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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手的温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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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和陈旷朗出去了一日,不过倒不是外人所看的为了“屡约非烟游伴”。系里刚入冬季都会有一场各个年级组参加的经济管理案例策划比赛,陈旷朗带领的班级参赛小组已经连续两年夺魁,现在到了大三,越发输不起了,若是输给了一年级的小屁孩以后可就真的没法做人了,一年级时赢的那场比赛让大三的那批师兄大骂“那帮大一的小兔崽子”,然后被他们班的系主席穿了两年小鞋。为防止自己也演出这样的丑剧,小组里的四个人还是挺谨慎的。她原来只负责文字方面的工作,其他成员查齐了资料,商量出脉络,就由她来执笔,今年因为专业课接触的多了,要做一批数字图出来,穷学生没有电脑,做不了幻灯片,要买大大的纸用毛笔画出来。她会画几笔简笔画,于是美工的担子也落在她身上了。今天上午只有一节课,下了课陈旷朗就约她去买纸笔,两个人就忙忙的出发了。
校门边的小店里的纸太薄了,因为赛场上讲案例时要不停的翻动,怕一扯就坏了,反而闹笑话,而且也不够大,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去市中心的一家艺术用品商店,她曾经在那里买过宣纸。那里的纸和笔什么规格的都有。
很晴的天,太阳晃得人眼睛晕,但因为昨夜的雨夹雪,再被清冷的风一吹,真是冻得受不了。她身上裹着厚厚的棉外套,双手塞在外兜里,一路跳着脚跟在陈旷朗身后去等公共汽车。一边疑惑着前面的这个人只穿了毛衣套了件皮夹克衫,怎么看不出冷的样子,还是其实在硬充着不冷呢?
喜欢一处风景,而这风景刚好又只展示在自己一个人的面前,她这会儿就有这样暗暗的喜悦,而且在喜悦只余还小小的鄙视了一下自己,这不也成了“书咄咄,且休休,一丘一壑也风流”了?不管不管,天气虽寒,也希望光阴“留住,直到老不教归去”罢了。
很到了市中心,商店里人不多,一会就选好了十张纸和两只中号的笔,她给两人分了一下工,纸张巻成筒是男生拿,两只笔女生拿,以示公平。陈旷朗想了一下,也说挺公平的,又想了一下,又加了一句:“葛巾,你就是把纸和笔都让我拿着,另外让我背着你回去,我也还是觉得挺公平的。”葛巾嗔怒,伸手就夺他手里的纸,“竟然讽刺我,我自己拿,又不是拿不动。”他笑着躲,她的手就抓在他的手背上。咦?好温热的一只手,看来不冷不是装的。不由自主的就多放了一会没拿开,陈旷朗怪叫:“啊!你吃我豆腐。”于是另一只手一把将她要缩回去的手攥住了,然后就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才看着她的眼睛慢慢说:“你的手,还挺凉的。”
她刚才听到他叫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怕是不妥的,还没等手拿回来就被捉住了。一只手的温度有多高?自己冻得有点蜷缩的手指被密密的包裹在一片温暖里,然后耳际便有火苗在蔓延,只一瞬,脸便被煮熟了,心里似喜似怒,已经有了呯然的跳动。再听到他说话,忙惊醒了一样甩掉了那一团温暖,将手缩在自己的衣兜里,张口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的舌头被猫咬掉了,索性又闭上了,不再吭声。
陈旷朗也是紧张的,不过两个人都不说话也太怪异了,于是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在胸中平静了一下。
低头问:“生气了?”她摇摇头,
又问:“我给你捂捂手吧?”仍是摇摇头。
“那我们回校吗?”又摇摇头?不等她反应过来再点头,陈旷朗已经大笑起来。这下笑得她真生气了,跺一跺脚,就开始往车站举步。陈旷朗忍着笑追了过去拉住她的胳膊,“别走,是我不想回去还不行吗。不过你的手可真是够冷的,你的大棉袄又不是穿在雪人儿身上,怎么那么冰啊,真要找个地方暖和一下。”于是自作主张的拉着她往最近的一个麦当劳跑去。
不语垂素手,踏遍天街路。她将一杯热热的咖啡喝出了暧昧的情愫,口里噙着香浓的味道,很有默契的与他一路走回了学校。路上她总算双恢复了常态,走到一半路时笑着说:“大家都说男生请吃东西是糖衣炮弹,一定要谨慎,可我都不小心被你请了两次了。”陈旷朗本来想说“那你就以身相许吧。”又想了一下,觉得未免太不尊重了,于是话到嘴边改成了,“那下次换你用糖衣炮弹砸我吧,我很少被人这样砸到。”她开始小心眼儿:“我干嘛用糖衣炮弹砸啊,我都是用板砖砸人的。”陈旷朗抱头呻吟:“我决定去学跆拳道,增强抗打击能力。”逗得她不停的笑。
后来彼此都沉默了,好象同时在用脚步丈量走到此刻的距离,谁也不想打破游离在他们中间的喜悦得几近伤感的宁静。等他送她到楼门口站定时,她转身回眸,长发遮住半边清秀的面孔,望向那个风中含笑的英挺男子,挥了挥已经暖和起来的手。不过是一握香荑的刹那,如今回头忍笑阶前立,便有了“总无语,也依依”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