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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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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九年,虽然如诚表面上还是对程霁不满,各种嫌弃,但是心底已经认同程霁了。
程霁今年十八岁,长的是眉清目秀。身长九尺,颇为颀长。一笑一顾之间,尽是温柔写意。
如初在帘子后面听着自己父母与程霁父母的对话,心里是抑制不住的开心,脸上尽是小女儿待嫁时的娇羞神态。
“老师,今日学生特来求娶初儿。”说着,作了一揖。
如诚和陈双双高坐主位,看着下面正在行礼的程霁,心里都是满意的不得了。两人转头看向对方,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认同,神情皆是欣慰。
程霁没有看到他们的神情。心中有些忐忑。虽说自己和初儿是青梅竹马,彼此也都知道对方的心意。但是自己也知道老师有多宝贝初儿,极其担忧老师不会那么快同意。
正当程霁心里忐忑时,却听到上方的如诚说:“初初嫁你,我放心。”
程霁惊喜抬头,用不敢置信的语气说道:“老师的意思是,同意将初儿嫁与我为妻?”
陈双双听到这话,瞪了程霁一眼。
“怎么,你不信你老师的话?还是,你不想娶我们家初初了?”
“哪里哪里,学生可是巴不得现在就把初儿娶回家。”程霁咧开嘴巴,露出一口大白牙,端的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躲在帘后的如初听到程霁这样直白的话,脸都羞红了。
正巧程霁看向这边,仿佛与她心有灵犀般。两人对视的一刹那,仿佛一眼万年。
如初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她同爹爹娘亲在郊外踏青。她因为贪玩偷偷跑到树林里,扭到了脚。当时爹爹娘亲不在,她一个人,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灵。
正当绝望之时,程霁就如那说书中的那样,英雄般的出现了。
没有万丈霞光,没有白衣飘飘,他就出现了。
她抬头,他低头。也就是那一眼,望进彼此的眼里、心里,如烙印般,此生挥洒不去。
程霁走后,陈双双笑说道:“在那儿偷听了这么久,还不快出来。”
如初走了出来,小跑到娘亲的怀里。
“好了好了,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娘亲撒娇!”
“娘亲,您取笑初初!”
看到母女两个无视了在一旁的自己,如诚的小脾气就上来了。
“嗯哼!嗯哼!”装模作样地把手放在嘴上干咳几声,想引起边上这对母女的注意。谁知那两人根本不理他,心情顿时就不美好了。
“初初,我看程霁这小子油嘴滑舌的,没安什么好心。不是你的良配,就回绝他,不嫁好了。”如诚有些生气地说道。
听罢这话,如初立马从娘亲的怀里出来,转而摇着父亲的手臂,小女儿撒撒娇,几声“爹爹!爹爹!”地哄着,老父亲傲娇地“哼”了一声,表示自己不想理她。
如初立马可怜巴巴地撅起小嘴,“爹爹,爹爹!”
如诚斜眼瞟了一眼自己的宝贝女儿,“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还没嫁出去呢,胳膊肘就不往家里拐了。”
如初又眨眨眼。
老父亲又傲娇地“哼”了一声。
“你也听到了,明天程霁父母就回来我们家商量你们的婚事。”看着宝贝女儿期待的眼神,如诚顿了顿,“但是程霁就不会来了。”
如初刚想问“为什么”,老父亲仿佛一眼看破她的内心,“别说明天不来,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只要没到你们成婚那日,他就不会上咱家的门。你要知道,在你待嫁的这段时间里,你要准备自己的嫁衣。未婚男女在成婚前不得见面,这是规矩!”
如初嘟嘟自己的小嘴,心不甘情不愿地“喔”了一声。
如诚也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嘴上同意了,心里还不知道怎么编排自己呢,小没良心的!
很快两家便商量好了婚事,就在四月十六,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按黄历推算,那日宜嫁娶、宜迁居,是个好日子。
如初的及笈礼是在腊月廿十举行的,等两家商量好婚期,还有三天便是除夕。
除夕夜,程家的餐桌上,程夫人笑眯眯地说:“明年这个时候,家里可要多一个人了哟!”
程霁笑呵呵的,“娘您怎么知道会多一个人呢?万一是两个人呢?”
程老爷默不作声,坐在朝南的位子上吃着年夜饭,心里却也是开心的。
除夕过后,按照习俗是每年都要走亲戚的。但是如家亲戚甚少,陈双双的父亲在前几年就去世了。因此,在别人家在热热闹闹走亲戚的时候,如家安安静静却又热热闹闹。
如初在自己的闺房里专心致志地绣着嫁衣,大红色的嫁衣上绣着金色的凤凰。红色嫁衣,一生穿一回,嫁一人,过一生。
如诚一边准备年后学生的安排,一边和自己的夫人讨论着如初的假装及宾客名单。
正在这时,门口有声音传来。
“亲家公,亲家母!”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心想,怎么亲家母在这时候来了?
陈双双起身出门迎接程夫人。
程夫人带着一个婆子,婆子手里拿着一个暗红色的木盒。
“亲家母,你来了。”
程夫人笑说:“我呀,今日是特地来寻你的!”说着,让身后的婆子把盒子给了陈夫人。
“我看着这两孩子还要四个月才能见面,我就让霁儿这孩子准备些如初爱吃的东西,给她带过来。”程夫人温柔地说道。
“劳亲家母费心了,我这就把初初叫出来。”
程夫人摆摆手,示意不用。
“欸,不用啦!如初是在绣嫁衣吧?”程夫人眉眼温柔地问道。
陈双双也笑着说:“可不是,她现在一心一意扑在嫁衣上!”
两人又寒暄了许久,基本都是围绕着两个孩子在聊。
临别时,两人依依不舍的道别了很久。
依着婚嫁的习俗,未婚夫妻在成婚前是不可私下见面的。奈何程霁正当年少,思慕如初得紧,有时会偷偷在晚上跑出来,隔着一条街,远远地看一眼看看心上人的家。
着实可怜。
四月十六这一天很快便到来了。
如初天未亮就被母上大人从被窝里拖起来。
昨儿个晚上,一想到自己即将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前半夜兴奋得睡不着觉,直到后半夜才微微有些睡意。
如初感觉自己才刚睡下,就又被弄醒了。
如初几乎是半梦半醒间被洗漱打扮好,被换上自己绣了三个月的嫁衣。直到感觉有人要把喜帕盖在自己的头上才反应过来,还好还来得及匆匆看了一眼铜镜中的新娘。
娇艳美丽,温婉清扬。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新-郎-到!”
前头有人扬长了脖颈,想一瞧新郎的风姿。
好一个少年儿郎,鲜衣怒马,风采卓越。
如初既没有兄弟,也没有叔舅,只好让父亲的学生充当自己的哥哥。
上了花轿之后,一路摇摇晃晃。
如初尽量让自己不要睡着,幸好在自己快要去会周公的时候,喜轿停下了。
在吹吹打打声中,如初感觉外面的人踹了踹轿子。
隔着喜帕感觉外面的帘子被人掀开。
喜娘将喜带的一端交于如初之手,另一端牵着的是要陪她走完余生的人。
跨过火盆拜过堂,如初被送入了洞房。
外面锣鼓喧天,喜气洋洋。新房里,如初饥肠辘辘,含苞待放。
娘亲说了,新婚之夜,新娘子是一定要等的。
如初静静坐在新房里,心里期盼着相公可以快点回来。
如初在新房里可以隐约听到外面觥筹交错的声音,可以听到小孩子们闹着要糖吃的声音,也可以听到亲戚朋友们祝福的声音。
如初想,她就要和程霁走一辈子了。
突然间,如初听不到原来的那些声音了,酒杯的声音、人的声音,在一瞬间,听不到了。
不过没一会儿,如初好像又听到了人的声音。只不过,好像又不是原来的声音了。
有个女孩子跑到了新房门口,打开了新房的大门,只是说了一句,如初就怔住了。
她说:“新郎官被抓走了!”来人急急忙忙的。
如初呆呆地揭下了自己的喜帕,来人之后又说了什么,好像是什么又打仗了,兵不够了,所以来抓人了。
所以,自己的相公就被抓走了。是吗?
来人之后又说了什么,如初全部听不见了。
恍惚地看着来人。
哦,她记起来了,眼前这个焦急的人是程霁的堂妹。
她不再管她说了什么,急急地跑出了新房。
一出房门,她就听清了人声,真的不再是言笑晏晏了。
公公婆婆的哭声,在此时安静到空白的气氛里格外清晰。
如初不敢置信,快步跑到大厅。
她空荡的精神终于有所集中。
她环顾四周,看到宾客不敢说话的小心翼翼和他们偷偷嘀咕的担忧,看到印象中温柔善意的婆婆在地上与公公抱头痛哭。这里有她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却找不到那个与她许下“与子偕老”誓约,约定走一生的人。
如初彻底卸下了一身的期望与悲伤,就想散架的架子,没有了支撑的骨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