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云暮雨》向随然

22、江湖篇（10）

　　“无双公子？”上官婉清看着那人推门而入，略一失神，媚眼一转，神情随即自若，盈盈拜倒，“奴家见过无双公子。”
　　“不必多礼，”明轩走过去，神情冷淡，“上官姑娘，在下想问你几个问题，还望……”
　　“奴家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上官晚清直起身，眼波流转，媚眼如丝。
　　“去年的那个晚上……来的是何人？”
　　“呃？”上官婉清脸色一变，垂下视线，“奴家那天不是说得很清楚么……”
　　“可是，有人跟你说的不一样！”明轩声音清朗，娓娓动听。只是此刻那声音却似乎捻成了一条丝线，紧紧勒着上官晚清的喉咙，让她喘不过气。
　　“谁？”上官晚清声音止不住的颤抖，明轩踏前一步，柔声道：“姑娘不必害怕，我只是想知道情况，不会为难姑娘你，这点请务必放心。”
　　“那晚……”上官晚清抬起头，怔怔的看着明轩，颤了颤唇，“是……”
　　“是谁？”明轩踏前一步，破空之声“嗖”得飞来，迅速擦过耳膜，“啊……”得一声，上官婉清倒在了明轩面前。
　　“谁？”明轩凝神听去，脚步声却已经消失不见。
　　好俊的轻功。
　　明轩蹲下身扶起上官婉清，伸手探到她鼻下却已经全无气息。
　　从颈后拔出一跟银丝般的细针，却是啐有剧毒。
　　明轩细细看着那根墨黑细针，凑到鼻翼闻了闻，随手包了起来。

　　***
　　踏进院门，落霞就迎了上来，“公子，宵夜要用些么？”
　　“不用，”明轩径直往自己的院落而去，“你跟我来。”
　　“是。”落霞点头，跟着明轩进了书房。
　　“孤鹜呢？”落霞点上灯，听得明轩询问。
　　“我不知道……”落霞走过去在明轩身旁站定，“该是睡了吧……”
　　“他不在房里。”明轩肯定的说。
　　“那……”落霞一时无语，以她的身份，没有资格过问孤鹜的行踪。
　　“你跟他共同生活多年，有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公子？”落霞一惊，“您的意思是……”
　　“你看这个。”明轩从怀里掏出一方锦帕放在桌上，“上官婉清死了。”
　　“什么？”落霞皱起眉头看着帕子上那跟细针，又举到灯下细细擦看，半晌才摇了摇头，“没见过……”
　　“那人的轻功跟暗器都是一绝，”明轩回忆着，“我都不一定追的上他……”
　　落霞胸口一滞，吞了口唾沫才道：“所以您怀疑……”
　　明轩不做声。自从来到杭州，孤鹜的行为就很奇怪，但就是因为足够奇怪才不能怀疑，若是有人做了什么，一定是下意识的遮掩。这样容易让人发现漏洞反倒不是孤鹜的作风了。
　　“可是，”落霞眼珠转了一圈，“动机呢？上官婉清不过一青楼女子，能有什么威胁？”
　　明轩缓缓摇头，“上官婉清所谓的‘独守空房’却是有人跟她共度良宵。”
　　“她为什么撒谎？”
　　“只怕有人指使。”
　　“为什么？”
　　明轩转头看着落霞，微微叹息，“想我神教建立数百年来经历风雨无数，莫不是就要断送在我手里吧。”
　　“公子……”落霞顿时急了，“何出此言啊？”
　　“朝廷招降。”明轩冷静着，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无比。
　　“啊？”落霞惊诧无比，“什么时候的事情？这……公子，不如我们回神教找长老他们商议好了，一定能有解决的办法的……”
　　明轩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你下去吧。”
　　“公子……”
　　“我累了，你也早点下去休息吧。”明轩坐在原处一动不动，昏黄灯光照映着，勾勒无限孤寂。

　　***
　　明明已是深冬，花园却是春意盎然。小七即便看不到，却闻得到。
　　他能闻到的不仅是香味，还有那个人一直没有平稳下来的气息。
　　“先生？”小七轻唤，那人却似乎没有听到，半晌没有回应。
　　小七沉吟一下，寻了个方向慢慢走过去，“先生？”刚伸出手却已被人一把握住。
　　“今天休息一下吧，”明轩道，“我要出门一趟。”
　　“嗯。”小七点头，耳畔已经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公子。”
　　“落霞姐姐。”小七侧了侧头，寻着声音的方向点了点头。
　　“小七一早就出来练功啊，”落霞笑道，“这么用功，我一会吩咐厨房给你做点心吃。”
　　“谢谢落霞姐姐。”小七轻笑，执起拐杖，“我去前面散散步。”
　　“小心点。”明轩道，看着小七慢慢往花园里走，转过身往长廊走去，“找个人看着他。”
　　“是。”落霞应着，比了个手势，跟在明轩身后。

　　“今天有什么消息出来？”明轩问。
　　“上官婉清被恩客赎身，今儿一早人就被接走了。”落霞轻声道。
　　明轩脚步一滞，眉头深锁。
　　“公子……”
　　“为什么……”明轩轻声呢喃，似乎越来越复杂。一个不会武功的妓女在整个棋局里担任的是什么角色？
　　他们为什么要隐瞒上官婉清的死讯，那帮人的动机是什么，目的呢？跟朝廷有无关系？小七呢？
　　这一切都是他来到之后才发生的。
　　明轩本来以为他们会利用上官婉清的死大做文章，把矛头直指自己和神教，可是现在看来那帮人的城府远远在自己预料之外。
　　明轩笑不出来了。
　　“公子，”落霞轻轻咬住下唇，“我们还是提前动身回神教吧……”
　　明轩站在长廊，望着花园里的小七。
　　少年穿着一身紫色锦袍，披着白色狐裘坎肩，越发显得纤瘦。脸色已经不再是刚来时分的苍白，阳光照射下，凝脂一般的光泽。
　　“小七可以跟我们一起去啊。”落霞提议。
　　“理由呢？”神教是不能带外人进入的，即便他是教主也不能破这个例，不然明轩会等到今日？
　　“徒弟。”落霞道：“公子也是可以考虑物色徒弟了，现在开始培养下任教主也不算得早了。”
　　“下任教主？”明轩勾起嘴角，笑得讽刺，“一个瞎子？”
　　“公子……”落霞惶恐，“落霞多嘴了。”
　　明轩闷声不语。轻微的脚步声在背后响起，“主上，有个名叫济玚的人求见。”
　　济玚？落霞转头看着明轩，公子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个朋友？
　　“知道了。”明轩点头，转身看着孤鹜，“孤鹜，带他去书房，我随后就去。”
　　“是。”孤鹜领命而去。
　　“公子……”
　　“该来的，怎么也躲不掉。”明轩呢喃，“你去准备午膳吧，多做几个小七爱吃的菜。”
　　“是。”落霞深深看了明轩一眼，行过礼，转身而去。
　　明轩望着小七，少年仰着头，灿烂的笑容慢慢浮现。明轩似乎受到感染，嘴角的微笑越发温和。
　　他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