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36 ...
-
又是一阵浓烈的药味，青水有些迷糊的睁开眼，刚看清东西，便看见江千因端着药碗坐在自己床边。
“唔……”青水轻哼一声，再看到那药碗已是脸色发白，勉强压抑胃中的翻腾之感，颇为嫌弃的往床角挪了挪。
见他如此模样，江千因心中也是心疼万分，无奈的放下手中的药碗，伸手去抱青水，“你身上的毒没清干净。”
青水喘了口气，摇头看着他，“我觉得喝你的药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江千因忍不住苦笑一声，在他背上拍了拍，“给你买了蜜饯。”
青水还是摇头，“我不吃。”
一身叹息，江千因被青水那眼神看的毫无办法，只能不开口。
反正耗着也比喝了好，青水余光瞟了那药碗一眼，最后抬手回抱住江千因，还将头在江千因颈窝蹭了蹭。
江千因愣了愣，瞬间明白过来他的意图，忍不住笑了两声，“你这样，我会忍不住每时每刻在你床头放一碗药的。”
青水猛地抬头瞪了他一眼，“你敢？”
“不敢。”江千因弯了弯嘴角，笑意却未达眼底。
青水盯着他看了半晌，问，“你有心事？”
“心中无事，有你。”江千因也不去掩饰，凑近一些在青水耳边轻道。
敏感的耳尖被江千因呼出的热气弄得微微一颤，青水蹙起眉，“你这话，该是和哪个女子谈情之时学来的吧？”
江千因扬笑，只盯着青水看着并不答话。青水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皱着眉换了个方向。
在江千因怀中躺了一会儿，青水只感觉又有些昏沉了，偏偏江千因那只手还在自己背上轻轻拍着，更叫他困意重重。
勉强坚持了一阵，青水渐渐闭上眼，眼看又要睡去，江千因却忽然低下头，循着往青水双唇凑去。
青水皱眉，却是勉力的抬起头，这几日江千因动不动的就要来亲他，反正他也没力气拒绝他，一来二去，也让他习惯了。
“唔……”习惯性的微张开口，青水却是猛然睁眼皱眉，只感觉瞬间一阵苦涩味道弥漫自己口中，直教人万般厌恶的药液随着江千因的吻慢慢落入青水口中，青水挣扎了一下，却被江千因紧紧抱住，只能揪着江千因衣袖轻声拒绝着。
正当青水感觉苦涩难挡之时，嘴中已经又被塞进一颗甜腻的蜜饯，瞬间让那股苦味散了不少。青水喘了口气，被江千因这么一折腾软绵绵的靠在江千因怀中，“江千因……你最好祈祷我慢点好。”
明显是咬牙切齿的声音却教江千因弯了嘴角，在青水嘴角亲了亲，“哪里苦了，明明甜得很。”
青水白了他一眼，也没力气再去开口，缓了好一会儿正要闭眼之时，却听江千因又开口道，“六年前大荒屠城的事情，你还记得么？”
青水嗯了一声，脑中想了半天，才回忆起当年师父说过的这件事。“这般残忍的事情，想忘记也难。”
江千因一双手在他背后轻轻撩拨着，“那你觉得，屠城的人，是什么人？”
青水撑起精神，看了江千因一眼，嘴中冷哼，“无论是谁，我只知道，那必定是我遇必诛之人。”
“是吗？”江千因怔了怔，嘴中呢喃着，半天之后才缓过神来，叹着气苦笑一声，“是啊。”再低头，青水早就已经睡过去了。
自那日之后，青水感觉自己的身体也慢慢的好了起来，虽然脑中还是有些迷糊，却总算摆脱了在床上的日子。江千因虽然还是变着法子让他喝药，不过看在自己身体真的恢复的情况下，也不他计较什么了。
天气也入了秋，已经有些寒意袭身了。青水站在院中，看着后山入眼的红意，抬脚就想要往那处走去，却恍然闻到一阵酒香传来。
青水眨眨眼，顿时就收了脚步，让他算算，他有多久饱受药味的摧残没闻到酒香了。
“去哪儿？”江千因带着笑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青水转身，眼睛紧紧盯着江千因手中提着的酒坛子。
青水迈了两步，走到江千因面前，“你在这儿，我能去哪儿？”
这话若是平时听了，江千因肯定是要高兴地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如今看了看青水，只见他双眼盯着酒坛一眨不眨，江千因叹口气，原来这话，不是和他说的啊。
“想喝酒了？”江千因扬了扬眉，故意将酒坛子在青水面前晃了一圈儿。
青水盯着那酒咽了咽口水，见到江千因那一副样子，勉强按下扑上去的冲动，转了个身，“一个人喝没意思，你拿走吧。”
江千因忍住笑，往他身边靠了一些，“真的？”
青水摇头，“真的。”
“可是我今儿个想喝酒了，还望青水赏个脸才是。”江千因将头探向青水面前，笑着说道。
青水有些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江千因你是不是得了什么不久于人世的绝症了。”
江千因一愣，瞪了他一眼，“心眼儿这么坏？”
青水没有开口，又上下看了江千因几眼，凑过头去闻了闻酒坛子，“这里面该不是你换成药了？”
江千因叹口气，将酒坛往桌上一放，拍开封口，霎时一阵浓烈的酒香弥漫，直将青水肚子里所有的酒虫都勾了出来，也懒得去想江千因的奇怪，连忙去到桌边坐好，“既然是江盟主开口，那小的怎么也要陪着。”
江千因摇头，无奈的在青水对面坐好，替两人倒好了酒，还没来得及举杯，就看见青水仰头灌了一杯下去，“这么急做什么。”
“我可是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一口酒都没喝到。”青水轻哼一声，眼眸扫向江千因，“怎么，你是不是有事求我？”
江千因摇头，“就是想和你喝酒啊。”
“你当我傻呢？你可是滴酒不沾的，今天忽然来这么一处，非奸即盗。”
江千因抬头看了他一眼，手指轻轻摩挲过梨花白的瓷杯，沉默了好一晌才开口，“怎会。”
轻轻一声哼笑，青水手一伸，压住江千因正欲倒酒的动作，“既然是江盟主请在下喝酒，当然要我来倒酒。”
江千因垂眸一笑，手指轻轻在青水手背上勾了勾，“好。”
细细的清风拂过，吹落几片枯叶落至江千因脚边，似乎那轻微的声音也能将他惊动，江千因抬起眼，正好与青水凝视他的双眸对上，纵然是面上一副淡然的样子，还是难免心头猛然跳了一下。“你不看你的酒看着我做什么？”
青水挑了挑眉，将酒杯放下，“你这话，我听着怎么有些奇怪。”
江千因愣了愣，回头想了一下，连他自己也闻到了自己刚才那话中的一丝酸意，忍不住笑了一声，“奇怪的不是话，你会注意到这点，更奇怪。”
“现在高兴。”青水撑起头，还是一直看着江千因。“若是以后都能如此与你把酒对饮，倒是我心中所想的退隐江湖的样子。”
江千因心头一跳，收紧手中的瓷杯，“是与我，还是只要有个喝酒的人？”
类似于这般话江千因问过没有千次也有百次，只是次次都被青水含糊的略过，只是这次青水却是含笑冲他眨眨眼，“自然是与你，与你江千因。”
江千因手一颤，差点洒出一杯酒来，睁大眼与青水对视几眼，“你说什么？”
青水叹口气，手指绕过江千因的面上点在他耳尖，“你耳朵是不是喝酒喝蒙了？”
江千因一愣，被青水手指碰到的地方迅速发热，让他忍不住偏头躲了一下。青水一笑，收回手，“我十二那年遇到你，自此之后，几乎每半年就与你见一次面，长的有八年前的四十三天，短的有四年前的七天，你迟到三次，一次是因为大雨，一次是因为给我买红袖楼昭儿的钗子，一次是因为被人追杀，如今又一个十二年了……”青水顿了顿，在江千因讶异的眼光下敲了敲桌子，“除非等哪日，你怀中有了美娇妻，否则再下一个十二年，也该是我与你过了。”
江千因怔住，这些事情纵使是他，也只能记得大概，青水却能如此熟练的说出来，直叫他身子都开始随着他的心跳微微颤抖起来。“青水……”
青水勾了勾嘴角，难得伸手拉住了江千因，“这几日你总是闷闷不乐，你不愿意告诉我，我只能用自己的方法让你高兴了。”
江千因缓缓回握住他，心中难以压抑那股兴奋，只小声重复着青水的名字，这次青水也没嫌他，只是摇头叹了口气。“出息。”
直到江千因终于缓过来心情，正要开口，青水却又举起酒杯，“喝酒。”
江千因一肚子话重新咽了回去，听话的举杯。“哦。”
青水忍不住笑了一声，也不再开口。
青水不说话，江千因知道他喝酒的脾气，也不主动挑起话题，两人一来二去，直至日落西沉，直至桌边倒了一地的空酒坛。
青水皱起眉，那双原本灵动的眸子此刻有些迷离缥缈，一扫袖拨开身前的空瓷杯，看了江千因一眼，却见江千因不动如山，依旧好好的端坐在自己对面，“江千因，原来你一直深藏不露啊，是不是平时都躲起来喝酒的？”
江千因一笑，倒出最后一杯酒，“为了陪你尽兴啊。”
青水眨眨眼，伸手压住江千因举起的杯子，凑过去，“第一杯是我喝的，最后一杯也该我喝。”
江千因愣了愣，无奈的反手将那杯酒递直青水嘴边，就着江千因的手将那最后一杯入喉，青水勾了勾嘴角，面上似有两团桃花一般，为他原本清冷的脸色添上几分艳色。
忽闻一声脆响，酒杯落地，青水恍惚之间只感觉自己被江千因忽然往下一压，顿时便躺倒在原先早就被江千因拖出来的小榻之上，“唔……”青水皱眉，有些疑惑的看了江千因一眼。
江千因却是一手制住他，双目紧紧盯着从他颈间已经渐渐向面部蔓延的花纹，片刻后笑了一声，“青水，我喜欢你。”
这话青水早已听了千遍万遍，此时听来也是平常，却伸手拍了拍江千因背部，“我知道。”
江千因将目光移上去与他对视，“我喜欢你的，青水。”
青水揉了揉额头，脑中自动略去这句话，听一遍也就够了。
江千因却是不依不饶，一边在他面上颈上噬咬亲吻一边轻声说着这句话。青水喘着气，看着满天的星辰，觉得自己应该是醉了的，不然他怎么一点踹开江千因的念头都没有。
江千因闻着那扑面的酒气，只觉得萦绕在自己心头多年的梦境又在此刻冒出来，让他有些昏沉，脑中是他梦中那些极尽香艳的场景，现实中，是肖想了多年的梦中人，江千因觉得自己心跳的几乎快脱离他的掌控了，手指也是颤抖着去拉扯青水衣衫，青水轻喘着，偏头似乎是默许了他的动作，更让江千因兴奋。
细风吹拂，吹散轻微破碎的叹息声，吹不散江千因那一声声虔诚的喜欢。
青水只觉得脑子昏沉的不似他的，仿佛天地之间的声音都在自己耳中抽离，只余下江千因叹息般的喜欢，那几个字也如同烙印般深深刻进他心中，神色恍惚之间，抬手抚上江千因双眼，“江千因……”
江千因红着眼，埋在青水颈间，滚烫的触感令青水身子颤了颤，安慰似的摸着江千因散落的长发，“怎么哭了？”
他这句话一落进江千因耳中，便又是一阵低沉压抑的声音传出，江千因抓紧怀中人的双手，似隐忍着万般痛苦，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又只能慢慢嚼碎咽回自己心里，忍住哽咽声，江千因抬起头，望着头顶那轮明月，轻声说了一句。
青水皱起眉，被先前的事情带去了许多体力，这般越发的迷茫起来，有些奇怪的看了江千因一眼，勉力提手在江千因眉眼处摸了摸，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偏头睡了过去。
江千因笑了笑，眼底却是难以化开的悲凉之感，手指摸过青水已经蔓延至眼梢的花纹，再次开口，重复方才青水未听清的话。“若苍天怜我，愿你醒来之时，烽火已靖平。”
青水颤了颤眼睫，梦中是三年前的云度山，江千因曾经问他，知不知道喜欢的意思。
他答，互许终身，牵手到老。
他还记得江千因那一瞬间双眸亮起的模样，“既然如此，江千因，将一生俱与你奉陪。”
互许终身，牵手到老。
青水醒来的时候，大约已经是一天了。
他还未睁眼，心里想了想，他应该是睡了很久了，但是不管他睡多久，第一眼要看到的也还是江千因。
青水叹口气，叹息声清晰可闻，昨日醉酒之后的经历皆是在他脑海中盘旋，这下若是见到江千因，他该怎么办，装不知道还是……
正在心中默默盘算着，青水叹口气，慢慢的睁开眼，“江千因啊，我会对你负责的……”话音还未落口，入眼的却是一片漆黑。
青水皱起眉，他刚才是没注意，现下看来，这处应该只有他一人。这下才感觉到一丝不对劲，纵然他睡了一天，此时又到了晚上，也不该如此一片漆黑，况且他所处的地方也不如床上绵软，青水紧紧皱起眉，抬手欲动，却只是一动，便牵引出一片连绵不绝的铃声出来，密密麻麻落进他耳中，原应该是平常的铃声，此时却如同催魂夺命一般，将他神智瞬间夺去。
再次恢复寂静，青水早已经闭上眼，只是紧紧蹙起的眉头仿若昭示了主人的痛苦。
云禅寺后山中，朦胧的月色和着重重树影，依稀照出林中的两人。
江千因靠在树前，眼睛却是一刻不离开不远处的一处石碑。石碑之下的铃声他早已听见，垂眸盯着地上斑驳的树影一阵，听见身边的人开口，“盟主，为何要将他锁起来？”
“此阵能锁人，也能锁他神智，若是他一直在此地，等到我将此事解决好之时，他依然不会想起他作为穆玄的过去，他就还是我的青水。”江千因勾起嘴角，却是面色泛冷。
天罚转过头，看着他，“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若是换做我，这个方法，绝对是下下之举。”
江千因扫了他一眼，眼中却是坚定不改，再看了那石碑一眼，便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说第37章 36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