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飘飖】家恨国仇 静女魂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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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梆子敲了两下。我躺在塌上，辗转反侧。脑海中，反反复复出现“朱丹正记”几个大字。
记得小时读到这本书，但见上面只记了药形药香和药效，却不记配料，心中奇怪，便求爹爹待我见了好几个医学泰斗，终于辗转得知，这书是大周朝亡国之君所遗仙丹毒药典籍，当年本朝开国皇帝兵不血刃收服京城，皇宫珍宝典籍，朝臣宫娥一个也未逃脱，只周遗帝及几个皇子公主早已南逃，当时遗帝身边，只携着这一本用尽心血编著的记正。记正共两册，一本有传世，是正文，一本是配方，只传给子女。
那么，九寒宫的刺客，给非蕊下毒的人，暗箭伤我的人，蓝衣女子……均与大周朝有关！这样一来，事态就愈发严重了。前朝遗孤潜入宫廷，目的只能有一个——复国。
这人倒是深谙兵法，选了皇宫中一处废弃的宫殿商议机密，决不会有人发现。而蕊蕊贪玩，无意撞破，才导致他们杀人灭口。是了，蕊蕊一定知道什么！就是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子民，这事也不能不管。如若战火又起，社稷飘摇，只怕又是百姓生灵涂炭。随爹爹出访大理时，边疆百姓之苦我是见识过的。
“来人！”我掀开帐子叫道。
“我说小点声，你瞧，吵醒娘娘了不是！娘娘伤口还没好，怎么经得起折腾！”黑暗中，听到香彻埋怨绿衣。
“出什么事了？”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知道，刹那间火光冲天，不只是着火还是许多人点着火把，声音也极大，似是乱作一团了，正向关雎宫跑来。”绿衣抢着说。
“娘娘不必担心，早些休息吧。”香彻劝道。
“不相干，去朝雪宫。”我理理衣襟说道。
“朝雪宫？这么晚？”香彻迟疑一下。
“娘娘，出宫门必经西院，那里不知出了什么事，不是娘娘贵体去得的。”站在月亮门前，香彻拦住我。
我叹了口气，本拟明日再去，忽然，一片粉红衣角隐隐的一闪而过。“方才那是音昭容么？”我问。
“想来是的！”绿衣惊讶地说道。我点点头，向那里走去。
“娘娘小心！”香彻紧跟上，焦急地说道。
“出什么事了？”挽荇披一件斗篷，出现在她那盈月堂门口，乍见我，着实吃了一惊。
“是项美人那儿的声音。”香彻低声说道。
“今儿皇上不是翻了项美人的牌子吗？可能……”绿衣说道。
“噤声。”我轻轻地说。
“有……有打斗声！”挽荇颤抖着说。
“有刺客！保护皇上！”锦衣卫的嘶声呐喊，不期竟将我们四个一同围住。离挽荇三步远，一个衣衫略显凌乱的女子，披着头发，手中一把寒光闪闪的剑。
“爹爹！女儿死不瞑目！”那女人仰头对天长吼。这是……项美人？错愕的须臾间，挽荇已在她剑下。
“放开她。你就是杀了她，你也走不了。”皇帝从侍卫中走出来。声音阴冷而无情。他宁可放弃挽荇，也不会放走威胁他皇权的人。
“你想要全天下人都知道，当今皇帝是个无情无义之人吗！！”项美人项未雨下了最后通牒。
空气似乎凝固了，皇帝和项未雨对峙着。项未雨的眼里满是仇恨，而皇帝，只有一脸的冷峻。
“小姐！——”撕心裂肺的呼喊，我循声望去，是那个蓝衣女子。似乎是个小丫环，她用尽全力想要冲破两个侍卫拦住他的长矛，却没有丝毫用处。
项未雨的眼看向花间，忽然很平静地说：“花间是我的丫鬟，只是丫鬟，一切与她无关，不可以伤害她。”
“嗖——”
一只冷箭，毫不留情的射向项未雨。和挽荇。我在心里惊呼一声。那箭，不待项未雨做出任何反应，便射穿了她的左肩。
“叮当——”项未雨吃痛，头上渗出密密汗珠，左手持的剑再也握不住，掉在地上。那声音敲在我心上，一阵寒颤。挽荇趁机逃脱了她的控制。
我凝视着项未雨。她的头发虽散乱，但丝毫不影响容貌美丽。大周朝是契丹人建立的王朝，而项未雨的美中，恰有一种粗犷不羁，而有灵动的美。契丹人只适合在大草原上无忧无虑的游牧，而非统治一个国家。项未雨与大周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或许，她就是周遗帝的子孙之一，又或许，她只是大周朝后人复国的工具之一。杀掉皇帝就是她活着的意义。
“你逃不掉了。”皇帝冷冷地说。“投降，供出你的同党和阴谋，朕及天朝仁慈，或许饶你不死。”
我冷笑。她既决定行刺，一定没想着活着回去。这样问绝没意义。
果不其然，项未雨轻蔑的露出一笑。
“杀无赦。”许久，皇帝冷冷的吐出这三个字。
刹那间，万箭齐发，飞蝗般射向项未雨。
忽然，箭雨止了。项未雨仰面躺在地上，万箭穿身，血涌如泉。
“我未杀皇帝，愧为大周子民，愧见大周列祖列宗。但……青鹅，厂业，助我灭国。”项未雨气若游丝，吐出最后一个字，双目圆睁，失了呼吸。
再回头时，花间已失去踪影。一抹粉红背影跟了上去。
“蕊蕊！”我低声惊呼，已没了人影。
翌日。清晨第一缕阳光，便刺得人睁不开眼睛。我瞒了香彻绿衣，独自去朝雪宫寻非蕊。项美人死了，不代表他们的复国阴谋死了。危机还在继续，愈演愈烈。
“飘飘。”才走到宫门口，正撞上蕊蕊。“飘飘……”蕊蕊委屈的唤了一声，伏在我肩上抽泣。
我的手抚了抚她的头，安慰道：“蕊蕊，别难过了。”
她摇摇头，抽噎着说：“你不懂，你不懂她们发生了什么……你不懂……”
我笑。
晋公公说花间当晚就投井了。我知道蕊蕊为什么哭了。投得就是关雎宫门口的井。我想起方才看到的一缕蓝衿。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不要再和蕊蕊说了。我这样对自己说。
劝走蕊蕊，我独自对这午阳笑。手中的蓝衿明艳艳的，时而是项未雨的脸，时而是花间的泪。费尽心机，终于混出了宫。站在荒凉的所谓墓的石碑前，墓主人的高贵美丽不复存在。这地方，当真是新鬼含冤旧鬼哭。香彻伴着我，瑟瑟发抖。
我看到了碑后面的字，熟悉的笔迹，想必是蕊蕊那小丫头，从小就感情丰富的小丫头。
黛薄红深，约略绿鬓云腻。待君共展鸳鸯锦。称人心。
我补上半阙《酒泉子》词。半阙。有缘的话，下半阙来生再续。这样，就不是孤零零的了。项未雨和花间，会因为前世的不完满而得到来世的偿还。
孽缘。我叹。
没有燃火，蓝衿接触到枯草，蓦得燃起，片刻化灰。须臾间，又灰飞烟灭。
蕊蕊，其实是你不懂。我知道你哭得不是项美人也不是花间，而是一段扭曲的感情。其实你不该哭，因为没有理由。
花间死得其所，是为情归。
项未雨的情太重。或许，她从未注意过花间点滴中流露的感情，或许，注意了也无法还情给她。她为复国而生，为复国而死。复国压得她喘不过气。是为——情重。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飘飖】家恨国仇 静女魂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