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路58号》星辰夜空

4、故事一·祸事·第一章

　　第一章

　　寒风瑟瑟，源自北方的冷空气以势不可挡的架势呼啸而来，沿途所至皆带给人非同一般的冰凉刺骨。
　　自入冬以来S市屡屡降温，今日气象台再次发布了蓝色寒潮预警，说是又有股冷空气即将光临本市，望广大市民出行注意保暖，司机驾车谨慎行事注意安全提防霜降结冰引起交通事故。
　　电视机前捧着爆米花桶原本吃得津津有味的凤怀真顿时感觉到了悲伤。
　　“我得和春神谈谈，她这样是玩忽职守。”
　　“拜托，现在还是冬天，没到她上岗的时间呢。况且按照以往的规矩，不出大事他们是不会干涉自然演变的。”凤怀羽觉得她哥是脑子冻坏了。
　　“你说得对。”凤怀真叹气，往嘴里塞了两大口爆米花，怨念地咀嚼下咽后转过头凝视了在烤箱前忙碌的妹妹足有两分钟，“怀羽啊……”
　　“不，你给我双倍工资我也不会把你的份做了，营业执照上的法人名字是你不是我。”蹲在烤箱前等山芋烤熟的凤怀羽在兄长视线移到自己身上的瞬间就立刻表明了态度，“调休的话我可以考虑。”
　　“小羽，你是我亲妹妹，那么多年我们相依为命，你就不能体恤下为兄平日里养家糊口不易？”凤怀真趴在沙发上两手托腮瞪大并不算大的眼睛努力摆出从网络视频看来的卖萌姿态。
　　把烘山芋拿出来放到盘子里又泡了杯红豆水，等待山芋稍微冷却些好方便剥皮的凤怀羽抽空用眼角余光瞥了兄长两眼，无奈地叹了口气：“哥，早说过你的脸不适合这种表情。”
　　“那该哪种？”凤怀真好奇接口。
　　“摆个风情万种魅惑勾人的姿势比较适合你的画风。”醒来准备觅食的穷奇插嘴，“可惜怀羽是你妹妹，不能用这招，但你可以试试对着新来的，毕竟在这屋子里只有他还没看厌你的脸。”
　　“……”
　　从卫生间出来打算回房间继续画设计图的君宴刚好听到他们的对话，穷奇口中“新来的”应该是指自己？前进的脚步不由得停下，双眼不受控制地盯着凤怀真的脸打量了片刻。
　　此前听珠玉和凤怀真斗嘴时提到过对方原身是凤鸟，兴许是种族天赋，作为双生子的凤家兄妹有着八九分相似的漂亮容颜，还是艳丽妩媚的画风。
　　这种类型的倒真是适合撩人而不是卖萌装可爱。
　　“你看，新来的也同意我的话。”穷奇发现君宴若有所思的神情并且还点了头后像是发现新大陆般嚷嚷着。
　　被发现了心思的君宴瞬间觉得有些窘迫——他本不是八卦爱凑热闹的人，也不知怎么的就跟着他们的话语想入非非，实在失礼。
　　“人家有名字，你这样叫不礼貌。”并没在意君宴反应的凤怀真此刻注意力集中在汤圆和狰能不能打赢穷奇替他出口气上，倒是觉得它用新来的三个字称呼君宴太生疏，同住已有数周，还吃了人家做的那么多顿饭，对待给自己创造美味的人要怀有感恩的心态才是。
　　调整好心情的君宴索性坦荡荡站在客厅围观一群灵兽妖怪闹哄哄了好些时候，才迟疑地开口：“人手不够的话我可以去书店帮忙。”不久前辞职的他眼下除了偶尔接些朋友介绍来的活也没别的事做。
　　没找到下一份工作前，在书店当个临时工也无所谓。
　　“够意思，我给你按天计算工钱。”这种话凤怀真爱听，顿时放弃与其他小家伙扯皮转而看向对君宴，心中对他的好感值增加了不少。
　　会做饭、不多事、还很体贴，如此看来答应君朔的要求不仅不是个愚蠢的决定，相反，明智极了！我真是聪明！
　　凤怀真捞过停止对战摇晃着九条蓬松柔软的尾巴从沙发边进过的汤圆陷入了自我陶醉中。
　　“君宴，你别对他太好，他会登鼻子上脸的。”凤怀羽对自家哥哥是恨铁不成钢。
　　都那么老的鸟了，还像个幼崽似的，给点好处就能跟人跑，有没有为人兄长的自觉？不能做个好榜样吗？君宴住了那么多天没被吓跑也亏得承受能力强。
　　凤怀真对妹妹的话很有意见：“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还说我？你和商翼旅行时都是我和狰在忙，也没见你后来主动加班补偿过。”
　　“我还要负责做饭好吗！这么多年来除了洗水果和把食物放进烤箱微波炉你还干过什么？”凤怀羽不甘示弱。
　　“我也有别的事要忙，那些来寻求帮助的人你好意思全部拒绝？要记得有些还是你带回来的。何况我不是只洗水果切蔬菜，我还给你们煮过泡面喊过外卖！上次你俩旅行记错了登机时间是我给你们出钱改签还和当地酒店沟通协调，见过为妹妹妹夫操心了两千年的哥哥吗？”
　　原来他们已经有两千岁了？可言谈间并不能感觉到漫长岁月里沉淀下的稳重成熟，反而和他高中时班上部分同学的表现差不多，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越活越年轻？
　　嘴上未说一字脑海里已经跑得够远的君宴听着默默记在心里，然后端着自己的水杯淡定地穿过乱成一团的客厅走回自己卧室。
　　坐回到椅子上，对着电脑屏幕里的图纸发呆了片刻，暂时不知该作何修改的君宴转而点开桌面上的word文档灵活地敲击起键盘来。
　　除了画设计图外，君宴还有个不为人知的爱好——写作。
　　最初只是学校老师让他们把日常琐碎事写成日记，他机械性照做。后来开始做梦，梦里是神话小说和电视剧里才会看到的奇异景象，于是生活实在乏善可陈的他把多姿多彩的梦境写进日记里，结果知晓他家庭状况的语文老师看完后打电话喊来了君宴的外婆让她多和他交流免得孩子胡思乱想。
　　转学之后同样有布置周记习惯的班主任倒是觉得很有趣，鼓励他把这些故事写成小说，也许能发表在校刊或者一些故事杂志上。
　　从那时起，他开始了创作，班主任有空会帮忙修改提意见，结果倒真在学校自己办的月刊上连载了一年。此后也投过其他刊物，只是后来梦境逐渐变少，加上工作后可自由支配的时间越来越少，创作一度停止，如今应该可以继续了。
　　当然，写完后他会给凤怀真他们先过目，得到同意后再发表，毕竟原型主人拥有拒绝与同意的权利。
　　房间内只有他，安安静静，一门之隔的客厅依然喧嚣不止。习惯清静的君宴在面对久久不曾停息的笑闹声时，内心并没有太过烦躁之感，反而觉得很有意思。
　　许久都不曾那么热闹过了，即便当年父母没有离婚一家人还在同一屋檐下生活时，气氛也没有如此欢快过。
　　那时候他还小不懂事，以为大家都是那么生活的，直到去同学家做客了几次才明白并不是所有的家庭都像他家这般疏离。
　　所以父母的离婚是必然会发生的事，而令他真正难过意外的是他们都不愿带上他重新开始生活。
　　人的感情，亲人的感情，真是难以捉摸，倒是门外那群非人生物过得反而快乐得多。
　　君朔曾告诉自己他本应是天上的真人，因为天地力量失衡导致的事故入了轮回。不知修仙时他又是怎么过的？这个问题他现在得不到答案，何时能知道也只能看天意了。
　　撇开脑海里乱糟糟的思绪，君宴专心写起文章来，直到友人发来讯息询问设计图初稿画得如何了他才停止。
　　看了看图纸进程，又看了看才两个小时就打了几千字的大纲，向来认真工作的他难得心虚起来。

　　临近新年，街道上本该被喜庆的气氛所包围，毕竟是一年一度的大日子。辛勤工作的人们可以选择各种放松方式来犒劳自己整年的忙碌；离家打拼的游子也终于有时间与家人团聚，即便迎接他们的可能是长辈的唠叨，但不管如何，相聚总是令人满怀美好希冀的。
　　然而近日人们出行能明显感觉到氛围日益紧张，心中除了对于过年的期盼外还有挥之不去的惶恐。那并非冷空气带来的副作用，而是源自人心的恐惧。
　　换上刚翻出来的羊绒大衣的凤怀真抱着身躯日渐圆融的珠玉和玲珑去书店的路上就听到小区花园里两位购物归来的女士在窃窃私语。
　　猫科动物的听力很好，珠玉和玲珑听到两人在谈论的内容正是对面心语小区前几日发生的谋杀案。
　　凤怀真知道这事——前些日子有个常来书店光顾的女高中生和他聊天时提到过，这桩两户人家从争吵演变成谋杀的案子就发生在她家楼下。
　　“两家人原先感情很好的！一家下楼散步会帮另一家倒垃圾，谁家父母工作太忙没空照料小孩就直接跑去对门家吃饭，有好几次我见到两家人带着孩子出去玩，我妈还开玩笑说他们大概是想做亲家。谁想到就因为个停车位就能把人砍死，太可怕了。”女孩子趴在收银台边上精神恹恹，显然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人心难测。”活了两千年见怪不怪的凤怀真把小票和书一起递给了女孩。
　　“尸体就是在电梯里发现的，血流得满地都是，还漏到了轿厢底部。那部电梯暂时封掉了，什么时候再启用还不知道，不过大家现在连另一部好的都不太敢坐。”女孩忍不住唉声叹气，“我这十天走的阶梯加起来比一整年的都要多，实在是看到电梯就忍不住想东想西，总觉得会有血迹从缝隙里流出来，以后我再也不看恐怖片了！”
　　到底生活才是最吓人的，不像电视剧有事先写好的剧本，你永远无法预料下一秒身边会发生什么。
　　“世事难料，别多想，都是自己吓自己。快过年了不是？你要想，再过些日子考完试就有假期可以玩还有红包拿，不是很开心？别因为他人的事影响到自己。”凤怀真浅笑盈盈，语调温柔地安抚女孩。
　　小姑娘似乎本身就对他有好感，面对他俊秀的容颜温柔的低语面颊都泛红了，赶紧抱着书匆匆离开了书店。
　　目睹了全程的珠玉低头对穷奇说：“我觉得怀真迟早惹出桃花债。”
　　穷奇打了个呵欠，舔了舔爪子：“你怎么知道不会已经发生过？”
　　“你们两个在腹诽什么？现在是白天，我们还在营业，乱说话有人进来听到怎么解释？”送走女学生后，凤怀真回到书架前就看到两个瘫软成抹布的家伙在闲聊。
　　“我在和穷奇说幸好幸好没发生在我们这里。”珠玉立刻换上正直严肃忧国忧民脸。
　　“希望早日抓到凶手。”乖巧地趴在柜台上的玲珑温柔地说道。
　　懒得和他们多废话，凤怀真摸了摸三只当中最乖巧靠谱的玲珑毛绒绒的小脑袋，随口应道，“嗯，不要再出事是最好。”
　　生命的离去总是会令人伤感，他们的感触虽不及寻常人深刻，但搬到人间生活数百年来，目睹身边短暂生命间发生的聚散悲喜，心中半分涟漪不起也不可能。
　　常说人心是肉长的，但他们的心也非磐石。
　　——何况治安不好也会影响到他们的生意！这是个非常现实的问题，从过去千年经验来说，从来只有和平安定才能促使经济高速发展，他们书店生意也才有机会蒸蒸日上自己逍遥的日子也可以继续下去。
　　可惜天不从人愿，在那日他们谈论完没多久后又发生了一起凶案，地点依然是心语小区。
　　彼时凤怀真经不住软磨硬泡去见了个住在附近的朋友谈些事情，仅仅离开半天，走时一片云淡风轻阳光灿烂回来时刚好遇上救护车载着伤者呼啸离开。开始他还以为是谁家老人发病，感慨了句生老病死世事无常，走了两步听身边经过的小区居民议论才知道又出了人命案。
　　过不了多久就是除夕，大家的心情不该都被喜悦所充斥么？为何戾气如此深重？按理说要回老家的应该进入收拾行李消极怠工的懒散模式，本市土著也该和家人一道愉快地进行过年大采购。怎么近来火气都那么大，又不是盛夏酷暑时，冻得走路都能瑟瑟发抖的季节还动拳打脚踢刀剑相向——好吧这里是他想夸张了，总之，有仇有怨的不能等团圆夜年夜饭吃完再算账么？
　　“大家都说是中了邪，我觉得不该那么迷信。”凤怀真怀里的珠玉打了个喷嚏，“他们是太平日子过久了所以稍微风吹草动就会紧张，回想我们那会儿，啧，过得远比现在惊险……阿嚏！”
　　真是越来越冷了，比两百年前冷太多。
　　“中邪这个词从你口中说出来很不科学。”凤怀真笑道，“虽说不管是真心相信还是出于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从古至今大部分人类在心中对于神佛仙灵都会存有几分敬畏，但你若真拉个人过来告诉他在地下室扎根的猫狗里有几只已经活了四五十年、小区池塘里的锦鲤中有两条是我们放养的冉遗鱼、假山里那对乌龟是从东海迁居来此、每年中元和冬至真的会有迷路的鬼魂蹲在楼顶围观大家烧纸祭拜先祖他肯定会觉得你电视剧看太多。”
　　“什么！又多了两只乌龟？什么时候的事？”珠玉觉得自己信息落伍了。
　　玲珑摸了摸姐姐耷拉下来的耳朵：“半个月前来的，那会儿你在书店，他们很客气，还送了见面礼。”
　　一颗足有乒乓球大小的正宗东海珍珠，真真是叫珠圆玉润。
　　“怀真肯定乐坏了。”珠玉抬头望着唇角上扬的某人。
　　闲谈间他们已经走到了书店门口，放下两只猫，凤怀真弯腰掏出钥匙收起卷帘门然后打开玻璃门上的挂锁，开始一天的营业。
　　“眼看期末考就要来临，怎么过来买辅导教材的家长数量没想象的多呢？不买考试用的买些寒假阅读教材也是好的，拓展课外知识有助于提高学习成绩丰富阅历。”捧着盛着温热的柠檬红茶的马克杯，凤怀真坐在转椅上操心着他的营业额，“书啊，知识的来源，净化灵魂的源泉，千百年来人类智慧的结晶就留存于这些文字与纸张之上，如此重要的宝物怎么就不懂得珍惜？”
　　偷偷吃掉块凤怀真放在零食罐子里的猪肉铺的珠玉不雅地翻了个白眼：“不要把卖书说得那么伟大好吗？”
　　“增加收入对你也有好处。”
　　于是珠玉立刻端正了态度并且点头如捣蒜：“之前听人说多读书读好书，我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
　　其实书店的地理位置很不错，左手边走十来分钟就能看到所小学，右边不远处则是所初中，走个十五分钟还有所高中，附近还有大量居民区。
　　往年新学期伊始或是临近期末时都会有不少家长带着孩子来买辅导教材，在其他店里愁眉苦脸的小家伙们在风华书屋里过得倒是很愉快，原因便是有许多宠物可以玩。
　　珠玉和玲珑无所谓，穷奇则比较抗拒没轻没重的小孩的碰触，他比较喜欢年长懂事些的。
　　“大概都网上购买了，方便嘛！天寒地冻的，估摸着能不出门就不出门了吧。”珠玉严肃地说道，“电商平台是好东西。”
　　由于天气日渐寒冷，凤怀真懒得走太远。而苏青则因为体质特殊入冬后越来越容易秒睡，活动范围只限于半径三百米内，故而去小区最近的大卖场采购的任务都拜托给凤怀羽夫妇了。
　　但他们也不可能天天去，故而珠玉只得托狰帮忙在某知名网购平台上买了两箱某地特产还有其他一大堆有的没的，掐爪算来，最快的件明天上午可以收到。
　　“怀真怀真，你听说没，对面心语小区杀人案。”一个背着双肩包、带着绒线帽和围巾、穿着厚实羽绒服导致把自己裹得像个企鹅似的人冲进了书店。
　　正专注于一本灵异小说的凤怀真听到有人喊他名字，抬起头，愣了片刻：“你谁？”
　　来人摘下帽子揭开围巾露出个灿烂的笑容：“我啊。”
　　“‘我’又是谁啊……”浓浓的口臭飘了过来，凤怀真忍不住蹙眉，一手捂着嘴巴往后退了两步，另一只手在空中挥舞着似乎是想挥掉异味。
　　“我是长安啊！怀真你个没良心的我不就三个月没出现么居然不记得我了？”
　　“你晒得跟草原牧民似的我怎么认得出。”凤怀真反驳。
　　面前的男子顶着头被寒风吹得乱糟糟的杂毛，皮肤黑里透着红，胡子拉渣，面颊处还有蜕皮的痕迹。也就笑起来时露出的牙齿还很洁白，但那样使得整个人给旁人的感觉更加可怖。
　　凤怀真记忆中的柳长安虽然不是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大帅哥，可好歹也是个五官端正面容清秀的男子，只要不是处于山间寻宝模式，都是干净整洁的。
　　眼前这个男人仿佛是去黄土高原吹了三个月寒风，怕不是……真去挖宝了？之前分别时不是说去拜访位许久不见的朋友？
　　“我前些日子去西藏了！”柳长安拖了把椅子坐下，顺便掏出把梳子随便扒拉了两下头发，好歹发型端正了回来。
　　正在猫爬架上晒太阳的珠玉听到声音，翻过身来眨巴着眼睛：“你去西藏做什么？净化心灵？可你们不是一个宗教体系的，难道是文化交流？”
　　“去见个朋友，听说他有了个重大发现。”柳长安接过凤怀真递过来的温水和薄荷糖，神采飞扬地说道。
　　“是吗？那你跟过去后发现了什么？”听到所谓的“重大发现”，凤怀真有了兴趣，右手托腮斜靠在柜台上等柳长安继续说下去。
　　没有下文了。
　　“是个空的山洞，除了野兽路过留下的痕迹别的什么也没有。”提到这个柳长安神色瞬间黯淡了下来。
　　听到并没有发现宝藏，凤怀真有点遗憾：“就是说，你除了在那晒了三个月太阳把自己弄得跟山芋似的别的什么收获也没？
　　“我在地摊上淘到了些蛮不错的手工艺品，你要吗？”柳长安开始翻双肩包。
　　“不用给我，我有很多。”
　　过去的岁月里，凤怀真和妹妹帮助过不少受伤的妖兽，逢年过节的对方时常会送些礼物过来。
　　凤怀真并没主动开口向他们索取过什么——对于普通弱小的妖怪们他是不是收谢礼的，除非对方条件特别优越或者拜托的事情过于麻烦才会收取适当报酬作为劳务费。但有些妖怪还是会送些他们能够准备出的最好的东西，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但都代表了他们的心意。
　　凤怀羽最近身上带着的手工编织绿松石蜜蜡项链就是之前一只孔雀送来的。
　　“对了，我来是要和你说别的事！”柳长安想起他过来的目的，“心语小区最近发生了凶杀案。”
　　“我知道，有人和我说过了，我就住对面比你了解得多。”
　　“最新的知道了吗？两大家族三次联姻最后闹出五条人命！简直跟拍电视剧似的。”
　　凤怀真想了想：“好像有？记不清了，最近出事频率太高，大家议论的案子都不同，分不清哪个先发生。”
　　柳长安接下来说的便是昨天上午凤怀真回来时刚好撞见的。
　　牵扯其中的两家人住得不远，是姻亲关系，平日里来往甚密，相处融洽。
　　两户人家的孩子几乎是从小一同长大，加上偶尔串门的旁系亲属，几个小孩子青梅竹马感情甚好。两年前先后办了两场喜事，婚房都买在了心语小区内，为的是彼此有个照应。
　　按照这个亲上加亲的节奏，两家应该是关系更加紧密才对。但在半月前其中一对新婚夫妇买的彩票中了一等奖后，夫妻间忽然大吵大闹甚至到了动手的地步。另一对原本是来劝架的，不知怎的也跟着吵了起来。
　　人在情绪激动上都不会说出什么好听的话，平素不曾出口的各种谩骂粗话接二连三，还问候起了双方家属往上数十八代祖宗。事态越发严重，闹到最后甚至动了手，惊动了左邻右舍，物业和居委会的人同时上门来调解。
　　怒火平息后的结果是两位妻子决定暂时和丈夫分开住。
　　原本以为只要彼此冷静几天，再道个歉就没事了，毕竟两对夫妻都是自小一块长大，青梅竹马感情深厚。中彩票本来是皆大欢喜的事，若是导致多年感情猝不及防间就破裂着实可惜，所以旁人想的都是希望他们能和好。结果前天清早男方家属带人上门从试图带各自妻子回家到一言不合又吵起来也就两小时内发生的事，然而这回没等人来劝就闹出人命来了。
　　只该用来做菜的刀现在成了夺人性命的凶器。
　　呼啸而来的警车和救护车各自载了人又离去，留下满地血泊诉说着方才发生的悲剧。
　　“那个啊……彩票中奖的事我有听说，之前还羡慕过他们。五年前我倒是中过二等奖，可惜奖金数额并不多，拿来更换了几件家具买了台新电脑就没剩下多少。真是可惜，原本是多令人高兴的事，现在我肯定他们家再也笑不出来了。”
　　因为钱闹崩并不奇怪，但从两代联姻的亲密直接变成不共戴天的仇人并且还要处理后续人命官司未免得不偿失，估计那笔奖金都要用来赔偿了。
　　“但这和你有关么？你连认都不认识他们。”凤怀真不明白柳长安什么时候起对别人家私事那么关心了。
　　“我来这是因为想在心语小区租套房子，原先那个住了快十五年，再不搬就要引人怀疑了。刚才一个中介陪我去看了房子，等电梯时正好听到大家在议论。”
　　“你都没收拾下就直接和中介碰面？人家没被你吓晕？”
　　柳长安翻了个白眼：“怀真你的关注点是不是不太对？”
　　“哪里不对，不过你怎么不在我们小区租？”凤怀真觉得奇怪，既然要搬过来那不是越近越好吗？他们这里还有很多房子出租，“我们这层正好还剩间房子没到手，不如等现在的租客搬走后你去租下后这层楼就都是我们的人了，大家一起愉快地住上十几二十年再找新家。”
　　“你们这太贵。”柳长安严肃道。
　　凤怀真无语凝噎，沉默半晌才慢慢说道：“对面的均价没比我们便宜多少。”
　　心语小区是景珂集团旗下房产，建造时间早了心悦两年半，近年来由于房价过快上涨，打着学区房的名号，两个小区的价格水涨船高。由于心语小区少了个带九曲桥的莲花池以及地下停车库面积不够大，价格相对来说略微低了一点。
　　最初凤怀真也考虑过把房子买在心语，只是他虽然爱财却也注重生活品质，在全面考察比对了两个小区的差异后，他还是选择了心悦。
　　“紫阳在你们小区，我还是和她保持些距离为好。”
　　柳长安之所以没有早早搬来和好友同住就是因为他避之唯恐不及的蓬莱仙女夏紫阳就住在凤怀真他们隔壁楼。
　　原本这次寻宝活动柳长安也想邀请怀真同去，结果一进门就碰到正在他家做客的紫阳，被对方吓得不轻以至于直接落荒而逃话都没说上几句。
　　“……你不知道她的店九个月前就已经搬到我隔壁？”凤怀真眉毛上扬，“边上那家女装店就是她的。”
　　“啥！”
　　“放轻松，她一般很少到店里，多数时间都在旅游，也就月初末的时候会回来看看。”凤怀真微笑着说道，在见到柳长安松了口气的表情后又补充了句：“不过这次因为当地气候问题她改变了计划，听说最近在家创作。”
　　柳长安的笑容瞬间僵住。
　　所谓的创作该不会是……
　　珠玉舔着爪子打了个呵欠，从猫爬架上跳到了落地窗前，找了个还有阳光照射的位置舒服地两手揣在身前趴在那里继续睡觉。
　　调戏够了的凤怀真收起看好戏的表情，继续清点新进杂志数量，顺便思考柳长安过去怎么活过来的：重要的信息都只打听一半，也不把剩下的了解清楚。
　　就在此时，书店门又被打开。
　　精神高度紧张的柳长安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