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珠之罪》无语桐

12、人生三恨

　　我和周韵梓绝对是前世的死党，这辈子又重逢了，她喜欢我的天马行空，我喜欢她的跳脱自然，老师当我俩是课堂上一对活宝，她物理考28分，我考29分，她化学考46分，我考45分，我语文的作文能写满分，她英文的作文能写满分，我俩都偏科的厉害，数理化狗屁不通。她爸有钱，我爸有脸，我俩在学校成绩虽然差了点，老师倒也从没有为难过我们。虽然八中那么牛B,要争光老师也不敢指望我俩，八中bulingbuling闪光的牛人太多了，比如做我俩身后的谢恩和陈熹。
　　数学张老师正在讲台上发放月考试卷，张老师是个发须皆白的老头，已经退休了，因为当年带的班经常冒出高考状元，被学校高薪返聘回来的，继续教他的数学，当我们的班主任，他有个癖好，喜欢将分数从高到底排列着念，念的第一份就是谢恩，150分的试卷居然能考149分，周韵梓虽然自己学不好数学，从来没有停止过对学得好的人的膜拜，眼睛像两个小火球一般看这谢恩到前面领试卷。
　　第二名是陈熹，147分，卷子一点点儿变薄，周韵梓躲在课桌下面翻着梁朝伟的写真，我正在看着郭靖和黄蓉的初遇，两个人的耳朵都竖着，猜测着我俩谁是倒数第一。
　　终于，只剩下两份试卷的时候，张老师叫道：“甘若饴，周韵梓，你俩上来。”我一个哆嗦，慢腾腾挪到讲台前，周韵梓跟着我身后。
　　他抖落着手里的两份试卷，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说道：“猜猜，你俩谁的分数高？”
　　我低着头，绞着手，斜眼偷偷瞄瞄周韵梓，她也在瞄我，都没有说话。
　　张老师似乎也不需要我们的回答，继续抖着试卷，“两人都是19分啊，19分，让我说什么好，我教了30几年，第一次在八中看到这样的分数，你俩也真是奇葩啊，都19分，还以为你们谁抄谁的呢，错的都还不一样，对的也不一样，分数居然一样。这套卷子，选择题都有60分，全部蒙一个也有20分了。”
　　我汗颜，有天晚上翻了本《概率运筹学》的书，看的一知半解，却突发奇想，和周韵梓商量着，每次考试的选择题一三五七这些我选A或C,二四六八我选B或D，她刚好和我相反，这样的话，每次考试完，我们统计下概率，到大考试的时候，反正是蒙，可以加大蒙对的概率。这次我选A和D，她选B和C。结果全反了，不懂装懂的人最悲剧，概率岂是我这种基础数学都搞不懂的人用的。唉！周韵梓安慰的朝我笑笑，真是好姑娘，没有埋怨我。
　　我怯怯的举手说道：“老师，按照百分比算，都选一个的话，只有15分。”
　　张老师气的将手里的黑板擦朝桌子上一拍，一阵粉笔灰扑面而来，我和周韵梓忙掩住口鼻，老头冷冷撇我一眼，说道：“看来也没傻到家，居然知道百分比。”而后，语重心长痛心疾首的对着我俩说道：“昨夜我几乎一夜没睡，仔细的想了又想，到底哪里出了错？”
　　我开始有点想哭了。
　　“同学们，这是你们上高中的第一次期中考试，我们还有三年的时间，基础差不怕，我们慢慢补，总还是有希望的，周韵梓，甘若饴，你俩有没有信心？”
　　我俩迅速挺直了腰板，异口同声的说道：“有。”
　　张老师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在班上扫了一圈，说道：“这样吧，我给你们换个座位，安排个好同桌，进行一对一的辅导，甘若饴，你和陈熹换个位置，陈熹帮助周韵梓，谢恩你帮助甘若饴，我还就不信了，你们的成绩能一直差下去。”
　　谢恩猛地站了起来，说道：“张老师，我能不能帮助周韵梓？”
　　张老师嗅到点儿不一样的气氛，诧异的问道：“为什么？”
　　谢恩腰板笔挺，大义凛然的说道：“我答应过周韵梓的妈妈，帮她辅导功课。”
　　周韵梓张大了嘴巴，能吞个鸡蛋，显然这个说法她也是第一次听到，她吃惊的盯着谢恩看了看。幸好这个说法没有说服张老头，他大手一挥：“别整幺蛾子，就按我说的定了。”
　　我看看周韵梓灰白色的脸，瞬间觉得青春暗无天日，张爱玲说人生有三恨，一恨海棠无香，二恨鲫鱼多刺，三恨红楼未完，此刻，我也有三恨，一恨不能遁地而走，二恨不能飞天逃跑，三恨不能吐血而亡。
　　下了课，我和陈曦换了位置，坐到了谢恩旁边，我笑着和他打招呼，他根本不搭理我，眼睛直视着斜前方的周韵梓，从他的角度看去，能看到她姣好的侧脸，齐耳的短发别在耳后，露出小精灵耳，小麦色的皮肤光洁细腻，一层细细的绒毛发着光，高挺的鼻子，红红肉肉的嘴巴，黑葡萄一般的眼珠蒙着蔼蔼的水泽。我嘿嘿一笑，窥破了天机，原来如此。
　　转脸开始打量身边的少年，以前并没有注意谢恩，今天一看，16岁的男孩，身高已经窜到175了，竹竿一般的纤瘦，他长得眉清目秀，面相中却有一股凛然的狠劲。我不由的打了寒蝉。就这样，我成了谢恩的同桌，他对我实在是不怎么待见。
　　数学考19分这件事，很快传到了我爸爸妈妈的耳朵，果然，张老师给我家打了电话。
　　那天晚自习放学回到家，书包还没放下，就看到满满一桌子的菜，居然有我最爱吃的蟹粉狮子头，甘思和好久没烧这道菜了，因为费时费力，光掏螃蟹都要个把小时，更不消说纯手工搅肉了。
　　风流儒雅的甘思和笑嘻嘻的接过我的书包，宠溺的拉着我坐下：“囡囡辛苦了，学习累吧？”
　　“鸿门宴。”我张嘴说道。
　　甘思和挨着郝美丽坐了下来，两人琴瑟和谐。郝美丽对着我说道：“赶紧吃吧，有什么事吃饱了再说。”
　　我羞愧难当，郝美丽没心没肺的替我夹菜，我食之无味，难以下咽，索性将碗放下，心一横，脱口而出：“我数学考了19分，要杀要剐随便你们。”
　　甘思和平静的说道：“张老师今天下午打电话给我了，但他并不是告状，而是忏悔，自己没能教好，让我颜面尽失。”这一招真是狠毒，我恨恨的想。
　　“那甘医生怎么想？”郝美丽问道，两人开始夫唱妇和。
　　甘思和缓缓的说道：“接到电话，我头皮发懵，的确觉得丢脸，我甘思和的闺女，数学考19分，说出去，别人会怀疑你是不是我的种。”
　　至于吗，不就考19分，上升到需要做亲子鉴定的地步？
　　我手一指郝美丽：“爸爸，你偏心，她连针都打不好，你都没觉得丢脸，为什么我考19分，你就觉得丢脸？”
　　甘思和将筷子啪的摁倒桌子上，推心置腹的说道：“郝美丽是我老婆，我能罩她一辈子，养她一辈子。你呢，我能罩你一辈子吗？以前是我不对，老是想着不给你太多压力，太纵容你了点，在没找到合适的接盘的男人之前，我得对你有些要求了，不能放任你这么下去了。高二分文理，就算你选文科，高考也是要考数学的。”
　　郝美丽说道：“急啥呀，接盘的男人总会出现的。”我附和道：“对呀，大不了学郝美丽，当花瓶呗。”
　　甘思和看看她，又看看我说道：“你说你，到底怎么长的，要么全盘遗传我的智商，要么全盘遗传你妈的美貌，你倒好，纯粹一残次品，遗传了我的样貌，遗传你妈的智商，靠智商你不行，靠美貌也差了点，唉，我甘思和怎么养出你这个闺女。”
　　我真的哭了，这是亲爹吗？有这么编排自己闺女的吗？
　　甘思和摇摇头，从我书包里掏出数学书，翻看起来。一目十行，哗啦啦的翻了一遍：“这点小儿科的东西，我闭着眼都能考满分，”说着，抬眼看我，继续说道：“赶紧吃一点儿，以后只要有时间，我给你补，本想外面找个家教，算了，估计有你爹我水平的人也少见，还是自己来比较好。”
　　我鸡啄米的点头，迅速的扒了几口饭，跟着甘思和进了书房，开始了补习。郝美丽开始打扫卫生，清洗碗筷。这是郝美丽身上难得一见的优点，她有洁癖，我家永远都是明窗净几，纤尘不染，就连抹布都比别人家的毛巾干净。
　　甘思和不愧是甘思和，集合函数这些枯燥无味的东西，到他嘴里，变成了一个个妙趣横生的小故事，比张老师讲的好多了，在张老师的课上，我犹如听天书一般，在甘思和这里，我神思清明，智商瞬间爆表。从初中开始，我数学就差，甘思和不拘一格，天马行空，从数学的哲学属性讲到数学的逻辑性，我听得津津有味，比上课好玩多了。
　　后来，一有时间，我就缠着甘思和给我讲数学，他从没给我讲题目怎么做，期中考试，我数学居然及格了，将周韵梓孤零零的甩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