，才会有愤怒和懊恼。
李百仁笑笑，拍了拍白鹏的肩膀，给秦海越打了电话。
而叶云溪吐出一口气，起身走出了这扇门，而他的鞋跟也打在地板上发出声音，随着步伐慢慢远去。白鹏看着李百仁，说不出话。
门外的雨下的正大 。
叶云溪心里的确难受，这短短的一个小时比准备一学期的期末考，两周的备赛都辛苦的多，他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想，只是做了个选择，其实他想的太多太多。
以前和林修铮打比赛的时候他是开心的，甚至他觉得这就是他心中的舞台，他在这种情况下绽放了无与伦比的光芒。但无论如何这种光芒被局限在心里。他又想起他在最后一场比赛的时候，每放出一个问题对方都会给予无懈可击的反驳。
于是他放弃了以前准备好的一切问题，直到那一刻，他随机应变，才发现自己的光芒也与不必局限与此。
的确，林修铮的离开让他十分受挫，这是真的，他转身的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将自己的信任全都喂了狗。他失去的是自己最佳的拍档，也是自己尊敬的师兄，自己的挚友，以及更多更多。
但他不得不又侥幸与林修铮的离开，也许从很早开始他的心里就不能接受自己不过是被约束好的粒子，他要爆发，也要看看自己到底能走到什么地方？毫无畏惧的向前，向前。
这对他是一种真正的解脱。
外面的雨渐渐停下来，但雨点很大，许多同学仍然打着伞行走，他的皮鞋溅上了少许的泥点，被雨点擦过的西服泛起了更深的颜色。
忽然，一个身影与叶云溪相向而行，那人的速度很快，跑向报告厅，然后脚下踩起的泥水又溅上了叶云溪的西装裤。
那人低头连忙道歉，而叶云溪微微一笑，道：“秦海越，恭喜你。”
听见这话那人一愣，转即边一把拦住了叶云溪的肩，又想到刚才自己突如其来的惊喜，大笑道：“以后咱么可就是队友了。”
一旁的路人听到这话，反应快的掏出手机，也许他们不认识秦海越，但一定认识叶云溪，作为A大的学生自然是了解辩论队的情况。现在正式有人作为新一辩将要出塞，大家都急于了解这个新人。
叶云溪习惯性的微笑，然后挡住了秦海越的脸，说道：“请先暂时不要拍照，谢谢。”
这句话看似平常，实际上的确有所道理，秦海越虽然高兴与自己成为辩论队的一员，但同时也清楚，自己刚才的比赛漏洞百出。如果确定是他成为一辩，那么网络上注定对他一片骂声。在这样的压力下不仅他备受煎熬，而辩论队也一样。
几名同学在叶云溪的微笑下，理解的笑笑，然后转身离开。
“我先走了，你继续忙吧。”叶云溪回身，但秦海越仍然揽着他的肩膀。
“我来找你的，你去哪？”
叶云溪侧着脸轻轻抬着头，才发现秦海越和在赛场上不一样，这么靠近他，叶云溪才发现自己头只到他的肩膀。突然间他意识到自己不由自主的在赛场上产生了一种唯我独尊的心理。
“食堂。”叶云溪抽出饭卡摇了摇，对秦海越说道：“前辈请你吃一顿？”
这下秦海越尴尬了，他低头看着叶云溪的手指，突然就有一种违和感。
看见秦海越这样的反应，本来叶云溪就有点在意他的身高，这回他心里更是不快，他毫不犹豫的放回了饭卡。
秦海越也瞬间明白了自己刚才的失礼，主动脱下外套帮叶云溪挡雨，然后又笑道：“还是我请叶大神吃饭吧。”
这样的动作让叶云溪格外的不适，他一把夺过秦海越的衣服，又给他套上，笑骂道：“前辈不需要你献殷勤，前辈需要你每天请我吃饭。”
两人的皮鞋几乎不能看了，幸好雨下的不大，到最后也渐渐停了。这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不过也五点多了，阳光不像下午那样刺眼，带着柔和和温暖，渐渐的让雨后的寒意消散。
叶云溪抬起头，又开始走神，他最近走神的时间越来越长。而秦海越也学着他抬起头，忽然大喊到：“彩虹！”
这回把叶云溪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却并没有彩虹。他奇怪的回头看秦海越，而秦海越大笑着咧开了嘴，双手背在脑后，身体微微向后倾。
“这并没有彩虹，你在看什么呢？”
阳光洒在秦海越身上，将他麦色的皮肤照得发白。而秦海越看着他眯起了眼睛，他仍然觉得阳光刺眼。
叶云溪扯出一个微笑，他的脸上有一个酒窝，微微一笑就增添了不少平和的气息。
“前辈在想请你吃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