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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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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来得格外冷。
如初披着一件厚厚的披风,望着飘雪的蓝天,空荡荡的,好像她的心。
从得知他阵亡的那一刻起,如初在这世间的最大心灵依托便不存在了。
正当如初独自一人仰望蓝天白雪,对着空气思念夫君时,一阵咳嗽声从东边的厢房传来。
东厢房。
“咳咳!老头子,你说我们是不是快不行了?”
“咳咳!老太婆,别这样。”
“咳咳!老头子。我,我已经没什么活着的希望了。”
“咳咳!老太婆,我们现在已经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别忘了,霁儿还有个媳妇儿呢。”
程夫人从床上坐起来,慢吞吞的,仿佛真的已经是一个衰老的老年人了,可是她今年才三十有二而已。自从知道儿子再也回不来之后,程夫人和程老爷仿佛瞬间苍老了数十岁,两人的身体也渐渐疲惫。
程夫人:“老头子,我们给霁儿办个衣冠冢吧。”
程老爷:“也好,霁儿这孩子,死在边关,也没有人给他收尸,我…”说着说着,眼睛也开始泛红,喉头也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说不出话来了。
程夫人见到他这样,也是悲从心中来。“你…你别再说了,你再说,我,我也要哭了。”
“扣扣!”
房内刚刚哀伤的氛围被这一声敲门声冲淡了许多。
程夫人咽了咽自己的口水,将刚刚喉咙里的哽咽咽了下去。程老爷偷偷用衣袖拭了拭自己的眼泪。在确认二人没有什么异常之后,程夫人起身开了门。
门外站着身披一身风雪的如初。
如初其实已经在门外站了一会儿,也听到公公婆婆的谈话了,也知道即将为自己的相公要建一个衣冠冢,但是她还是什么也不说。
因为来了一会儿,吹了会儿冷风,人冻得有点僵,脸色也有点发青。
婆婆见她如此,赶忙让她进屋。屋里烧着炭火,比起外面,已经好很多了。
“你来得正好,我刚和你公公说起一件事,想为霁儿办一个衣冠冢,你觉得可好?”
如初点点头,“嗯,媳妇听爹娘的。”
在除夕的前一天,程霁的衣冠冢就悄悄的办好了。没有举行什么很隆重的葬礼,只是在家里设置了一个小小的灵堂,灵柩里放了一些程霁的衣物。参加的人不过是程家三口以及如初的父母。
第二天便是除夕,程家父母在昨日便将亲家公亲家母留下来。
程母:“亲家公,亲家母,你们今晚留下来吧,明日和我们一起过除夕可好?现在家里只有三个人,你们回去家里也只有你们两人。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留下来一起过个除夕,吃个年夜饭如何?”
如家父母比较担心自己的女儿,也想念的很,便顺水推舟留下来了。
除夕夜,五个人分别在圆桌上坐下。
程母盯着桌子前的菜,不无感叹地说:“去年这个时候,家里三个人一起吃,本想着,今年也许会更圆满。”
程父在一旁瞪她,“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当着亲家的面,你怎么说得出口!”
如父见气氛不对,赶忙插腔道:“今天是除夕,这是年夜饭,本来就是团团圆圆的意思……”
如父还想要说些什么,被自己的夫人在桌子底下踹了一脚,硬生生地打断了。
气氛有点尴尬。
最后还是如初说了一句:“爹娘,爹爹娘亲,我们吃饭吧!”五个人这才齐齐动筷,在一阵静默中不知以何心情吃完了这顿饭。
饭桌上,公公提起了一件事,也是如初爹娘眼下担忧的事情。
程父问:“如初呐,你,你有没有想过改嫁?”
程父见如初听完后顿住了筷子,又补充说:“你放心,我和你婆婆都是开明的人。我这么问并没有其他什么意思,只是想知道你的想法。我们都知道,你和霁儿的感情很深,只是你们虽然拜堂成亲了,是我们程家的儿媳。但你若是现在想改嫁,也还是可以找到好的夫家的。”
听完公公的话后,如初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如初郑重地开口:“爹娘,我是不会改嫁的!我已经是程家的媳妇了,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程家父母听完后,沉默了。
如初的爹娘听完后,也沉默了。他们来之前有想问初初这个问题,但是他们也知道,以女儿的性子,是不会改嫁的。即使要她一辈子守寡,她也是愿意的。但是新婚之日就开始守活寡,嫁为人妇不到一年就成寡妇,他们做父母的能不心疼吗?
但是这是女儿自己的选择,做父母的始终是支持女儿的选择的。
一顿年夜饭吃得格外压抑。
大云国与西凉国交界的地方,大云军与西凉军各占南北。两方虎视眈眈,谁也不让谁。
此时,西凉军的帅账内。
“公主,今天是除夕夜,还是去和七皇子一起过节吧!”
被称作公主的女子是西凉国王唯一的女儿,老来得女,很是疼宠,特赐封号“西凉”。
西凉公主一身华美衣饰,此时此刻,她丝毫不嫌弃地坐在略显简陋的床上。她饶有兴致地瞧着眼前男子的俊俏容颜。
婢女寰儿见公主如此神态,不禁出声提醒公主。
“公主,此人是在青塞湖一带的山崖底下找到的。前段时间,咋们西凉和大云在那里有所交战。当时公主救他时,他穿的可是大云国军队的服饰。”
公主嗤笑一声,“那又如何?”
寰儿不敢再说话了,寰儿知道,西凉公主是西凉最尊贵的公主。就算公主要天上的星星月亮,王上只怕也是会给的,更何况只是一个人。
有人进了帅账,“公主,军医来了。”
“让他进来。”
“是!公主!”来人很快便退出去了,进来的是一个大约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来的军医是之前为躺在床上的男子诊治的,此时他凝眉把脉。
过了会儿,他又为躺在床上的病人查看了下伤口。
“启禀公主,此人从数米高的悬崖上坠落。看他伤势,想必是峭壁上的树或是其他什么突出的物体接住了他,后又不胜其力坠落到崖底。不过所幸命大,捡回了一条命。”
“这些话你之前就说过了,本公主要听的,不是这些。本公主想知道的是,他何时醒来。”西凉公主带着傲慢又矜贵的语气说道。
“这…这微臣就不知道了。”
“废物!”
“微臣不敢。只是此人伤势极重,能捡回一条命已是福大命大。恕微臣医术有限,实在不知道他会何时醒来。”
“来人!”
“属下在!”
“给我把这个庸医拉出去砍了!”
“是!”
“公主饶命!微臣…微臣会把他救好的!”军医不胜武力,胳臂被两边孔武有力的士兵拖着,很轻松地就被拖到了门口。还没出营帐,床上的男子就有所动静。
西凉公主眼睛一亮,寰儿有颜色地暗示了士兵,示意他们暂停。
公主凑到男子的床前,温柔的音色柔柔地问道:“你可还好?”
男子痛苦的神色有了停顿,依稀记得这般温柔的音色似曾相识。抬头看俯在自己床前的女子,眼神透亮,明艳美丽,只是他对这张脸没有印象。
西凉公主见他傻傻地盯着自己,也不害羞,只是心里眼里开心得紧。
“你一直瞧着我作甚?”西凉公主单手撑着下巴,靠在床沿。
男子回神,略带沙哑的的声音响起,“是我唐突,只是,这儿是哪?”
西凉公主眨眨眼睛,“这里啊?这里是我西凉国的营帐。”
男子略带迷茫地问:“那,我又是谁?”
西凉公主突然顿了顿,嘴角一直不曾落下的笑又明媚动人了几分。似带好笑又试探地说:“你以前的事情都记不得了?”
男子垂眸想了想,摇了摇头,“记不得了。”
西凉公主好似安了心,“你且好好休息,等你休息好了,我就把事情都告诉你。”
男子点头。
西凉公主经过军医的身边,“你跟我来。”
士兵压着军医跟着公主来到了边上的营帐,此营帐奢华富贵,不用猜都知道这是西凉公主的营帐。
公主接过寰儿递过来的茶水,用杯盖拂了拂,而后又想起什么,把茶杯往边上的桌子上一放。
“噔”的一声唤回了军医的注意力。
军医小心翼翼,心魂胆颤。
“本公主问你,他是否失忆了?”
“回公主的话,是的。”
“那他还会不会记起从前的事情?”
“回公主的话,微臣不知。但是微臣知道,人如果从很高的地方摔下来,如果撞到了头,十之八九会在脑子中留下淤血,从而导致失忆。”
“若是,淤血化开了,记忆会回来吗?”
军医顿住了,似有为难地说道:“这…微臣不知。但微臣现下有法子可使人恢复记忆。若是公主需要,微臣……”
“不必了。记得,以后有人问起,你就说没得治,明白吗?”
“微臣明白。”
“退下。记住今天你说过的话,否则…你知道的。”西凉公主威胁地说道。
“微臣明白。”军医小心翼翼地退下了。
待到那军医退下之后,西凉公主端起温度刚刚好的茶水,隐在杯子中的唇角无声的笑了笑。
作者有话要说: 女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