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三笑》廖卜占

25、第一章

　　已经是第三次了，亲人离自己而去，郑言站在灵堂里默默的想，什么时候轮到自己呢？站在这里觉得一起都那么熟悉自然，仿佛自己就该属于这个白黄的世界，一种厌倦和麻木的心思如同藤蔓，就这样蔓延开来。突然想大醉一场，却还要撑起悲伤的笑容，自己真的悲伤吗？郑言不知道。
　　三更时分，郑言在书房招呼小厮玉宝拿酒，过了半响只有那边和尚念经的声音，不见酒。在房间里转了个圈，呼喝道：“不是让拿些酒来嘛！”门帘呼啦啦一响，一股脂粉香气扑鼻，晚袖托着酒盘，柔声道：“老爷素来不饮酒，家中无现成的，这是小厮现去街角打的，老爷尝一下。”还顺带摆上一碟炸花生，一杯清茶。
　　郑言颓然坐下：“你怎么来了。夜深了，坐下也饮些吧。”
　　晚袖陪饮了三杯，看了看郑言的脸色，烛光中，这个年近三旬的男人显得非常脆弱。
　　晚袖慢慢起身，跪下说到：“老爷，小姐死前有几句话，晚袖不得不说。”
　　郑言没有看她，道：“说吧。逝者已逝。”
　　晚袖犹豫了一下说到：“小姐走前，喊了洛先生的名字。”
　　郑言饮了一杯，虚弱道：“我应该让洛凌回来的。”
　　晚袖接着说：“小姐原话是，洛凌哥哥，你告诉琳儿，隽儿如果长大了会不会像你。”
　　隽儿。。。
　　是沈怀琳当年那个难产夭折的男孩。
　　郑言毫无反应，酒杯犹举在口前。
　　晚袖低头一阵窃喜，刚张嘴准备再说些什么，忽然听到清脆的破碎声，一抬头看见郑言愤怒的双眼，非常恐怖地带着愤恨，然后就是一个巴掌呼过来，又一个巴掌打得晚袖摔到地上，还不等哭出声。郑言扯下晚袖的头钗丢在地上，大吼道：“贱婢！夫人头七都没过，你妖妖娆娆的给谁看去！”骂完抬脚踹在晚袖胸口，摔门而去，只留晚袖在屋子里发出低声抽泣。
　　直奔灵堂，灵堂里只有赵妈一人还在棺樽旁跪着，小厮守在门口。
　　郑言一脸铁青喊过赵妈：“琳儿临走可说了什么。”
　　赵妈一脸平静回说没有。
　　郑言又问：“没有提到洛先生吗？”
　　赵妈磕了个头，抬头直视着郑言：“老爷，小姐是我奶大的，我这辈子没有别的盼头，只盼小姐好。现在小姐去了，我想她一个人应该寂寞的。”
　　又磕了一个头，站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往棺樽的一角撞去。
　　郑言冷脸看着，连拦的手都没有伸出来。转身喊小厮：“厚葬吧。”

　　第五天傍晚，洛凌满身灰尘和泥土，冲进了灵堂，居然二话不说就要开棺，吓得众人大惊失色，拉扯间郑言从后堂转出来，抬抬眼皮：“你果然回来了。”
　　小厮婢女呼啦啦跪下不敢言语。
　　郑言道：“退到院门外去。今日之事说出去的别怪我郑言不给留活路！”等人匆匆散尽，郑言双手推开棺盖，退开说：“我都知道了。你看看琳儿吧。”
　　洛凌难过愤怒的心被郑言冷冰冰的声音一下子冰了下来，说道：“子诚，你不明白，我现在没办法和你解释。你要是信我就让我把琳儿带走！”
　　郑言陡然提高了音量怒吼：“不明白的是你！沈怀琳死了！死了！！”震耳欲聋，一把拖过洛凌，把他的手往沈怀琳的鼻下伸。
　　碰到的青白色的冰冷冰冷的尸身。
　　郑言任由洛凌推开盖子检查沈怀琳的脉搏心跳，看着洛凌低低地重复着：“不可能这不可能。”
　　郑言突然觉得非常可悲，如果你俩如斯有情，为何不早想我要一纸修书，这几年瞒天过海，究竟是何苦。
　　心里都是厌恶。
　　看见洛凌准备把沈怀琳的尸身拖出来，郑言上前一步按住了他，冷冷说道：“今天你闹得这么大，我要是让你带走了她，你让我今后怎么做人。你别忘了，她沈怀琳是我郑言的夫人！”
　　洛凌不说话，只是推着棺材盖，郑言顾不得许多把洛凌推开，之后就厮打在了一起。当郑言衣衫不整，把洛凌压在地上的时候，看见了洛凌的眼泪，没有声息的泪水遍布了整个脸庞和赤红的双眼，青色的胡子东倒西歪。
　　必定是日夜兼程敢回来的吧，郑言松开手，洛凌还在地上无声的哭泣。
　　郑言把一壶凉茶从洛凌头上浇了下去：“你清醒一下。三个郎中都看过了，你这样闹是不让琳儿安息吗。”顿了一下又说：“她不想当我郑言的夫人，我知道，我给她买了她家原来别院后山的一块地。我想她会喜欢的。”
　　洛凌挣扎地坐了起来。
　　郑言也坐在地上：“冬华，这么些年，你跟着我，不图财不图钱，我很感激。”说罢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我自小娇惯，不懂理财理家之道，自母亲去后，都是你从旁帮衬。这家产有大半都是你的。这三张银票你拿着吧。”
　　洛凌看了一眼银票上的数目，知道郑言是来真的。抹了一把脸，皱眉道：“子诚，不是你想象中这样。”
　　郑言一摆手：“我没什么想象。我只知道我看到的事情。”
　　洛凌的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怎么解释，拿了银票，站起来：“好，今日是我的不对。银子我先替你收着。过几日再和你说。”
　　郑言也站了起来，一阵冷风吹过，白色的帷帐轻轻摇摆，后面的庭院里念经的声音如同呜咽一般，只听郑言说道：“过几日也不需要来了。”

作者有话说

　　割席断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