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王国》杨恕

2、二、林中女孩

　　汉斯走了一天一夜，又累又饿的，不得不停下来歇歇脚，吃一点面包。
　　“面包得省着点吃，尽管森林里能找到吃的，但是我还不能完全分清哪种果实有毒，哪种果实无毒。”汉斯想，并慢慢地咀嚼着面包。
　　吃了一块面包后，汉斯起身去找点水喝他知道附近应该有一条小溪，因为他听到水声了。顺着水声传来的方向，汉斯走了过去，很快就发现了他听到的小溪，小溪比想象中的还大些，溪中的流水很清澈。汉斯取出水袋，满满的装了一袋水，他喝了一口，水很甘甜，这让他很舒服。
　　“这是个很美的地方，百灵鸟在花丛中歌唱，人们自由地在空中旋转，轻轻一跃就可以飞翔……”
　　林中传来一阵歌声，那是汉斯从未听过的曲调，很是古朴动听，汉斯不由自主地想找到唱那支歌的人。
　　汉斯找到唱歌的人才发现那不过是个小女孩，她看起来也就八岁左右。女孩坐在树下，一边编织着没有鲜花的花环，一边唱着歌，她正专心地把好看的树叶插到花环上，完全没有注意到汉斯在她身边。
　　“嗯，你在做什么？”汉斯轻声问。
　　女孩被吓了一跳，她抬起头看着汉斯，眼中充满恐惧，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鸟。
　　“你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女孩小心地问。
　　汉斯有些抱歉地说：“我刚来这里不久，不过放心，我没有恶意的。”
　　“奥，就算你有恶意我也没办法，我什么都没带，没有办法抵御坏人。”女孩又开始编花环。
　　“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要一个人在这里呢？”
　　“你呢？你不也是一个人吗？”女孩头也不抬地说。
　　“我们不一样，我是大人，你是小孩子，大人可以，但小孩子不行。”汉斯觉得女孩的问题好笑。
　　“你怎么说你是大人，我是小孩子呢？大人和小孩子之间的区别在哪里？有区别的标准吗？”
　　“这个……”汉斯有些语塞，又说，“大人和小孩子的区别嘛……就是大人不需要被保护，小孩子需要被保护，这就是区别。”
　　“可是，当有坏人闯进我们村子的时候，约翰保护着他妈妈，他们之间谁是大人谁是小孩子呢？”女孩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
　　汉斯不知该如何回答，这真是个可爱的问题，可爱的问题总是不容易回答的。汉斯知道自己喜欢这个女孩，她是汉斯见过的最聪明、可爱的女孩，汉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实际上已经陷入了回忆。
　　“我不喜欢大叔这样看着我，大叔好没有礼貌的！”女孩表示了对汉斯的极度不满。
　　汉斯如梦初醒，抱歉地说：“对不起，真是失礼。虽然你这样说，但你一个人在森林里还是很危险的，我送你出去吧。”
　　女孩迟疑了一会儿，并没有站起来，只是轻轻地问了一句：“我可以相信大叔吗？”
　　汉斯郑重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是个可以相信的人。
　　女孩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说：“大叔走在前面。”
　　汉斯知道要女孩一下子就相信他不是件简单的事，于是他走到了前面。汉斯看出女孩有一段时间没吃饭了，就从袋子里取出一个面包递给女孩，女孩谢过汉斯，也只是把面包拿在手里，没有吃。女孩瘦瘦小小的，受不了长时间的走路，汉斯无法，也只能随着她走走停停的。
　　“不知道方向对不对，她该不会是迷路了找不到家吧！”汉斯自言自语着，但是他问女孩的时候，女孩都说方向是正确的，完全没有迟疑。
　　一路上女孩说话不多，更没有主动跟汉斯说话，汉斯有时候提出问题，女孩要么就简短地回答，要么就试图把话题移到别的地方。这样的旅程是最不自在的，孤独的感觉从来不是因为一个人，而是因为不止一个人却跟一个人没什么大的区别。不过通过不怎么愉快的对话中汉斯知道了女孩今年十岁，跟他的儿子乔治一样大，虽然她看起来只有八岁左右。汉斯不知道女孩的名字，他想知道，可女孩没有要告诉他的意思，也就不问了。
　　“她会不会对德海姆纳特的事感兴趣？如果她知道我要找德海姆纳特，会不会对我友好一点？”汉斯和女孩停下来休息的时候，他想。
　　“小丫头，你知道德海姆纳特吗？”
　　女孩拿着面包，正准备要往面包上咬一口，她突然听到“德海姆纳特”这几个字，很明显得愣了一下。
　　“大叔要给我讲德海姆纳特的故事吗？”
　　“德海姆纳特是传说中的地方，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听说过一些。”汉斯说，“嗯…你想听吗？”
　　“人们说德海姆纳特是天堂，而且是地上的人所找不到的地方，大叔对德海姆纳特知道的也不多吧！”女孩没忙着吃面包，而是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汉斯有些惭愧，关于德海姆纳特的传说他只知道一点，因为德海姆纳特的故事是父母们临睡前讲给孩子们听的，汉斯很小就失去双亲，那些美好的故事他又怎么会知道很多呢？
　　“妈妈说，很多大人都不相信有德海姆纳特，但我和爸爸妈妈都相信，大叔相信吗？”女孩眨着大眼睛看着汉斯。
　　“我相信。”汉斯说。“并一定会找到的。”他又在心里这样补充着。
　　女孩露出天真的微笑，她咬了一口面包，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就这样，旅途变得有趣多了，一路上他们说了不少话，女孩给汉斯讲了很多关于德海姆纳特的传说，汉斯听得很认真，就连女孩有些地方讲的很啰嗦，也没有任何不快。
　　他们走得很慢，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汉斯决定停下来过夜，夜晚在森林里赶路很危险，而且女孩也累了。汉斯找了些柴火堆起来，女孩很好奇他是怎样点火的，汉斯为了满足女孩的愿望一遍一遍地示范。火点着了，女孩欢呼雀跃。
　　“大叔好厉害！大叔好棒！我爸爸也会做。”女孩笑着说。
　　“你爸爸一定比大叔厉害。”汉斯也笑着。
　　女孩突然低落下来，说：“也不一定，爸爸不如大叔强壮，大叔的力气一定比爸爸大。”
　　汉斯没有说话，他从袋子里取了些面包和干肉，两个人一起享用晚餐。
　　“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呢！”汉斯说。
　　“我？也没什么，就是自己想这么做。”女孩轻声说，“我自己跑出来，也没想那么多，要不是遇上大叔，我也不知道自己会怎样。”
　　“是你不乖了吗？你才十岁，应该听爸爸妈妈的话的。”汉斯柔声道。
　　“我当然想听，如果可以的话！”女孩的声音至少放大了两倍，她似乎要把内心的不满和委屈全部说出来给汉斯听，但她忍住了，坦白比隐忍需要更大的勇气，她使劲绞着指头一声不吭。
　　汉斯见女孩有难言之隐，便不想追问下去。汉斯发现他们两个在某些方面很像，都是有故事的人。
　　“小丫头，你知道我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吗？”
　　女孩呆呆地看着汉斯，摇了摇头。
　　“我要寻找德海姆纳特。”
　　“什么？”女孩感到惊奇，她没想到竟然是这种理由，听到一个大人说这种话无疑是令人惊奇的，这当然会难以置信。
　　“是的，我要寻找德海姆纳特，为此我离开了部落，再也回不去了，所以我相信德海姆纳特是存在的，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到它！”
　　“大叔是森林深处部落里的人？”女孩问。
　　“我们部落并不是很喜欢与外界沟通，所以我也很容易迷路。”汉斯不好意思地说。
　　“所以大叔也不是万能的！”女孩笑了笑，又说，“那么一年前这个国家经历了一场战争，大叔知道吗？”
　　“我们多少知道一点，不过那些人没有侵略到我们部落，我对此不是很清楚。”
　　“哦，是这样。有人说战争不是很大的规模，但我不这么觉得。”女孩望着火苗，有些失神。
　　“怎么了？”汉斯关切道。
　　“没什么。”
　　夜深了，汉斯把外套脱下来盖到女孩身上，女孩甜甜地睡了，偶尔说一两句梦话，汉斯听不清楚。汉斯把周围可能被点燃的东西清理了一下，也进入了梦乡，他梦到了他的妻子、乔治还有他的好兄弟杰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就亮了。
　　第二天，他们顺利走出了森林，来到离森林最近的一个小镇上，小镇上很热闹，是与部落里完全不同的景象，汉斯不由得发出“早就应该出来看看”这样的感慨。
　　“如果没有战争，这里会更美的。”女孩随口说。
　　汉斯不知道没有战争的话这里会是什么样，他说：“我们出来了，走吧，我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