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民国谈恋爱》回眸已半夏

4、第 4 章

　　江翌晨在码头上站了几秒，不同于船上的晃荡，脚下凝实、厚重、稳定的土地给他一种‘回家了’‘终于回国了’的感觉。

　　就在江翌晨思考着该往哪里走的时候，旁边有个穿着靛蓝色短装马褂，理着寸头的男人在马路对面叫他。
　　对他招手。
　　“少爷！少爷！”

　　因为公共租界的警察过来‘协助’检票，‘叁号’码头这边前来接人或者拉黄包车的都拥挤在对面的马路牙子上。

　　江翌晨听到了，眼神有些迟疑，不确定这人到底是路边拉黄包车的，还是认识原主。
　　毕竟这边拉黄包车的人拉客也是‘少爷’‘先生’‘老爷’的喊。

　　不过江翌晨还是朝他那边走去，就算他是车夫，自己也能问问路，再确定一下去绍安该坐什么车。
　　没错，这里是海城，整个民国最繁华的‘大都市’。但却不是原主的家乡。
　　顺着海城往南，直至浙省内部，才算是江翌晨的故园。

　　江翌晨过了马路，那位寸头少年喜出望外，笑得眼睛都要看不见了。
　　他喊道：“翌晨少爷！”

　　江翌晨心里微怔，但脸上却一点也不显。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寸头少年，圆脸、小眼睛，年纪不大，应该没到二十。

　　寸头少年说：“小的本来在码头等您，但可惜警察来了，大家都跑了，小的也是第一回来海城……”
　　他边说边挠头，“幸好看到少爷了，不然回去老爷得打死小的。三年了，少年的样子都没怎么变过！”

　　江翌晨心想这都民国了，没有奴隶制这一说，家里的佣人也仅仅只有雇佣关系这么一说。
　　怎么还开口闭口都是打死的。

　　“三年来，你倒是变化很大，叫什么来着？”
　　江翌晨不动声色的询问。
　　在寸头少年接过他手提箱的时候，江翌晨也没拒绝。
　　在这个时代，下人就算年纪小，也断没有让主人家提行李的道理。
　　他现在穿越过来，行为举止得符合民国背景，才好隐瞒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这里是海城，早上在轮船上有人说，海城到余杭的铁路1909年才通火车。
　　今年是第五个年头。

　　“小的叫来贵，以前跟着钱掌柜进货，没在少爷跟前伺候。我娘说我长壮了，少爷这回肯定认不出。”
　　来贵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这是老爷写给您的，让小的一定得亲自交给您。”

　　江翌晨没有急着拆开信笺，说：“先找个茶馆落脚。”
　　现在这会儿过来的人越来越多，马路牙子上已稍显拥挤。

　　而且，就算来贵可以一口报出他的名字。
　　江翌晨最多也就信了60%，如果这封信真的是原主亲爹写的，那才能全信。

　　初来一个陌生的时代，江翌晨不得不提高警惕。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的确不是一个轻易信任别人，喜欢与人保持安全距离的人。
　　他活到二十五岁，家境相当的酒肉朋友一堆，却没一个真正交心的人。

　　来贵说：“听少爷的，那边拐角处就有个茶馆，不如去那里？”

　　江翌晨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到了‘茶’字，两人一起往过走去。

　　期间，来贵嘴巴一直都没停，跟江翌晨说这几年华国的变化。
　　“咱们绍安这几年变化也很大，街上很多洋人开的商铺，生意可好了。”

　　到了茶馆，江翌晨拆开信笺。
　　果然是之前看过的字和落款，他心底对来贵的信任增加几分。

　　[吾儿翌晨亲启：来贵6月7日于绍安启程，不日将到海城。闻汝10日抵达，盼一切顺遂！]

　　后面还说了自己在绍安已经准备好了酒席，打算自他回绍安当日开始，举办三日流水宴。
　　庆贺江翌晨学成归来。

　　江翌晨：“……”突然就不想回去了。

　　随后他让来贵在自己住的旅馆里多开了一间房，打算住一晚，明天早上再去车站买票。
　　现在的铁路和火车还没多先进，晚上一般不发车。当然，如果车程太久，从白天开到了晚上，那就另算。

　　哪知道来贵挠挠头：“少爷，小的之前就在通铺房凑活，今天早上已经退房了。但小的打听好了，这里有几家能住的舒服的旅馆，小的打地铺就行。”
　　顿了顿，他补充，“小的不打呼噜。”

　　江翌晨也没让他打地铺，订了一个附带内外间的套房，比但间贵了两块大洋，就住下了。

　　同时，江翌晨把之前那身衣服交给洗衣房的人洗了烘干。
　　轮船上也有洗衣房并且配备烘干设施，只不过时间太赶来不及。
　　原主的其他衣服都泛着淡淡的皂角味，一看就是之前洗过的。

　　晚上十点过，江翌晨听到汽车的轰鸣声，透过窗户看外面。
　　倒没有他想象中的灯红酒绿，外面黑压压一片。
　　只是偶尔有汽车开过，配着肆意的笑声，宣示着海城纨绔子弟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江翌晨放下帘子，洗了热水澡，打算睡一觉，好好的养精蓄锐。

　　第二天一大早，洗衣房的人把衣服送上来，江翌晨跟来贵退房去车站。
　　从海城到余杭，一共十个小时的车程，火车票分为头等座、二等座和三等座。
　　价格分别是十四块大洋、十块和四块五。

　　来贵买了三等座，而给江翌晨买了头等座。
　　头等座全是软座，且两个人一个小包厢，旁边附带卧铺，全程供应酒水餐食。

　　二等座没有单独的卧铺，只不过椅子放倒可以当卧铺用，其它的跟头等座没有区别。
　　三等座全都是硬座，人多，且挤。
　　不过，依照北大图书馆管理员一个月八块的工资，这个时候的三等座也不是什么人都买得起的。所以只要买了，基本上都有座位。

　　这里江翌晨自己把行李箱拿着，“你那里比较挤，自己照顾好自己。”
　　他这个行李箱放在三等座，就是招贼惦记的。
　　一等座那边，就直接放在卧铺底下，也没人拿。

　　“是，少爷！”

　　两人分开上车。
　　虽然说这个年头的车票上不标注座位，也就是让旅客随便找地方坐的。
　　但关了包厢门的地方，江翌晨就没有动手推或者敲。
　　他走到头等座车厢尽头，才看到一个开着门的包厢，里面没有人。江翌晨把行李放好，西装外套解开搭在挂勾上。
　　衬衣扣子松开两个。
　　现在已经六月，这么穿是有点热的。
　　不过原主箱子里也没别的衣服，江翌晨也只能穿西装了。

　　不过江翌晨没有关包厢的门，按照道理，一个包厢面对面两张卧铺，可以睡两个人。
　　他没有独占的打算。
　　再说了，前面的包厢门都关起来，万一一会儿再来人，一个个敲门也麻烦。

　　哪知道他刚想完这一点，就有脚步声传来。
　　入目的一双黑色牛皮马靴，方形的靴跟，靴尖带点灰尘。
　　目光往上，能看到长靴包裹住劲瘦的小腿，笔直，右腿上有一个泛着冷光的金属带扣。
　　光是看着这一点，江翌晨就觉得来人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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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从海城到绍安的车程参考鲁迅回老家接母亲，从北京-绍兴，车程为北京-天津-上海-杭州，然后坐船回到绍兴。】