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云暮雨》向随然

26、江湖篇（14）

　　明轩一怔，灌于手掌的真气立即消散，他垂下手臂，望着小七，淡然一笑。
　　“你干什么！”孤鹜却是急了，“你还不赶紧动手！”
　　“你说……我还能动手么？”明轩一步步朝着他们走去，孤鹜拖着小七不住往后退，“你别过来！不然我真的杀了他！”
　　“孤鹜，你放了他，我就放你走。”明轩劝慰。
　　孤鹜摇头，“今日宁可鱼死网破！”
　　“何必？”明轩苦笑，“你大可脱离神教，将来行走江湖快意恩仇，岂不快哉？”
　　“你不懂，”孤鹜摇头，“没有了婉清，我生不如死。”
　　“你以后会遇见更合适的。”
　　孤鹜一听，猛地抬头直视明轩，“哈哈”大笑，“神教尽是薄情寡义之人，我还以为你会例外，却没想到你跟他们一样！好，我今日就让你尝尝失去挚爱的滋味！”孤鹜说着举起手掌，一掌向小七头顶拍去。
　　“不要！”明轩脑中“轰”得一声，想冲过去却见孤鹜身形一顿，嘴角缓缓留下鲜血，向一旁倒去。
　　“小七！”变故顿生，明轩来不急思索，扑上去一把拉过小七抱进怀里，少年单薄的身躯瑟瑟发抖。明轩不住安慰，“没事了，没事了，小七……”
　　“济玚来迟，还望无双公子赎罪。”怀里的身体一顿，明轩并未在意，只是抬起头看着那人一身墨黑，左臂袖箭精巧无比。
　　明轩缓缓点头，原来是他在千钧一发救了小七。
　　“明轩代小七谢过济玚公子。”明轩微微颔首，此人出现，必定有一番风波，只是明轩此时并无闲情应对此人，只是抱紧了怀里身躯，想为他检查伤势。
　　“先生，”小七挣动，那人力道不小，脱不开怀抱。
　　“没事。”明轩只当他害羞，抱得越发用力。
　　济玚盯着他们，目光怪异。

　　“师兄，别来无恙吧？”
　　一悠然声音在耳畔响起，明轩身体一僵，转头望向缓步而来的那人。天青色锦袍，身形颀长，玉树临风。
　　“济玚拜见三殿下……”济玚一撩下摆，单膝跪地，“拜见七殿下……”
　　七殿下？明轩怔怔转头，望着怀里的人，微微松开距离。
　　“睦非，三哥来接你回家了。”
　　“三哥？”小七似乎有些恍惚，听到济玚声音的那一刻他就觉得自己在做梦，眼前一团白光，挡住了全部的方向，他四下乱闯，想找到位置，却只余满身伤痕。
　　“睦非，麻烦了明教主这么久，也是回家的时候了，快过来。”朝鹭伸出手，含笑以对。
　　啊！小七想起来了，那是自己生命中唯一的温暖，漆黑中仅剩的亮光。他颤着双臂，却坚持的迈开步子，迎着朝鹭伸出的手，缓步向前。
　　“小七……”明轩看着他，眼中的痛，让人心碎。
　　小七置若罔闻，身后的人同自己毫无关系，只有那伸出的手才是自己唯一依靠。
　　“三哥！”小七终于握紧那只手，熟悉的气息从鼻端传来充盈了全身。他被一把拉止那人胸前，紧紧抱住，“睦非，我们回家。”
　　“慢着！”朝鹭正要转身，明轩一个旋身挡在他面前，厉声道：“把师父的剑谱交出来！”
　　朝鹭微微蹙眉，“师父的剑谱？”
　　“是！就是你当日盗去的那把匕首！”
　　“哦，”朝鹭笑，“那就要问睦非了，我已经把它送给了他。”
　　小七，你的名字是睦非？明轩望着他，颤声道：“七殿下……”
　　“先生……”小七咬了咬唇，欲言又止。
　　“七殿下请归还匕首！”明轩大声打断，根本不想听小七要说些什么。或者，他一早就知道小七此番说出的必定不是匕首下落。
　　“那把匕首……我埋在断桥下面。”小七轻声道，低下头不敢看明轩。
　　朝鹭拥着睦非，定定望着明轩，“师兄听到了吧，那我们就告辞了。”
　　“等等，”睦非拉住朝鹭，“三哥，我有几句话想跟先生单独说。”
　　朝鹭看了明轩一眼，松开环着小七的手，“好吧，我在一边等你。”
　　济玚跟着朝鹭走到树林旁边，两人均背对着他们。
　　“先生……”睦非唤，“小七并非有意欺瞒，只是犯了忤逆大罪，不想连累旁人……”
　　“小七，”明轩仍然不可置信，“如果你愿意，你可以留下来……”
　　睦非摇了摇头，“只有那里才是我归属的地方，”虽然冰冷一片。
　　“你是要回皇宫？”
　　“是，”睦非点头，“三哥要我去哪里，我就会去哪里。”
　　“小七……”明轩不知如何劝慰一人把握自己人生。这人已经痴了，多说无益。所以他深深叹息，“你走吧。”
　　“先生，”睦非深深鞠躬，“这些日子多谢照顾，小七铭刻于心感激不尽。日后若有需要小七的地方，先生尽管开口。只要小七能办到，定然义不容辞。”
　　明轩凄然一笑，“七殿下何必介怀，这是草民之福分。”
　　“先生？”小七大惊，明轩已在表明立场划清界限。
　　“七殿下，若无其他要事，草民想先行告退，还望七殿下赎罪。”
　　明轩说完，转身大踏步而去。他不知道背后那人正望着自己，目不转睛。

　　“睦非，”有人走过来，握住了自己的手，“我们回家。”
　　小七抬头望着朝鹭，半晌终是笑了一下。
　　“睦非的眼疾好了？”朝鹭笑着问。
　　小七一怔，是了，有什么能逃出他的掌握？也许那场大火都是他的杰作，不过为了送自己离开，可又何苦接自己回去？就这样了断难道不好？
　　“睦非？”朝鹭看他迟迟没有反应，忍不住出声询问。
　　小七点点头，听见他声音的那一刻自己竟然就看到了他的身影，自己这眼疾没有缘由，更是不药而愈。
　　天意弄人。
　　“那我们回家。”朝鹭拥着小七肩头，缓缓向树林走去。
　　小七顺着朝鹭的步伐往前迈步，视线却转向了身后。他看见济玚站在站在那里，迟迟没有转身。

　　--江湖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